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分明是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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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心月第二天就被接进了侯府。
为此,棠蕊和梨蕊还特意去门口守着看了一回。
“远远看着,是个苗条的身形。被人扶着下车的,后边跟着个抱孩子的婆子。”
棠蕊对纪氏回道,“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看不清面容。”
【她怕被人认出来,当然不敢见人啦!】
燕皎皎在后面哼哼。
纪氏眉尖微动,想到女儿说过的,这女人曾是燕鸿飞的嫂子。
她还没打听出那个从未听说过的大伯哥是何许人,又是因何过世的。
但想来既有这样的身份,侯府中难免会有人认得这女子。
换做是她,也会小心行事。
倒是陈嬷嬷颇为愤愤不平。
“但凡是个知礼的,寄居亲戚家中,也该先来拜见了主母才对。她倒摆上架子了,什么东西!”
昨儿纪氏才同意了柳心月住进来,老夫人过半晌就开始大张旗鼓令人收拾了梨花院,一应床幔被褥甚至连窗纱都换了一遍呢。
纪氏听得好笑,“嬷嬷还想见她?”
“谁想见那狐狸精咧?”陈嬷嬷呸了一口,不屑道,“隔着老远都闻到了一股子骚味!”
她是纪氏的乳娘,自然心疼纪氏。
本来,若是姑爷收用个通房丫头,或者是抬个妾室出来,陈嬷嬷都觉得尚可接受。
毕竟如今这男人都这么贪花好色。
可自家姑娘什么错处都没有,姑爷好端端养个外室,还为了个外室想要谋害姑娘,陈嬷嬷怎么能忍?
这老人家只恨不能当面去撕烂了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的脸。
“嬷嬷!”纪氏不赞同地叫了一声。
陈嬷嬷愣了一下,看到床上好奇看着自己的燕皎皎,顿时明白了过来。
“哎呦!”陈嬷嬷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脸上,懊悔不已,“瞧我这张嘴,没个把门的,忘了小姐还在呢!”
她朝着燕皎皎福了福身,郑重其事地嘱咐,“我的好小姐诶,可千万别和嬷嬷学,嬷嬷是个粗人!”
【陈嬷嬷好生有趣!】
燕皎皎当然不会认为陈嬷嬷粗鄙。
她知道,这是个最忠心不过的老人家了。
书中纪氏生产前后,陈嬷嬷都守在旁边。
纪氏死后,燕鸿飞怕奸计被这老人机识破,当夜就命人将陈嬷嬷吊死在了纪氏的棺椁边,对外只说是她不舍故主,跟着殉了去。
这在当时,也成了一桩美谈的。
陈嬷嬷把燕皎皎抱起来,燕皎皎朝着这个老人就笑了,露出光秃秃的牙床子。
“小姐真是爱笑。”
陈嬷嬷下巴一扬一扬的,逗弄着燕皎皎。
纪氏正要说话呢,就看见小丫鬟进来传报,说是梨花院的柳姑奶奶来见她了。
陈嬷嬷惊讶,“她倒是敢来!”
燕皎皎也挺想看看这位柳心月的。
进门的时候,一件莲青色带兜帽的斗篷,将柳心月整个人都罩了起来,只露出半张雪白的脸。
【真白!】
纪氏瞥了一眼女儿。
燕皎皎觉得这一眼里包含着点警告的意味。
待脱下斗篷,众人这才看清了柳心月的容貌。
出乎意料的,这位能将个侯爵迷得神魂颠倒不惜杀妻弃女的女人,与想象中的有着天壤之别。
她容色当然也是好的,却也仅仅限于不错。
至少,与明艳如盛放牡丹的纪氏相比,柳心月的容色可以说是清汤寡水。
真要说有何令人心折的地方,大概就是那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和那双盈盈如星的眼睛了。
【哇哦,这眼睛,这身条儿,真是我见犹怜哪!】
燕皎皎努力地偏过头,伸着脖子看柳心月。
“老实些!”
纪氏在她身上拍了两下。
【比不过比不过,还是我娘最美!】
纪氏嘴角弯了弯,心下熨帖。
女儿还是向着她的嘛。
柳心月也在看纪氏。
纪氏并没有着意打扮,只是家常的浅淡紫色裙袄,发间白玉簪,耳边明月珰,腕子上拢着一汪秋水似的碧泓。
富贵逼人,却又不落俗套。
简单妆束,却更衬得容色昳丽,气度不凡。
“终究是商贾之后,满身铜臭!”
柳心月鄙夷之外,又不免后悔。
为了不叫纪氏生疑,她只穿了半新不旧的衣裳来。
虽然自信不会被一个长居内宅的妇人比下去,但二人对比之下,也难免寒酸。
“我尚在月中,婆母来告知,我才知晓亲戚来了。有失礼之处,还望这位不知姐姐还是妹妹海涵。侯府中不是外处,若有不周,只管着人来告诉我。”
纪氏这番话说得云淡风轻,但听在柳心月耳中,却是满身的不自在。
柳心月本有一腔大抱负。
就是没想到,好好的计策,燕鸿飞母子两个太过废物,联手都没能搞死纪氏。
外宅被烧,柳心月头一个想到的就是纪氏。
不然,为何她在清平巷住了三年都平安无事,才有了进府的打算,就一把火起呢?
连着的两处宅子都烧得精光,更奇怪的是再往里面的人家却毫发无损。
就是火苗子长了眼睛,也不能烧得这样准吧?
因此燕鸿飞让她暂且以亲戚名义到侯府落脚,她没有犹豫便点头同意了。
为的也就是要当面探查一下,到底是不是纪氏暗中下手害她。
柳心月是万万没想到,一个照面,纪氏侯门主母的派头足足的,将她当做了上门打秋风的穷酸,稳稳地压了她一头。
“夫人客气了,您容我在侯府落脚,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柳心月嘴角微微勾起,视线落在纪氏身后的襁褓上。
那里面的小娃娃也正睁着溜溜圆的眼睛看着她。
还不足月,却已经白白胖胖的,可见养得精细。
甚至连襁褓上都用银线绣了各种辟邪长寿平安的花纹。
如此奢靡。
柳心月垂下眼。
这些本来都可以是她女儿的。
“说起来也是巧了。”
移开目光,柳心月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帕子压了压嘴角,细声细气地说道,“听说府中小姐花朝节出生,和我家晚晚乃是同日呢。这也是缘分了。”
【呸,什么缘分?分明是孽缘!】
【要不是同日同时出生,她可怎么夺我的气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