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夜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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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这话言重了！”
皇帝神色不悦，可霍青书在场，太后不想让霍青书看见自己过的不好，只好咽下即将说出的话。
“夫妻之间哪里有什么隔夜仇，回去说开就没事了，都是几岁的孩子，估计也不是故意的，你作为当家主母要有容人的气度，自然沈卿也有问题，朕会为你出气的，这段时间你就住在庄子上吧，气消了就回去吧。”
皇帝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整件事定义为小孩子之间的玩闹，太后脸色深沉，无奈这皇帝不是自己所出，自己很多方面被掣肘，想为霍青书出气都没有名目。
霍青书低垂着头，皇帝没有叫她起来，她就这样一直跪着，纤长的脖颈露在皇帝眼前。
“谢陛下恩典，民妇也是气急了，以后会好好过日子的。”
皇帝看不清霍青书的表情，但是这并不影响皇帝在看见霍青书卑微的跪在自己面前时心中产生的快意。
“起来吧，朕知道你是的个好的，霍家也不可能教出大逆不道的子女，朕还有事要忙，你难得进宫，好好陪陪太后。”皇帝说完转身就走。
人走后，太后这才怒道“欺人太甚！他这是逼你吃下这个亏，拿霍家来压你！”
“太后慎言。”霍青书没有反驳太后的话，只是让太后注意隔墙有耳。
太后看着霍青书这张即使上了妆也难掩气色苍白的脸，泪从脸颊滑落，作为霍家的女儿，她们是幸运却又是不幸的，作为霍家三代里面唯一的女丁，她们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一个蹉跎在这深宫之中，一个被迫泯然与众。
霍青书掏出手绢，轻轻拂去太后脸上的泪“您别哭，您且看以后。”泪眼朦胧中，太后仿佛从霍青书脸上看到了往日阿哥的影子。
出了宫门，春如早早迎了上来，“廖大夫得了消息，今儿个晨间就赶了回来，等下让她给您看看吧。”春如口中的廖大夫是霍青书母族那边培养的人，专门为了霍青书准备，在霍青书没有嫁人之前，所有人都以为霍青书会嫁进皇室，可这世间的事变化莫测。谁也没有想到皇帝会被霍家的嫡女下嫁个一个毫无根基家世背景的人，所以准备好的这些人都没了用处，刚好廖大夫有出去游医的习惯，霍青书便就给她配了两个会武的婢女，前些日子接到廖大夫回京的消息，今儿个人就到了。
霍青书没有拒绝春如的好意，上了马车，一路疾驰来到庄子上，刚下马车就见廖大夫在大门前守候。
“小姐！”廖大夫未语泪先流，霍青书搀扶住廖大夫，不让廖大夫给自己下跪。
“廖姨好久不见了。”霍青书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廖大夫擦干眼泪，扬起笑脸，二人互相搀挽着进门，来到大堂，刚落座，不等霍青书开口，廖大夫就执起霍青书右臂为其把脉。
霍青书沉默不语，任由廖大夫动作，其他人都屏息盯着廖大夫，见廖大夫眉头紧皱，其他人也跟着皱起眉头“小姐，您这忧思过重，已经严重影响到身子了！”
“近日事情比较多，您现在不是来了吗，以后我这身体就交给您了，对了，等会我让春如把悦舒叫来，她前几日落了水，正好您在，给她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后遗症。”霍青书不太适应被人握着手，等廖大夫把完脉就不动声色把手收了回来。
“小姐放心，我这次回来就不出去了，这些年我游历四方，医术方面有了很多感悟，我想趁着这个机会，整理一下行医的手札，对了，我路上还收了一个徒儿，等会让你见见。”
“好。廖姨你这一路舟车劳顿，您先去休息片刻吧。”霍青书看廖大夫竭力遮掩打哈欠的欲望，便知这廖大夫今日肯定是没有休息好。廖大夫本想拒绝，转念又想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确实潦草，便答应了霍青书的好意，下面的人赶紧领着廖大夫到后面休息。
春如拿着一封信走进来递给霍青书，霍青书打开，面无表情的看完以后便递给春如“你们看看。”
春如接过信，这封信是城里面留下的人送来的，上面写了霍青书前脚出了宫门，后脚宫里面就派人去了沈家，在沈家大门前斥责沈兰山所作所为。并让沈兰山闭门思过七日。
看完信，春如火上心头“陛下这是把您架在火堆上烤啊！这是让沈家将所有仇恨都算在您头上，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
“有什么好生气的，这些年宫里面是什么态度你们看的还不明白吗？不必在意，现在要做的是清点城中的铺子，打点好各个铺子的掌柜，不允许沈家人赊账，府里面关于我的嫁妆安排就按照之前我说的大件先放着，后面找机会弄出来，小件的先转移，现在府里我们买来的下人都被遣散了，肯定还要添人，老太太对于中馈一窍不通，身边的那些亲戚都是财狼虎豹，他们的日子一眼就望到头，不必我们多费心，只是我不想他们过的太舒坦，沈家的人没有底线，知道公中没钱以后肯定会算计我的嫁妆，这件事夏意你去处理。”
夏意颔首，领令行事，出去清点了三名小厮就离开庄子。
晚些时候，廖大夫睡了一下，精神好了许多，为沈悦舒把了脉，开了方子，正准备为霍青书引荐自己新收的徒弟，就见一少女手里拎着一个小男孩走进来。
霍青书目光放在女孩拎着的男孩身上，一眼就认出那是沈杰。“师傅，你快看，这个人中毒了！”廖大夫还未来得及开口斥责，众人就听见少女这番话语。
霍青书眼神一凝，目光落在沈悦舒身上，这怀疑审视的目光使得沈悦舒心中一苦，她与霍青书直视，眼底满是坚毅，霍青书收回目光，神色有些不自然，廖大夫没有看到二人的眉眼官司，站起来，快步走到少女面前，抓起沈杰的手开始把脉，随着时间流逝，廖大夫脸上的愤怒之色越重。
“岂有此理，世间竟有此丧心病狂之人！”把完脉，廖大夫大骂出声。
春如赶紧追问“廖大夫，小公子这是中了什么毒？”
“小公子这毒不是近日才中的，应该有些时日了，这毒平日里看不出什么，但是发作起来却也不能小觑，小小稚儿，到底是何人有如此歹毒的心思！”
“廖姨，此毒可能解？”
“这毒无药可解！属于慢性毒药，段时间内不致命，下毒的人应该有顾忌，下的量小，但是这就如同喝酒的人一般，酒瘾发作的时候浑身难受，坐立不安，但是只要喝到酒就没事了一般是一个道理，比酒瘾发作还要厉害，难受起来犹如万千虫子在身上爬，且情绪亢奋暴躁，食欲不振等问题，现在只能靠小公子自己的毅力撑过去，将这股瘾压制住。”
廖大夫的话让霍青书回想起往事，幼时的沈杰每一次带过来的时候都好好的，可是到了晚上就开始哭闹不停，闹着要找祖母，之前自己还以为是祖孙情深，现在看来原来那些都是算计！
老太太为了拿捏自己，便给沈杰下了毒，使得沈杰一直依赖着她，连她这个亲娘都不要，怪不得前世逃亡的路途，沈杰会一次次暴露自己。
“宿主，她们说的是罂粟吧？”沈悦舒的系统出声。
“这沈家人简直蛇蝎心肠，为了拿捏一个孩子，竟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沈悦舒也没有想到沈杰昨天晚上的异样是毒瘾发作。
小女孩将沈杰放在椅子上，蹲在廖大夫身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廖大夫为沈杰施针，屋子的所有人都想通了关键，秋屏怒声“我去杀了那个老妖婆！”
霍青书压制住胸中的翻涌，将喉咙中的腥甜压制，低声道“秋屏，别着急，等会找廖姨拿些药，廖姨不是缺试药的人吗？”霍青书脸上虽是笑着，可任谁都看得出这笑容下毫不掩饰的杀意。
“毒药呀，我这里有很多，你都拿去。”廖大夫身边的小丫头听见她们要毒药，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从怀里掏出不少白色的小药瓶，不知道她是怎么辨认的，但是小丫头就是在众目睽睽下细数这些白色药瓶里面药物的作用。
“这丫头是我在路上捡的，我看她有些天分就带在身边的了，前几日刚举行的拜师仪式，来小雪，这位是我的主子，她也是你的主子，你以后要比尊敬我还要更尊敬她知道吗？”小雪停下掏药的动作，好奇的目光落在霍青书身上，霍青书朝着小雪和蔼一笑，小雪赶紧躲起来，藏在廖大夫身后。
“你这孩子，赶紧行礼啊！我一路上教你的你都忘了吗？”
“小姐请见谅，这丫头野惯了，我回头再好好教教她的规矩。”霍青书笑笑没有说话。廖大夫知道霍青书这是不计较的意思，知道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便不再多说什么。
“廖姨，小雪这些毒药你挑一些出来，我要那种不会要人性命，但是可以让人生不如死的药，而且还要浅显易解，是个大夫都能解出来，数量越多越好。弄好以后，秋屏你把这些药用在老太太身上。”
“这样的话府里面不是都知道是您做的了吗？”廖大夫有些不明白霍青书这样子做的意义，谁家后宅阴私都是私下偷偷进行的，偏偏霍青书另辟蹊径，大张旗鼓的进行。
“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知道了又如何，能拿我怎么样？不仅如此，将沈杰中毒的消息也让人传出去，我要人尽皆知！我要沈家声名扫地，不得安生！”霍青书一掌拍在桌子上，过往种种，这沈家死一万遍也难解霍青书心中所恨。
“是！”秋屏领命，廖大夫了解了霍青书的意思也就不再说什么，跟徒弟小雪两个人开始挑选毒药。
霍青书让人把沈杰送到后院，并让人严加看管，她不想再看见沈杰逃脱第二次。安排完这些就各自散去，回到房间洗漱后，霍青书躺在松软的床上，久久不得眠，听见外面守夜的丫鬟浅眠的声息霍青书没有打扰她们。
轻手轻脚从梳妆台的匣子里面拿出一个小木匣，扯出脖子上的绳，上面有一把钥匙，霍青书打开木匣，里面放着两缕头发，一缕是悦儿的，一缕则是沈杰的，霍青书就这样看着这些，月光为霍青书的秀发渡上一层白色的光影。
次日清晨，春如蹑手蹑脚的走进霍青书房间，掀起帘子，目光一下就落在霍青书显目的白发上。
春如捂住唇，不敢出声，泪水却夺眶而出，霍青书本就睡的浅，感受到春如的动静以后就睁开眼，春如这副样子，让霍青书心中疑惑“怎么了？”霍青书温柔的嗓音，使得春如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悲伤。
其他人听见动静跑进来，所有人一眼就注意到了霍青书的白发，霍青书也注意到了大家的目光，她伸手牵起自己的发丝，入眼，满目的白。
“我去叫廖大夫！”春如好似想起什么一般，丢下这句话就往外跑，霍青书盯着她的背影笑笑，让其他人伺候自己洗漱。
这边正在为沈杰施针的廖大夫听见春如的讲述，便丢下满身都是针的沈杰不管，一路跌跌撞撞来到霍青书的房间。
见到霍青书满头白发，廖大夫颤抖着唇，不敢相信昨天还好好的人，一夜之间就变成这般模样。
霍青书回头露出笑容“廖姨，来了。”
霍青书脸上的笑容让人看了心疼，沈悦舒是从系统那边听到这个消息的，匆匆赶来，最后同廖大夫一起站在门边怔怔盯着霍青书。
“一夜白头，我之前一直以为是夸张的比喻，原来真的啊。”
“不过这也难怪，女儿死于非命，身体还被占着，儿子被人下毒，娘家人没有一个可以出头的，丈夫狼心狗肺，换做心性弱一点的人估计要疯吧，你看她现在还笑得出来是真的厉害啊。”系统在沈悦舒脑海不停发表自己的看法，沈悦舒直接切断跟系统的联系，红着眼眶看着霍青书。
“我没事，你们别担心。”见她们这样，霍青书无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