第150章 泣泪成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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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用完膳，于朗趁着阿丑去厨房收拾碗碟的空隙，小声地对林君笑说道：“大师兄，要是被师门中人发现了他怎么办？”
“这似乎与我无关吧？人不是你要救的么？”林君笑挑眉，好笑地看向于朗。
“大师兄你不会这么不讲义气吧！”于朗心下一慌，迫切地想要同林君笑要一个保证。
林君笑不语，拿起面前的茶杯淡定地饮了一口茶。
“大师兄~师父他老人家可是最疼你了！”于朗继续可怜兮兮地卖惨，药王谷统共不过十一人，他是老药王近年来所收的第十个入室弟子，别人都说人越老脾气越小，可是搁他这里就是完全相反的！
“好了，你这小脑袋瓜都能想到的事情，你师兄我还想不到么？我已经跟阿丑说过了，对外他就宣称是我的二弟，林君竹。”林君笑揉了揉于朗的脑袋，方才告诉他。
“阿丑?他的名字叫阿丑么？不过的确是.奇丑无比”于朗想了想阿丑那浑身青紫的肌肤，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人的这副相貌都是父母给的，何谓美丑之分？不过就是一副臭皮囊罢了！”林君笑深觉自己小师弟这个想法很危险，急忙说出自己的看法。
“大师兄你别诓我！药王谷谁不知道你从前成天里喊清风哥哥大美人儿的！说你不在意相貌，打死我也不信！“于朗满脸的不信神色。
“唉，原来在你们眼里，我竟然是如此肤浅之人？！”林君笑捧着心口，作受伤了的状态，又道：“不过人生的貌美，确实容易让人滋生好感，然后寻求进一步的发展，若是相貌丑陋，整日里看着就膈应得慌，这关系自然就不可能更进一步了。”
他话一说完，门口的小脑袋立马就消失不见了。
阿丑原来想着这样冷的天，茶水易凉，故而特地端了一壶热水过来。走到门口，见两人聊得热络，他不敢轻易打扰。便一直在门外候着，恰好就听到了林君笑方才的话，不知为何，他心里立时堵得慌，先前遭人嫌弃得多了，不也一样腆着脸继续活下来了么？怎么今天只是听恩公嫌弃相貌丑陋的人，他就站不住了呢？到底是自己心怀幻想了吧....
“所以大师兄你就是因为这样才爱上了清风哥哥的么？”于朗素来大大咧咧，还有些没心没肺，完全没有发现林君笑的这番话别有深意。
“我说过了，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柳清风这个人。”林君笑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又听到于朗一口一个清风哥哥，心下自是恼怒难当。
“怎.…怎么了.”于朗被林君笑严肃的语气吓了一跳，方才不是还说的好好的么？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啊？于朗一脸莫名其妙，但是林君笑的脸色实在难看，吓得他都不敢再吱声了。
“我困了，师弟你没事就自个儿去玩吧！”林君笑揉了揉眉心，满脸疲累。
“那师兄你好好保重身体！”于朗弱弱地说了一句，然后就忙不迭地离开了竹屋。
是夜，林君笑洗漱完毕，左等右等都等不到阿丑的人影，心下直纳闷，从用完膳开始，他就发现男孩一直躲着自己，好似自己有什么瘟疫一般。
这孩子不至于受了那么大的打击罢？瞧他那副样子，先前又不是没有被人嫌弃过，况且他说那些话，也只是为了与他保持距离，以免重蹈覆辙罢了.....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他起身披上狐狸袄子，去到厨房，这才发现阿丑躺在柴火旁的稻草上面，身体蜷缩成一团，眉头紧蹙，睡得很不安稳。
“嗯哼！”林君笑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阿丑立时坐起身来，初时，双眼还有些迷离，他呆滞地看着出现在厨房的林君笑。
“你在这里做什么？”林君笑明知故问。
“公子有何吩咐？”阿丑没有回他，他起身，走到林君笑的面前，反问男人。
“你的活都做完了么？”林君笑换了一个思路。
“奴...是奴大意了。”阿丑低下头，他身体没有恢复全，困顿得很，原本以为没有他什么事了，他就自作主张地在厨房寻了一处睡了下来。
“你可知你还有什么事情没做？”林君笑问他。
阿丑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还请公子明示。”
“你随我来。”林君笑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出了厨房，阿丑急忙跟在他的身后。
“坐到床上去！”林君笑带着阿丑回到竹屋，指了指那张铺满貂皮褥子的床铺，如是吩咐道。
“这.….不太合适….”阿丑面露为难之色。
“你还有一个活没干，便是暖床。左右我这里也没有多余的床铺，就委屈你同我睡一张罢。”林君笑不是在询问阿丑，而是在陈述一个他已经做了的决定。
“这怎么可以...”阿丑连连后退。
“我身子惧赛，你若是不想暖床，那么就滚吧！”林君笑冷眼看向阿丑，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
“..…奴僭越了.….…”阿丑低着头，先是吹灭了桌子上面的烛火，然后摸黑爬到床上，他一上床，就自觉地往最里侧躲去。
林君笑皱眉，看着里侧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叹了一口气，心里暗道：这孩子真是死心眼，两人隔的这么远，他的这床天蚕丝被可以盖住两个人么？这样酷寒的天气，不被冻死才怪！
“你离我那么远，如何能给我暖
床？”林君笑问他。
阿丑缩着身子，想了想，最终小心翼翼地往林君笑身旁靠过去，在两人之间还有一个拳头的距离时，他停了下来。
林君笑将身上的天蚕丝被往阿丑身上盖了过去，然后闭上了眼，而阿丑由始至终，都是背对着林君笑。
夜半是最冷的时刻，林君笑往往在这个时候都会被冻醒，他睁开双眼，就发现身边的阿丑又跑到墙角缩成一团，整个人瑟瑟发抖，还隐隐有啜泣声响起。
“不要……不要打我！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逃了！求求您！求求您！”阿丑双手抱肩，呈一个自我保护的姿势，嘴里不断祈求。
林君笑起身下床，点上了火烛，他缓缓靠近阿丑，发现他的两只眼睛里弥漫着一层血雾，整个人像是梦魇了一样，不住地颤抖。
“阿丑！”林君笑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
“不要！求求您！我知道错了！”阿丑并没有理会林君笑，嘴里一个劲儿呢喃自语。
林君笑没有法子，索性整个人靠过去，一把将阿丑抱在怀里，“乖，不怕。不会有人伤害你的。”他轻声细语地安慰怀中的男孩，他无法想象，一个人到底经受了多大的折磨，才会这样时时刻刻精神紧张，惶恐不安。
听到熟悉的声音，那一刻，阿丑眼里的血雾化作泪水，从眼睑流下，在滑落下巴的那一瞬，化作一颗颗血珠子，打在林君笑的身上。
林君笑自觉不对，低头一看，身边尽是血红色的珠子，颗颗如珍珠般大小。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暂时还不能去探究这些血珠子的来历，他一下又一下地拍着阿丑的后背，像是哄孩子那样。
好一会儿，阿丑的情绪才缓和过来，他慢慢推开林君笑的怀抱。他知道，这样温暖的怀抱，不是他可以觊觎的，所以趁着现在自己还没有完全陷进去，还有那个勇气推开他……
林君笑也不恼，他捡起床上的血珠子，细细观看。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阿丑。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先前只是会流血泪而已，但是十岁过后血泪就会凝结成这样的血珠了.....”阿丑如是回答。
“真是奇了，我只听过鲛人泣珠，可是那也是珍珠…..”林君笑上下打量着阿丑，鲛人也不会是这副相貌罢？
“给公子舔麻烦了。”阿丑急忙将散落了一床的血珠子捡起来。
“我瞧着这珠子也不一般。”林君笑拿起一颗珠子，凑到鼻子跟前细细地闻了闻，竟然有股药香。
“先前...先前有人说过，这血珠子有一些药用价值…..”阿丑犹豫了许久，方才讲道。其实有药用价值的不是这血珠子，而是他的血液。因为他已经被那个老怪，制成了药人。
这世道，药人何其稀少，听说他的一块心口肉，可以救回一个濒死之人，而他的血液，能解百毒，甚至还可以让人功力大增。所以他才会被老怪炼成一个药人罢？
那时，同他一般大小的乞丐，整整五百余人，都成了枯骨，唯有他，存活了下来。曾几何时，他也想要一死了之，但是想起老乞丐临走之前，对他说：“若是自己都不珍惜自己，那么又有谁会心疼你？既然你被我捡了回来，便是老天爷不让你死。所以你要好好活着，才不枉费我对你这些时日的教养。”
于是，他一咬牙，就撑了下来，可是那不过是开头而已，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折磨，真正的人间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