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心酸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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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仁车把上挂着黑皮包骑车行进在回家的柏油马路上,速度比以往慢了点,并不是他边走边留恋公路两边绿油油的麦田,而是心里为刚才自己在村民们面前许的承诺有点打退堂鼓,有点迟疑。
出现这种让他纠结的念头,是有原因的。当然不是因为他不想为村民干点好事,而是钱,钱虽是他大了胆子费了心思承包下砖厂挣下的,但自从砖厂关闭了,没有了生意往来,钱袋子,钱的大权就让老婆陈玉花夺走了。
记得有一次他还问老伴陈玉花,他以前至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现在出门口袋连个几百块钱都没有,不好吧!
他老婆陈玉花先是瞪他一眼,并振振有词,一边拿湿毛巾给他擦身上的灰尘,一边说些似理非理的话。
说砖厂关闭了,家里再没来大钱的路子,花钱得细水长流。如果大手大脚花钱,就是有个金山银山也会坐吃山空。
还说钱装口袋里别人也看不见,有面子不装钱,别人也会高看赵仁。
赵仁这会骑车到自家门口就下来了,照着以前,要是院门敞开,他最多慢一下车速,直接骑车进来了。
今天到了院门口,下了车,他手扶车把,望着自家的砖砌门墙和红白瓷砖的门楼子,还有枣红油漆刷过的双扇大铁门,却想起八几年自家院落的落魄。
那时,排行老二的他,与哥嫂分家,由于日子穷,起院子只了两面院墙,盖了三间茅草房,只要路过他家门口的人,他院子里的一切一览无余,土墙房子,小门小窗,石头砌的院子台阶,只要路过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为此他也苦恼过,时时羡慕左邻右舍,有个完整的院子,不管白天黑夜,把院门一关,院内好像别人也看不到。
到后来条件好一点,补齐另两面院墙,四四方方的庄子像模像样跟左邻右舍齐头并进。再到后来,赵仁承包砖瓦窑发了,把院子里房子全推了,盖了砖瓦房,院门墙贴了白瓷砖,房子门前也贴了白瓷砖,房子布局的像城市人的楼房,开门进去,有客厅、大小卧、书房,俗称封闭式的房子。
装修虽算不上精装修,但在村子里那是独一无二的,床是席梦思的,沙发是皮的,家具是红木的,茶几是大理石的、衣柜倒没变化,还是以前的大立柜,高低柜。
出嫁的赵雪嫌弃大立柜的存在影响整个家具档次。
陈玉花却说这老物件陪了他们三十多年,有感情了,留个念想。
……
站在院中取铁丝上被子的陈玉花,看到赵仁推着自行车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就喊:“想什么呢?进来呀!”赵仁望一眼陈玉花推着自行车进来,把自行车支在车棚下。
待他转身,却看到陈玉花怀抱被子一眼不眨望着他。赵仁倒有点不自在,左看右看前看后看没发现自己有什么不一样,走过来,瞪一眼陈玉花不友好的说:“看你怪怪的,又咋啦!”
“嘁!咱家出二三十万给村里打井,门都没有。”陈玉花说完抱着被子就向屋里走。
赵仁一听火了,心想陈玉花居然现在胆子大了,对他决定的事居然敢反对了,还真有拿鸡毛当令箭之势,气的追进来问陈玉花为什么?
陈玉花把怀中的被子扔床上边叠边叨叨许多:“你难道忘了村民以前对咱家的不仁不义吗?”
这个事儿,就是当年村里的砖瓦窑对外承包,赵仁一听这是天大的好事,想承包。可是自己又没有那么多钱,所以赵仁这个七尺的汉子,骑着破自行车求助亲戚朋友。结果亲戚不借,生怕赵仁承包砖瓦窑赔了钱打了水漂,你问人家要,人家没钱,总不能把赵仁命要了吧!
向左邻右舍借,左邻右舍不借,是因为他们一直认为赵仁这个胆大包天不务正业痴心妄想的人是干不成大事儿的人,对于这种干不出大事儿的人,你对他做事抱希望,其实就是幻梦,其实就是肥皂泡,憧憬的美好都是一场悲剧或是骗局。
满腔热忱的赵仁,从天麻麻亮,骑上破自行车叮铃哐啷飞奔在幸福村村道上,左邻右舍认识的,上门借钱能借就借,不能借也就几句话的事儿,结果赵仁是空手来空手去。
而去亲戚家,性质就不一样了,不好意思直接上门,总得买个点心罐头什么的,提着礼物上门,一是面子上抹得开,二是拿人的手短,亲戚收了他的见面礼,也不好意思不给借钱。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从早跑到晚,倒是在亲戚家混了两顿饭——中午饭和晚饭。不提能给借钱的事,倒是给赵仁上课。
这就令赵仁不痛快了。
目光短浅,胆子小的亲戚们个个唾沫星子乱飞,好言相劝,说生产大队一个大家都把砖瓦窑经营的挣不上钱倒了,你一个人身单力薄能把砖瓦窑起死回生,太冒险了,风险太大。
还说别两头担子一头热,满心欢喜,四处揭窟窿挖债,万一赔了,这辈子你爬不起来,你的子孙后代都的受牵连,给别人还债受罪的。
赵仁听了就笑着说:“我要承包了砖瓦窑不会守株待兔,亲自跑县城去联系建筑公司,把砖头卖出去。”
亲戚听了抿嘴笑着说:“你呀!砖头能被县城建筑公司用的,人家都是有人有后门的,你就别想了。”
赵仁听了还不服,喝一小盅酒,手指撸着桌沿争辩说:“我是没人没后门,但我可以把砖的质量保证,价格最优惠的条件放下与别人竞争。”亲戚听了还是摇头,但赵仁觉得他的这想法可行,并且是可行的万法之宝。
没借到钱,赵仁愁的睡不着觉,眼看承包砖瓦窑的事儿泡汤,整天唉声叹气,急得就知道一根烟接一根烟的抽。
陈玉花虽生赵仁的气,但再怎么气赵仁,赵仁是自己老公、孩子们的父亲、这个家的顶梁柱,不能因为承包窑的事儿把七尺的汉子,心疼的男人压爬下。
陈玉花去娘家借钱时,她并没给赵仁说去干什么,生怕白天去娘家,自家的孩子和男人没人管,所以吃过晚饭就步行去邻村的娘家。
去娘家时她用篮子提着自己攒的鸡蛋,一是孝敬父母亲,二是好张口,三是她哥嫂看到也高兴。
结果她妈她哥嫂听到要借钱,哥嫂转身进自己房子休息了。她妈拽一把陈玉花胳膊,一副紧张不安的样子,也是泼冷水,这万万使不得,万一借上一屁股债,打了水漂咋办?这辈子就翻不了身了。
这话听得陈玉花笑容僵脸上,手紧张的揉捏衣襟。倒是靠炕沿坐着的陈玉花老爹,把气氛给改了,骂老伴话都不会说,怎么叫赔了,就不想万一赚了呢!他赞成。陈玉花一听她老爹的话,笑着眼中含着晶莹的泪花,咧嘴笑了。
母亲把红布包着的全部积蓄交到她手里时,陈玉花谢过父母亲非趁着月亮夜回自家。她妈让她住一晚上走,可是陈玉花知道赵仁为钱愁得都睡不着觉,她地回去。
夏夜的景色真是美,圆月姣洁明亮,月亮周边云丝袅绕,夜空群星闪烁,使湛蓝的夜空显得深远辽阔。
陈玉花走在洒满月光的小路上,脚步轻盈,脸上含笑,手紧捂着口袋,心里乐的开花,偶而还小跑上一段路,觉得累了,停下脚步,喘几口气,抬头望望月亮,望望北斗星,小声哼着歌儿,知道承包砖瓦窑的事要成了。
娘家人的大力支持,再加上陈玉花卖了缝纫机,卖了过年的大肥猪,总算把赵仁承包砖瓦窑的事儿揽下了。
承包下砖瓦窑,村子里以前就有几个人干过这差事。而拓砖、烧砖、出砖的活赵仁虽是外行,但他依然向师傅们请教学习,为的就是把砖的质量搞上去。
至于砖的销售,赵仁自己求爷爷告奶奶,请客吃饭送礼,总算把砖推出去了。不到两月,欠得所有外债还清,赵仁买了新的二八自行车,又给陈玉花买了台蜜蜂牌缝纫机,小日子蒸蒸日上。
谁知第二年砖瓦窑塌了,一下砸死了三个人,一个是本村的,还有两个是外乡的。外乡的两人给赔了命钱也就不了了之了,而本村的这家人对赔偿不满,三天两头抱着小孩子上门诉苦闹事。
陈玉花生气了就与这家女人吵,可是吵架永远解决不了问题,本来两家是邻居,赵仁觉得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既然邻居想多要点钱,那就再给点。
多给了女邻居钱,村子里的长舌妇就咬舌根子,说赵仁与女邻居如何如何,说她们看到赵仁从女邻居家出来过,又说看到赵仁和女邻居在苞谷地里幽会被人发现。
陈玉花知道女邻居比她年轻漂亮,人还风骚,见了赵仁总是赵仁哥长赵仁哥短的,听得她浑身像是起了鸡皮疙瘩,嘴上不说,心里却气得骂寡妇门前就是是非多。
为这捕风捉影的事陈玉花总与赵仁吵闹,气得赵仁动手就打陈玉花,刚开始赵仁打陈玉花,他们的女儿会跑去喊婶婶来拉架。
后来赵仁知道了,陈玉花对他胡说八道时,他打陈玉花时会反锁上院门,女儿、儿子只能望着、哭着,看父亲挙打脚踢母亲。
赵仁打罢陈玉花,骑上自行车就去砖瓦窑了,陈玉花浑身是土坐在院子里,手拍打着腿哭喊着,女儿赵雪,儿子赵辉昊围在旁边跟着哭。
后来两个孩子长大了,赵仁年纪也大了,生活作风是好是坏,陈玉花睁只眼闭只眼。她放心的是钱袋子她管着,女儿又是会计,赵仁没钱看他咋哄外面女人。
其实赵仁压根就不是那种作风不正的人,他受的罪,吃的苦,她大字不识一个的陈玉花懂个屁。
一次赵仁到县城问一个王姓包工头要钱,这王姓包工头老奸巨猾,躲着、避着,甚至装病装醉不还砖钱。
甚至还在赵仁面前哭诉,砖钱不是他不还,他手头没有钱,别人欠他上百万的钱不给,他也是没办法,让赵仁缓缓等等,等他把外面欠的债追回来第一时间还赵仁。
赵仁也知道包工程干活的老板不容易,别看穿的光鲜亮丽,腋下夹着皮包,开着小轿车,其实为了揽到工程,跟个孙子似的夹着尾巴活人,不容易。
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悲之处,人家拖着不给砖钱,说笨一点就是想耍赖,不还钱
。
三番五次被耍,赵仁终于试破这种小人的伎俩了,既然他不仁,赵仁就不义了。
赵仁故意喝醉酒,堵在王老板家家门口耍酒疯,又跳又唱又骂。
左邻右舍围过来看,王老板也嫌丢人丢脸,把赵仁的钱乖乖还上。赵仁从接过钱的那一刻,下定决心这辈子再也不会跟这种不讲诚信的人打交道。
可是在金钱面前,赵仁还是会动心的,渐渐的县城棚户区大型修建,王老板亲自驾车来到赵仁的砖瓦窑厂。
来时带了好酒好烟,说别人送的,他有糖尿病、高血压不能享用,就奉送给赵仁享用。
赵仁大半辈子了,还真没收过礼。送过礼的事儿确实干过,并且是年年干。
尤其是逢年过节的时候,为送礼绞尽脑汁,费尽心思。
因为有些当官的人,特别廉洁,不收礼。人家不收礼,就代表着人家不肯给你办事,不会给你说话。
这可怎么行,赵仁自从当了老板后,才发现,要干成大事儿,有钱不定能办成事,但有人定能办成事。真奈,人脉就是财脉。
再说,行贿是为了砖瓦窑更好的发展下去,也是为了跟自己干了十几年的工人不失业。
结果,他腰杆挺起来,腰包鼓起来,身价几百万的时候,因环保整治,砖瓦窑关了。关了想游山玩水,村民选他当村主任。他高兴,这是村民对他的信任,干!
没想到,刚上任,村民就给他出难题,出钱打口井。他想回报村民,没想到陈玉花反对,还陈芝麻乱谷子翻旧账,闹得他又想起创业时的不易。
当现在不易早过去了,成了历史,出钱打井的事,陈玉花反对是白反对,他知道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