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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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暮看着这一出,不明所以。
今日是太后祭礼,阖宫上下早早开始准备,可见夏侯沉有多重视。
肖氏闹这一出,哪儿是在救儿子,明明是在嫌儿子死得不够快!
肖氏糊涂?在深宫熬了几十年的女子,能糊涂到哪儿去。
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才是李暮霭琢磨不透的地方。
外面的大臣苦苦劝说:“娘娘爱子心切,臣等体谅,但娘娘切勿任性,娘娘……”
肖氏双手撑着地面,回过头来看着夏侯沉,目光如炬,“我今日好不容易来了这儿,君上若不放了敬儿,我就算死也要死在这儿!”
夏侯沉瞥着她,神色如霜。
肖氏扫了一眼外面,冷着脸补话:“正好列位臣公都在,今日就让他们好好看看,君上是怎么对待自己的亲兄弟和庶母的!”
肖氏说完,顿时从地上爬起来,朝着一旁的立柱猛地撞去。
“娘娘!”群臣惊呼。
“砰”的一下,大殿内外的声音戛然而止……
肖氏踉跄了两步,扶着柱子缓缓跌坐下去。
李暮霭和柳别情都不由地皱了眉头,大臣们更是心急如焚。
在场的人里只剩夏侯沉面不改色,仿若一个局外人,隔岸观火。
肖氏带来的宫女跑了进来,扶着自家主子坐靠着柱子,心疼地唤着:“娘娘……”
肖氏的额头上又破了道口子,往外冒着血珠,还蹭了不少在柱子上,人有意识,靠着柱子,无力地喘着气。
一个大臣忍不住出来道:“君上,她好歹是先帝的贵妃,还请君上看在先帝的份上,召太医来给她诊治……”
又有大臣出列,“君上,先帝曾留遗言,让皇族上下善待贤贵妃,她若有个好歹,只怕先帝在九泉之下也难以安息!”
还有大臣说:“请君上顾及先帝,宽恕她今日之举,送她回她该回的地方吧!”
夏侯沉背对着大臣们,没有理会七嘴八舌的声音,他目光落在了立柱上,那儿蹭了几抹血渍,宛若一朵朵红梅。
他眼眸一转,祭坛旁正好插着一株梅花。
“哪儿来的梅花?”夏侯沉淡淡启唇。
大臣们都噤了声……
李暮霭看了梅花一眼,本没在意,却见柳别情好似吓了一跳,她问:“怎么了?”
夏侯沉侧眼朝柳别情瞥了过来。
柳别情立马跪下去,“奴才该死,是奴才疏忽,没看好内府的人!”
李暮霭不明所以,却见其他奴才也跟着跪了一地,只剩她一人站着,她也只能稀里糊涂地跟着请罪。
她跪在柳别情身边,小声追问:“这个天摘梅花做陈设再正常不过,你们紧张什么?”
柳别情埋低了头,没敢说话。
李暮霭瞧了瞧王公大臣们,肖氏伤得重,夏侯沉不找人来给肖氏治伤,却在这儿关心一株梅花,似让大臣们极为悲愤,却又敢怒不敢言。
夏侯沉转眼看着肖氏,徐徐吩咐:“来人,把夏侯敬带来。”
他的声音平静得让人听不出喜怒。
夏无念愣了一下,显然出乎意料,又不得不领命去办。
见大臣们好似松了口气,李暮霭皱眉,所以夏侯沉是向肖氏妥协了?要顺应肖氏和众臣的心意,放了他三弟?
她怎么觉得,事情不会这样简单……
肖氏的神色缓和了不少,靠着柱子虚弱地道:“君上放心,只要君上放了敬儿,我会带着敬儿远走高飞,不会再在君上跟前碍君上的眼!”
夏侯沉没有说话,转过身面对外面,负手伫立,望着无声飞雪。
李暮霭还跪在地上,抬头看了看夏侯沉,殿阁内外全是人,他站在那儿却显得莫名孤寂。
肖氏看着可怜,而大臣们顾念先帝,于心不忍,替肖氏说话也在情理之中,但他们是不是忘了,这是太后的祭礼,是夏侯沉他亲娘的祭礼。
他视为重中之重的事,已然被众人抛诸脑后。
这样一想,李暮霭反而觉得夏侯沉也有点“可怜”。
她设身处境一想都心酸,他本人还能如此平静,啧,今日的暴君是不是转了性子?
过了一会儿,夏无念回来了,带着下属押来个奄奄一息的男子。
男子浑身都是伤,刀伤、剑伤、鞭痕什么都有,近乎体无完肤。
大冷的天,男子身上只穿着破烂的囚衣。衣裳上血迹斑驳,有的已经干涸发黑,有的是新染上的。
他伤得重,耷拉着脑袋,仿佛只剩一口气在。人形如枯槁,走不了路,被两个禁卫像拖一根烂木头的拖着进来。
大臣们的脸色都变了,有的万分惊愕,有的愤懑不已,此起彼伏地喊着:“殿下……”
李暮霭瞧了一眼,这人她见过,在地宫里。那日夏侯沉让人拿刀剐的就是他,原来他就是夏侯沉的三弟夏侯敬。
夏无念将人带到大殿门口,拱手复命,“君上,人已带到。”
夏侯沉看了看夏侯敬,神色波澜不兴,偏了下头示意夏无念将人放下。
两个侍卫把夏侯敬丢到了大殿里。
夏侯敬真就犹如一块朽木,重重地砸在上,惊起了一阵细尘。
肖氏望见夏侯敬奄奄一息的模样,惶然喊道:“敬儿!”
也许是听到了母亲的声音,夏侯敬有了反应,肩动了动,缓缓抬头看向正前方,“母……母妃……”
肖氏盯着夏侯沉,眼中满是怨念,斥道:“君上好狠的心,敬儿是你的亲弟弟,你也下得去手,你眼中还有没有先帝!”
“母妃……”夏侯敬用尽浑身力气爬向他母妃,身上的伤还在流血,拖出了一道血迹。
他身体弱透了,用尽力气也没爬出多远,吃力地伸出手,“母妃……”
肖氏也朝儿子扑了过去,同样伸手,“敬儿,母妃带你走!”
她话音还没落,“簌”的一声清响,剑光乍现,一柄长剑贯穿了夏侯敬的心口,直直插向地面。
夏侯敬还伸着手,神色有过一瞬的痛苦,而后手重重垂下,脑袋也砸了下去。
他呕了一口鲜血,不动了……
“敬儿!”肖氏惊目圆睁。
群臣愕然:“殿下!”
夏无念也愣了愣,剑是他的,可下手的人却不是他,而是他面前的君上。
君上手起剑落就了结了他,且面不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