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谁是施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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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试图将自己棋子的身份与棋手的身份对调。
埃西莉亚接收到了他的警告，微微抿唇，只是垂下眼睫淡笑着，没有再开口。
过了一会儿，她道:
“突然想起来，我还得买个空间法器。”
“白天的时候用？”
厄尼斯特随口问道。
她点了点头，道:
“哪里有比较可信的店铺？”
厄尼斯特轻车熟路地调转了方向，领着她继续走，一边说道:
“平时记得离那些人远一点。”
埃西莉亚无奈地挑了挑眉:
“我白天的时候脑子不好，怎么办？”
厄尼斯特再次重复了一开始的提议:
“需要记住什么的时候，可以让我提醒你。我能做的事情比你能做的要多很多。我猜你已经通过某些前人留下来的手段了解了最初的事情，那么你完全可以信任我。”
话已至此，埃西莉亚也敞开天窗说亮话:
“是的，我可以信任你，信任你会竭尽全力去将这件事做好，但是事情完成的过程和结果未必能如我的愿，对吗？”
厄尼斯特淡淡一笑:
“对。除非你拥有能和我谈判的资本。”
埃西莉亚也笑了笑，道:
“谢谢你时时刻刻不忘激励我。”
厄尼斯特颇为真心地道:
“你需要变得更强，但不能太强。”
埃西莉亚:
“虽然一早就能料到，但我没想到你居然那么诚恳呢。”
厄尼斯特没有再说话，但是她能猜到他真实的回答。
对待她，只需要诚恳就够了。
埃西莉亚认为今晚之后自己的脾气和耐性一定能产生很大的进步，走了一会儿，厄尼斯特停留在了街边的一家小店前。
埃西莉亚熟练地独自走了进去。
这家小店主营空间法器，特质玻璃柜里摆着许许多多元素光芒浮动的法器，看起来颇为漂亮。
事实上衡量法器稳定性的标准之一就是溢出的元素光芒的多少，溢出越多，说明法器越不稳定，收拢元素的能力越差。
但是也会有很多商家为了摆着好看吸引顾客，特意购买具备流光投影效果的展示柜。
最终，埃西莉亚看中了一件蓝色水滴型的空间项链，链子是银色的，整体触感寒凉，空间的容积是二十七立方米。
价格是一百八十金币，在现阶段已经够用了，而且戴在脖子上的时候可以塞进衣服下，不会太显眼，但也不会太不显眼。
埃西莉亚抬头询问店主：
“上面没有定位器或者监视器吧？”
那摊主笑呵呵地道：
“有的话我这店现在还能好端端在这开着?喜欢就买吧，这个价钱已经算是良心价了。”
埃西莉亚自己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问题，于是招来了在充当门神的厄尼斯特:
“来来来，帮我看看这个项链有没有什么问题。”
厄尼斯特不太容易拒绝这种小事，他走过来看了两眼，就清声道:
“没问题。”
说完，他又立在一边静止不动了，埃西莉亚很快与店家完成了交易，想先戴上项链，但是一时卡不住扣子，折腾了半天，看不下去的店主喊来了一旁困得眼皮上下打架的店员姐姐:
“那个谁，你过来帮她系上!”
店员姐姐神思恍惚地游走过来，看了她的项链一眼，熟练地三两下就帮她系上了卡扣，然后打着哈欠回到自己充斥枕头和薄被子的岗位上了。
埃西莉亚礼貌道谢，然后跟在厄尼斯特身后离开了。
路上，他问:
“你考虑到自己明天早上醒来的感受了吗？一千多万的法杖资金来源还没查明，就又多了一条一百多万的空间项链和一件六百多万的抑制器。”
法杖本来就是买来上学的时候用的，空间项链买来也不是为了真的藏着掖着，抑制器则需要在她清醒之前就戴上，不可能瞒得过白天的自己。
埃西莉亚心平气和地道:
“我选择相信万能的你。你对自己有信心吧？”
厄尼斯特没有第一时间开口，于是埃西莉亚紧接着追问:
“你一定对自己有信心的吧？”
厄尼斯特总算学会说话了:
“你可以再疑惑几天，我会尽快替你解决这个问题。”
埃西莉亚眉开眼笑地道:
“你人真好啊。那么我再让自己迷茫几天也不是不行，你不用太着急，在我疯掉之前解决就好了。”
厄尼斯特一看就对她淡然处世的态度赞赏有加，他欣赏她欣赏到对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继续走在前方一言不发，埃西莉亚见他不愿意再搭理她，乐得兀自忙着左看右看。
他们很快走到了卡卡尔地下城的中心，那里有一座巨大的广场，整座广场被分门别类地挂起了许多牌子，牌子上写着各个省份和城市的名称。
地下城之间会有自己的联络和运输渠道，尤其是卡卡尔这样大型的城市地底，其地下城的规模与其余同类比较必然是出类拔萃的。
这里几乎涵盖了亚伦王国境内所有地下城的传送阵，当然也包括劳伦斯的。
埃西莉亚下意识多瞄了劳伦斯地下城的传送阵一眼，脚下不停地紧跟着厄尼斯特。
走过了广场，她看路边还有几家法杖商店，有些疑惑:
“会有人在地下城买法杖吗？”
在她的印象里，地下城的法杖商店没有正规的经营许可证，质量都参差不齐而且使用风险很高——某个参数在制作的时候没调对，施法者要用法杖点根火柴都有可能把自己炸成好几块。
这就是她攒了很久的钱都没有买法杖的原因——白天脑子长坑的自己不知道自己有钱，去不起正规的法杖商店；晚上的自己在地下城活动不敢买质量没有保证的法杖。
非要问她晚上为什么不离开地下城去正规商店的话——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忽然拿出一大笔钱买法杖……资金来源是什么？
厄尼斯特瞥了那几家商店一眼，道:
“在这里活动多了的人都知道有哪几家是地上规模大的正规法杖商店换个名字开设下来的……地上和地下的区别只有地下买的法杖不需要备案同步到治安署和魔法部。很多人为了将自己的身份与在地上的自己割裂开，会选择在已经在上面买过法杖备了案的前提下到地下再买一根不需要备案的法杖，方便进行一些不能被治安署捕捉到痕迹的行动。”
埃西莉亚沉吟一会儿，感慨到:
“大城市机会多啊。不像劳伦斯，一有人说要卖法杖就会被群殴。”
厄尼斯特道:
“那些法杖都不可信。哪怕是在这里，人们也只有在确认的确是那几家商店之后才敢购买。”
她大部分时间在地上活动，尤其是之后要上学，用到法杖的机会很多，有一根明面上备过案的优质法杖是必须的。
之前在劳伦斯不敢暴露自己很有钱的事实，但是到了这里，有万能的厄尼斯特替她处理官方相关的问题。
魔法科技发展到今天，完全可以依靠一些技术在案发现场记录魔法波动然后再与资料库里的法杖信息比对，就能确认嫌疑人使用的是那种法杖。
每种法杖的所有购买信息也都会被整合出来，确认法杖种类之后再一一查那类法杖的所有拥有者就能很快地确认真正的罪犯。
越是昂贵的法杖，持有者的人数就越少，相关案件就越容易解决。
……
在回去的路上，埃西莉亚和厄尼斯特路过了来时经过的地摊集市，无意中看见了一堆毛茸茸的玩偶，忽然想到了什么，她道:
“我之前夹完娃娃回到旅店的时候发现少了一只娃娃。”
厄尼斯特看见了娃娃堆里的一只硕大的章鱼玩偶，“嗯”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表示。
埃西莉亚撇了撇嘴，不再多言。
这时，一个推着各种检测仪器的小贩路过此处，鼻子动了动，然后凑到了埃西莉亚面前，在她身上嗅了嗅，道:
“妹子，你身上有定位器的味道啊，拆一个两银币，怎么样？”
埃西莉亚刚想退后一步，听到对方的话，定住了。
小贩见有戏，连忙补充道:
“你应该还需要一个定位器检测仪吧？我这儿的都很便……”
还没说完，他就被厄尼斯特拦下并打断了。
“直接拆除那样的定位器会伤害身体。”
对方惊叹:
“呦，这么懂行啊？我还没检查她身上的是不是那种……”
厄尼斯特再次打断他:
“而且那个定位器很快就自然消散了，不需要多此一举。”
小贩一脸见鬼地看着他，然后眼珠子在面前的两人之间转了转，酝酿了半天只吐出来一句:
“还是你们年轻人玩得花……”
说着，他一脸晦气地推着小车离开了。
埃西莉亚面无表情地转身看着他。
“呦，下手这么快？什么时候的事？”
她直勾勾盯着厄尼斯特，以一种麻木不仁的心态等待一个解释，或者她已经做好了连解释都没有的准备。
“你刚来劳伦斯的时候，撞到你的是我安排的人。”
哦，懂了，她来到卡卡尔十分钟不到、刚下飞艇正打算走出中央飞船场的时候。
埃西莉亚抑扬顿挫地道:“真羡慕啊。”
看看看看，有权有势的人做什么事情都很方便。
厄尼斯特熟练地无视了她的阴阳怪气，埃西莉亚回想到了什么，随口向他确认道:
“所以那天晚上卢修斯给我打电话我没接，然后他找你汇报情况，你就看着定位器就来了？”
厄尼斯特颔首:“很幸运，当时你还活着。不过我想我不能再太过放任你独自行动了。”
在家脑袋疼一下都能把自己弄死，换她她也不放心。
埃西莉亚理解地道:
“所以你要接着找人再来撞我一次吗？”
厄尼斯特摇摇头:
“现在不用那么麻烦了。”
他早有准备地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礼盒交给她，还人模狗样地道:
“作为对你失去那只玩偶的赔偿。”
埃西莉亚拆开礼盒，里面静静躺着一只巴掌大的墨蓝色蝴蝶结缎带发饰，刚好可以别在她的脑门后。
这枚发饰的触感光滑细腻，透出凉意，她察觉到发饰周围聚集的冰属性元素浓度明显更高，具备很好的聚魔功效。
其实对于几乎每时每刻体内体外的元素都在不断进行交流融汇的高天赋法师来说，普通的聚魔类法器功能都较为鸡肋，对于她而言，这枚蝴蝶结最主要的功能还是提高舒适度。
就像木系法师进了原始森林会激动得嗷嗷猴叫，水系法师见了江河湖海就想自由落体，冰系法师进了雪堆就想原地打滚……
周围同属性元素浓度越高，该属性法师的舒适度就会越高，如同普通人类在温度处于二十摄氏度左右时会感到舒适，法师处在元素浓度达标的环境里也会感到亲切与放松。
她以前将这类法器称为独属于有钱人的智商税……
而现在，她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发饰的蝴蝶结缎带的中心——
那里别着一枚拉米瑞兹家族的家徽，图案是深赤色火焰环绕着一束黑色荆棘。
她仔细翻了翻那枚家徽，果然在它的背后发现了一粒小小的定位器。
她抬头看看厄尼斯特，又低头看看定位器，然后道:
“你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呀。”
厄尼斯特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她接着问道:
“家徽这种东西也能随便送吗？然后让外人戴出去？”
厄尼斯特摇了摇头:
“这是铜制家徽，可以作为礼物或嘉奖赠送给特定的对象。代表家族成员的家徽都是用特殊的材料做的，从外观上很好区分。”
顿了一会儿，他道:
“每天都戴着吧。”
埃西莉亚知道她拒绝也没用，他们真想监视她会有很多办法。
她麻木地点头:
“好好好好好好好我戴我戴我戴，那个旧的定位器什么时候消散？”
由纯法术制造的定位器在魔法元素分散之后就会自动消散，具体的维持时长可以由施法者在制造定位器的时候通过控制投放元素的多少来决定。
“明天或者后天，你不用太在意。”
“这种事情很难不在意呢。”
“……”
面对他的又一次沉默，埃西莉亚习惯地自言自语起来:
“我运气真好啊这辈子什么坏事都没干就要被你们这群疯子缠上……”
“我的天呢我只是想简简单单上个学简简单单毕个业简简单单找份工作不求大富大贵但求温饱充足这么简单的愿望却难以实现……”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不知不觉间埃西莉亚走在了前面，她身后的厄尼斯特好几次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最终仍然选择保持沉默。
回到酒馆里，厄尼斯特关上门后，发现她已经安静了下来，只是眼神有些呆滞。
“埃西莉亚？”
他轻唤她的名字。
空气寂静了好一会儿，她缓缓抬头看向他:
“你刚才在叫我？”
他点了点头，语气下意识地放缓了:
“这个月你尽量不要出门，别太快被那群人缠上，我会先解决那个人。”
埃西莉亚迷茫地看着他:
“哪个人？”
厄尼斯特平静地望着她的眼睛:
“施法者。”
埃西莉亚想了想，问:
“谁是施法者？”
厄尼斯特眼睫毛扑闪着，淡然地念出了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