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我们两个真是奇怪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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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泛波澜的湖面之下暗潮无声涌动，日光下的宁静却仿佛未曾受到影响。
这是一个出了太阳的工作日，学院里人群来来往往，四处是洋溢着朝气与活力的嘈杂人声。
学院内一个挤挤攘攘的小广场上，流动的摊位星罗棋布，摊贩们正此起彼伏地朝人群吆喝着，显得树荫底下那个趴在桌子上疑似在睡觉的摊主格格不入。
埃西莉亚拿着水系咒语课本经过此处，随意朝这个方向瞥了一眼。
这是一个极其简陋的摊位，一张不算大的木桌兼配套椅子、排成几排的色彩缤纷、形态各异的瓶装魔药和一个正在桌子上趴着的摊主已几乎是它全部的财产。
埃西莉亚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只因那摊位旁立着的一块招牌，上面写着：
“情绪消除魔药低价出售
无后遗症，无成瘾性
后悔、悲伤、憎恨、喜悦……种类齐全，一剂必除
抛弃阴郁过去，迎接崭新人生”
又是一个易于拆穿的骗局，在这里没几个人会上当吧。
她倒是对这个胆大包天的摊主产生了一点好奇。
那人外着一袭乌黑色的斗篷，帽子没有戴上，黑色的短发露了出来，脸埋在桌上看不分明，看身形像是个年轻人。
睡得死沉死沉的，有人上去喊了好几声那人都没醒。
……就算有傻鱼想咬钩也不收竿，真是活该没生意。
她看见阳光照耀在排在一起的五颜六色的魔药瓶上，瓶身反射出闪亮的光芒，从远处看颇为吸引人的视线。
外观也许就是这些“魔药”唯一的卖点吧。
埃西莉亚摇摇头，走了。
在路上还能听到周围人的闲聊：
“什么人敢在魔法学院卖假魔药啊？”
“这是从宿舍去往魔药系大楼的必经之路吧……”
“现在还没人去拆穿吗？”
“因为大家都不觉得会有人上当。”
“……也对。”
*
埃西莉亚这段时间在兢兢业业地为期中考试作准备，忙得脚不沾地。她已经打听清楚，全校百分之六七十的挂科率并非奥利维娅拿来唬她的数据，而是确有其事。挂一次科就要补考一次，补考不过就要收拾东西走人，因此在考试周的前一周，学院的氛围堪称魔鬼。
这一个星期，不管是有刺杀计划的还是有摆摊宏图的，全都得老老实实静下心来埋头书海。
实践类考试一向不为学生们所惧，他们真正害怕的往往是理论知识的考查。
……照论坛上的箴言所说，既然大部分麻烦可以用一个大火球解决，那何必还去深究火球的形成原理。
然而学院严厉打击此类观点，采取了最直接的手段把学生的想法掰回正轨——那就是考试。
如果所有人都去学习已知的咒语，没有人继续往前探索未知的知识，魔法学科与现代科学又该如何发展?
*
拖着一具被知识洗刷得麻木不堪的躯体回到宿舍，她和安吉莉亚稍微对视一会儿就算打过了招呼，安吉莉亚继续把脑袋埋进那本讲火系咒语理论的课本里，埃西莉亚洗漱好就爬上床，在睡前翻开了母亲的日记。
“院长护着我们，他们没再盯着我，而是……找到了一个新的融合者。我以为像我这样的特例有一个已经够震撼的了。他们真是该死的好运。为那个不知名的融合者祈祷平安。”
……
“我必须承认院长女士说得没错，塞缪尔不是个有魔法天赋的人，他的测试等级只有b+，如果不是理论成绩足够扎实，他未必进得来。
“但是院长女士很器重他，她说如果实战不行，那就转去研究理论。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塞缪尔又肯吃苦，我不需要再担心他了。”
……
“快到期中考试了，塞缪尔这几天跟死了一样，身上没有活人的气息，我很敬佩他，虽然我并不支持他在吃饭的时候对着空气画咒文。
“听他室友说他洗澡的时候在浴室里背咒语……好可怕的毅力。”
……
“这次期中考试真难啊，这是塞缪尔入学以来第一次没拿到笔试的满分。
“他在简答题被扣了两分。
“……我嫉妒他。他居然找我一个被扣了将近二十分的人诉苦，说他因这次笔试的成绩不佳感到难过。我对他起了鲨心。
“幸好我这次实战考试还是满分，不过我还是别拿这个打击他了。”
……
“毕业了，塞缪尔要留在学院跟着院长继续做研究，他是院长带的最后一届学生了，之后院长会专心于吃小鱼……哦不，专心于管理学院。”
……
“融合者和他们最后的血脉生下了一个孩子，很悲哀的是，这是个女孩儿。我可怜她。”
……
“三年了，融合者死了，我和塞缪尔在这一年有了伊瑞丝。”
……
“我收回对那个女孩的同情。她没有生育能力。皮球踢回了我这里，而这一次，我身边多了一个伊瑞丝。”
“他们会发疯的。”
……
“塞缪尔今天回家的时候给伊瑞丝带了一个小号拨浪鼓，给我带了个大号的。
“大号的拨浪鼓被伊瑞丝抢走了，她不要小个的。但是她拿不动，拨浪鼓砸她脸上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伊瑞丝今天会喊妈妈了!我们两个都听到了!那时候塞缪尔在厨房里准备午餐，我在客厅里看书，在地上爬来爬去的伊瑞丝忽然就开口说话了。她是先学会喊我的，而不是先喊另一个家伙。”
……
“小孩子长得真快啊。我们躲了那个家族七年，伊瑞丝就长到了七岁。”
“他们最近的试探和威胁越来越频繁了，利诱也同样，我对他们送来的这些效果乱七八糟的禁忌咒语和魔药配方真的不感兴趣，但是却不得不研究，因为这些东西也许有一天会被用在我们身上。
“虽然塞缪尔没有多说，但我感觉得到他强压在心底的焦躁。他们太危险了，而我们没有靠山，更让我担忧的是，伊瑞丝还那么小。
“院长女士察觉了他最近的心不在焉，将一个表盘印有她本体图案的怀表送给他了。
“黑猫一族出了事，院长女士得回老家了……在这种时候，想也知道是谁在背后出的手。”
……
“携带诅咒的信封出现在了伊瑞丝的玩具房里。”
“塞缪尔去找艾尔莱克斯与格拉西亚了。我们以前一起参加过交流赛，艾尔莱克斯欠塞缪尔一命。”
……
“结果如我们所料，他们没有同意帮忙。”
“我们划定了一条逃跑路线，我要求塞缪尔带着我们的女儿往相反的方向逃。我们不能一起走，我不想让他同时失去爱人和孩子。”
“我们起了争执，他一个人跑去了学院附近的老街。我需要给他一些时间冷静。”
……
“伊瑞丝会自己用冰系魔法做装着小屋的水晶球了，她把她的第一个作品送给了我，那个小球真好看。她说，接下来，她还要做一个送给爸爸。”
“如果，她生在一个安定的环境就好了。”
……
“今天晚上塞缪尔回家了，我们都没有睡着。他开玩笑说，我还是和读书的时候一样傲气凌人，不像是一个母亲。
“我也告诉他，这么多年他跳脱的性格也丝毫没有改变，分明还是一个爱玩爱闹的幼稚鬼。
“他说：‘如果不这样，伊瑞丝怎么会相信我们这些年的四处奔波是在旅行，而不是为了躲避一个恐怖的庞然大物的追寻?’
“好吧，他说的有道理，不过旅行该做的事我们也没少做一件就是了……
“我问他，如果我真的再温柔一点，他再腼腆一点，生活在这样更为平和的氛围里，会不会更有利于伊瑞丝的成长?她是一个很活泼很好动的孩子，她富有创造力，对万事万物存在天然的好奇，如果能够得到适当的引导，她能拥有充实而快乐的人生。
“我知道这个问题很傻，但……我就是那样问了。
“塞缪尔沉默了一会儿，告诉我他也这么想过，没有理由，毫无逻辑，过程无厘头，结论不成立。
“我们两个真是奇怪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