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围炉夜话十二幕（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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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兰德坐在废弃的耕地上生锈的锄头边，仰头看着天空中的太阳，叹了口气。
听到脚步声，他嗓音温和地开口:
“格林小姐今天早上有什么收获吗？”
埃西莉亚拍了拍自己空瘪的口袋，回答道:
“运气不太好。莱兰德先生好像不是很着急要去找旧事残片。”
莱兰德勾起嘴角笑了一下，转头笑望着她:
“不是每一张身份牌都需要依靠旧事残片的提示才能拼凑出事情的全貌。而我抽牌的运气不错，能知道的比其他人多太多……比如，格林小姐一定不是卧底。”
埃西莉亚睫毛扑闪，语气淡然道:
“莱兰德先生现在就交牌，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莱兰德好笑地摇了摇头:
“我已经说了，我知道你不是卧底，所以……在你面前，我没什么好担忧的。”
埃西莉亚轻声问道:
“既然如此，方便告知一下你的获胜条件吗？”
莱兰德静静凝视着她，半晌，笑道:
“你只需要知道我的眼里容不下卧底就好了。”
埃西莉亚不置可否，莱兰德紧接着道:
“卧底为了保下自己，很有可能采取行动针对我，比如假冒我的身份牌。”
他抬眼看着她，嘴角仍然挂着浅浅的笑意。
“如果真的出现有两位贤者正面交锋的情况，那我会先选择比较一下你们的演技。”
埃西莉亚没有给他任何保证，而是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莱兰德理解地道:
“只要你能慎重思考，我也就能够对任何结果坦然了。”
埃西莉亚点了点头，道:
“那就不打扰你思考人生了。”
莱兰德目送她离开，面上维持着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他转身回去继续遥望远方的旭日。
*
听说埃西莉亚要准备午饭，大家都表示午餐可以简单一点，于是埃西莉亚煮了面条并煎了几个蛋，然后往面条里放了点蔬菜。
大家的表情看起来都很满意，只是在史密斯小姐提议由她准备晚餐时，都不约而同地凝滞了一会儿，片刻，卢修斯悠悠道:
“我突然想起来比起炒排骨我更擅长蒸鲈鱼和炖羔羊肉……”
文森特小姐微笑着拉住了史密斯小姐的手:
“亲爱的，今天晚上我想和你讨论一下这里的玫瑰花给我带来的新的香水配方的灵感。”
史密斯小姐平淡的神情中微微透露出了几分不甘，但这个意外最终还是被顺利平息了下去。
午饭后，在庄园转悠了半天而毫无收获的埃西莉亚已经累得不行了，于是在离开城堡之后趁四人都渐渐远走，一个闪身溜回了城堡内，回到房间关上门就要睡觉。
反正找旧事残片什么的，她真的不急，看身份牌和公共剧情就猜得差不多了，而且她的获胜条件告诉她，她需要思考的其实并不多。
睡了两个小时恢复了精神，她慢悠悠地走出房门，听到楼上有动静，于是踱步上楼梯，与茶水室里手上各自拿着一叠牌的几人对上了视线。
卢修斯坐在窗前的位置上，看见她后笑眯眯地和她打了声招呼，文森特小姐手边的茶壶还冒着氤氲的热气，桌上摆着几碟精致的糕点。史密斯小姐单手支撑着下巴专注地看着手里的牌面，莱兰德先生靠在椅背上，品尝着明显是刚刚泡好的茶。
很好，人都齐了。
卢修斯瞅她一眼，道:
“睡得怎么样？”
埃西莉亚略带疑惑地开口:
“还挺好的啊，不过你们中午都不困的吗？”
文森特小姐轻轻摇头道:
“我们出去找了找剩下的旧事残片，但是没有什么发现，不知道每天投放的残片数量是不是有限的？”
莱兰德先生温和地插话:
“卢修斯今天找到了两张，史密斯小姐早上发现了一张，下午又发现了一张，剩下的七张怎么都找不到。”
埃西莉亚遗憾地道:
“我早上没有什么发现，已经失去继续找的动力了。”
莱兰德表示自己也没有发现——埃西莉亚翻译一下，就是这家伙根本没在找。
文森特小姐“唉”了一声:
“我也找不到，不过不重要了，这种被影视剧演烂了的剧情猜也能猜得出来。”
莱兰德赞成道:
“没有今年暑假新出的那部肥皂剧精彩……我妹妹爱看，她经常拉着我交流剧情。”
卢修斯笑嘻嘻地道:
“是呀是呀，我每次去找你都能看见你一个人待在智网大屏前眼睛都不眨地看，你两岁的妹妹要么在旁边喝奶要么在玩积木。你有和她交流过搭积木的技巧吗？”
莱兰德看起来有些遗憾:
“我经常让她别把黑色的积木搭在白色的积木上，但是她还听不懂。”
史密斯小姐沉着地开口:
“如果对这方面比较介意的话可以在买积木的时候就不要买有黑白色的。我给我妹妹买的玩具大多数是粉色、蓝色、黄色、绿色这种颜色鲜亮一点的。”
埃西莉亚:“我也不建议给小孩子买黑白色的玩具，他们有时候会拿来拼某一个大人的肖像。”
卢修斯:“比如你的？”
埃西莉亚:“鼻子还拼歪了。”
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小梅伊往往会在埃西莉亚真的生气前眨着她清澈的大眼睛仰头望着她。
然后她就没办法生气了。
埃西莉亚发现了一个华点:“你们是两两组队参加的考试？”
四人真诚地点了点头。
埃西莉亚:“哦。”
史密斯小姐道:
“有人没通过也没关系，还有复活赛，就是会辛苦一点，一起参加之后能一起聊的话题会多一点。”
行吧，你们艺高人胆大。
埃西莉亚在唯一的空椅子上坐下，一边看他们打牌一边问:
“哪种糕点比较好吃？”
身旁的文森特小姐积极地提议:
“桂花糕配上这里的茶叶泡的茶水滋味最佳，这里还有很多没拆封的糕点，你可以都试试。”
这时，史密斯小姐将牌往桌上轻拍，抱臂垂眸不语。
卢修斯“哎呦”了一声:
“史密斯小姐，你又输了？没事没事，我们再开一局。”
莱兰德在一旁微笑着将一碟花生米推给埃西莉亚:
“炒得很香，一起尝尝吧。”
文森特小姐笑出了声:
“卢修斯，你别总是这样，把史密斯气得都不想玩儿了。”
埃西莉亚嘴里咀嚼着桂花糕，用目光谴责了卢修斯。
卢修斯唉声叹气地放下牌:
“行吧行吧，我们玩点别的。看看那边柜子上的游戏盒，有没有可以五个人一起玩的？”
离柜子最近的文森特放下茶杯倾身翻了翻，抽出了两叠游戏盒。
“这些人数都合适，你们想玩什么？”
……
五个人在茶水室里度过了平静而休闲的午后时光，坐在考场监控前盯着他们盯得头有些晕的监考官036终于忍不住揉了揉额头。
路过的同事顺手给他递了一杯冰饮，安抚道:
“监考都是这样的，太无聊的时候休息一下也没关系。”
……
下午时间将近四点，再次结束了一个游戏还意犹未尽的文森特提议到:
“好像没有规定必须在会客厅投票吧？我们就在这里讨论行不行？”
莱兰德有些迟疑地道:
“这里没有多的位置了，难道一会儿要让监考官站着吗？”
卢修斯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于是五人简单收拾了一会儿，一起下到一楼，走进会客厅。
会客厅里有一张方形长桌，周围整齐摆放着十来张靠背椅，埃西莉亚和文森特小姐面对面坐下，卢修斯坐在埃西莉亚右手边，莱兰德拉开了卢修斯对面的椅子，最后走进来的史密斯关上会客厅的门，坐在了文森特身侧仅剩的空椅上。
待最后一人落座，安静到落针可闻的会客厅里，五人之间的氛围渐渐发生了变化，埃西莉亚知道大家都要开始认真了。
她端正坐姿，清声开口:
“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昨天晚上无人死亡，请问大家都有什么想法？”
卢修斯懒洋洋地开口接话:
“我不信卧底没杀人，要么杀中了自己喂自己解药的药师，要么杀中了凡人，很简单，完毕。”
文森特小姐拍手赞道:
“说得好呀，跟没说一样。”
史密斯小姐冷静地说道:
“至少大家都明白卧底是我们一致的目标，不知道贤者牌昨晚查验到了哪张牌？”
场上众人神色各异，一时无人接话，过了一会儿，埃西莉亚侧对面的莱兰德轻柔的嗓音响起:
“很遗憾，我并不想在第一天就暴露身份，但是昨天晚上碰巧查验到了卧底牌……文森特小姐，你可以先离开副本去准备复活赛了。”
文森特讶异地挑了挑眉，好笑地看着莱兰德:
“一开始就要这么玩吗……我是贤者，昨晚查验的是史密斯，我只能告诉大家她不是卧底。先看她的身份牌是因为相熟的人更容易被欺骗或利用。看来莱兰德先生就是卧底了，你是在害怕第一个晚上就被我查出来吗？这么做也的确可以理解。
“我本来是不打算在这一天就暴露身份的，因为贤者更容易被卧底针对。但是既然卧底先生现在都跳到我的头上了，我总不能坐视不理。”
文森特的脸上展露出的是真切的无奈，莱兰德毫不意外地开口道:
“文森特小姐看起来是被查出身份牌之后，无奈之下只能自己伪装贤者牌以求不被淘汰。”
文森特镇定的气度不见动摇，她心平气和地道:
“那么请您解释一下您为什么第一晚验的是我而不是早就与您相熟的同伴卢修斯先生？是因为您猜到了我就是贤者，所以往我身上泼脏水就没有人会替我说话，并且能营造现在这样的‘我无奈之下自称为贤者以求不被淘汰’的所谓‘巧合’局面。
“至于您怎么猜出我是贤者的……四个人里，你排除掉了史密斯，因为她刚才是向贤者牌提问查验结果的，自己是贤者的概率不高；而您与卢修斯先生相识，对他必然有一套我们都不知道的判断方法；而格林小姐……我今天早上好像看到你们两个在一处耕地边上交谈，也许那个时候你就试探出什么了。”
埃西莉亚适时开口道:
“莱兰德先生早上告诉我他是贤者，希望我能支持他。”
史密斯小姐转过头来缓声向她提问:
“那么当时，格林小姐是怎么回复的呢？”
“‘假如出现两位贤者正面交锋的局面，我会慎重地比较你们各自的演技’，我的回答大致是这样。”
埃西莉亚诚实地道。
卢修斯兴致勃勃地发言:
“那么格林小姐没有表现出自己是贤者的痕迹，也就帮莱兰德排除了一个贤者的人选。”
莱兰德面上柔和的笑容维持不变:
“作为查验出了卧底的贤者，想要寻求支持也无可厚非。格林小姐真诚善良，并且善于思考，我希望她能选择站在正确的一方。”
埃西莉亚装作没看见莱兰德隐隐投来的希冀视线，低着头揉着自己脸侧的发丝。
卢修斯笑容亲切又和蔼地道:
“如果大家实在选不出来投给谁，那么不如两个人都别留下，如何？”
史密斯小姐和埃西莉亚对这个提议都十分赞成，在卧底和贤者震撼的目光中，三个人开始商量了起来:
“那我们先投谁？”埃西莉亚问。
“剩下那个是卧底晚上杀掉一个人怎么办？”史密斯小姐问。
“药师自己有解药，凡人死不掉，剩下的巫师杀不着自己，就祈祷一下自己别被卧底杀就好啦。”卢修斯语气随意地答。
“投掉的不是卧底占一半的概率，其中卧底正好杀中巫师就是三分之一的概率……算下来是六分之一，还可以，投票这种事没什么绝对的好办法，总不能不投吧。”
埃西莉亚点点头，史密斯小姐沉吟片刻，道:
“那就尽量先把卧底投出去吧，到了晚上……卧底也可能为了坐实贤者身份选择不杀人，巫师的话不清楚获胜条件是什么，第一晚不放毒药可以理解，第二晚就不一定了，如果出现一个晚上死了两个人的情况，那么卧底的假身份不攻自破。如果只死了一个人，可以说是卧底杀死的，也可能是巫师毒死的。如果没有人死，就可以解释成卧底不敢杀人，巫师没有下毒……既然如此，保险起见，不管晚上的情况怎么样，第二天还是照常把剩下的‘贤者’投出去吧。如果巫师掀开身份牌说话，那就另当别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