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卢家有子,少年老成；李氏迎宾,十八罗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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憩园是一个幢小小的三合院，院子外面，遍种花草、矮竹。
卢府房舍栉比鳞次，七进二三十个院子，憩园是最安静的地方；憩园四周十丈内，禁止喧哗。
“我有五个女儿、三个儿媳妇。当初我连生三个女儿，很多人劝你公公纳妾；他不肯，说有没有儿子不重要。我婆婆，见她儿子心意坚定，替我们挡了很多风雨。
我很高兴做卢家的媳妇。到我娶媳妇的时候，我告诉自己，我要对媳妇好，就像当初我婆婆待我一样。你们妯娌几个进了门，我从未要求你们孝顺我、唯我是从；只要你们夫妻同心同德，我就满意了。”
刘太君身体不怎么好，几句话耗完了她的精力；卢子英立在母亲身后，缓缓地推拿背部。
“二弟妹，娘的身体一直不好。你和二弟的事，按道理不该来麻烦她老人家。”卢子英给母亲喂了几口参茶，刘太君稍缓过气来。
“这几天，小四小五一放了学，就到母亲跟前，读书、讲故事，逗老人家开心。我问小四，你放了学，为什么不去玩？”
王夫人眼中噙泪，欲哭出来，儿子，我的儿子，你们在哪？
“小四说，‘大伯娘病了，婶婶和姑姑要帮着管家，哥哥姐姐要照顾弟弟妹妹。兄弟里面，我最傻，别的事我没耐心，我给祖母读书解闷。’”
卢子英转过身去，擦掉眼中的泪水；接着说道：
“昨天二弟三弟回来，小五去了前头找他爹撒娇；小四放了学，依旧来念书给祖母听。他说，‘爹爹回家，一定会来祖母这里请安。到时候祖母帮我要两份礼物！’多可爱的孩子。”
刘太君陡地张开眼，眼角已噙着晶莹的泪珠，栗声道：“那孩子，可能早就预感到什么了……他是在向我求情啊。”
王夫人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泪水像开闸的水库，狂泻不停。
室中很安静。
卢诵之突然跑了进来，扶起母亲，哭道：“娘，祖母病着，不能让祖母伤心……”
王夫人摇摇不稳地站起身，紧紧搂着儿子；眼泪直流到他的脸上，过了一阵，她才收了泪：“孩子，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娘！”
卢诵之轻唤，扑在母亲怀里。
“诵儿，扶你母亲回去。你是个好孩子，快回去吧。”
卢子英拉过母子二人，送到门口，低声说道：“二弟妹，回去哄哄二弟；夫妻之间，不能总是一方让步。母亲帮得了一次，帮不了第二次。”
卢诵之陪着母亲回到东苑，卢子全已经离开。
王夫人嚎啕大哭，不一会，乳母送了卢让之过来。
“娘。”
卢让之扑到母亲身上，拿出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的鸟类的“蛋”出来，比鸡蛋小，比鹌鹑蛋又稍大。
“娘。你猜猜这是什么蛋？”不等母亲猜，卢小五自动开蛊：“这是白鹭蛋。”
“娘，爹和叔叔带回来十六只白鹭。可是，它们会飞！这不公平。鸡不会飞、鸭不会飞、鹅也不会飞，白鹭会飞！”
这孩子脑瓜子里不知道装了什么，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小六小七得了三十只黄鹂鸟，可是，他们的笼子不够多……他们还有十八只红雀，可是他们又不会数数……小七把笼子打开，黄鹂鸟全飞走了。现在他们两个在哭！”
“真是小孩子，鸟飞走了，他们就哭！哭到明天，鸟也不会飞回来……四哥，你会不会哭？”
卢诵之瞬间被弟弟逗乐了。
“小五！你还没说，你拿这个白鹭蛋做什么？”
“哦，我不记得了。四哥，你说这个蛋做什么好呢？”
王夫人看着两个儿子你一言我一语，暗自发誓：我一定不会让他们离开我。
十天的时间，卢诵之像是凭空长大了十岁。
以后父亲回家，不会再来母亲这里。
偌大一个府邸，上千人中，于他，有他的兄弟姐妹、父叔长辈；于他母亲而言，却只有他和弟弟两个亲人了。
这样的结果，比“和离”好吗？
卢诵之不知道，他只有十一岁。
四月十八，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洛阳王氏娶媳、河东裴氏嫁女，半座京城轰动。
陇西李家娶媳、东南豪族嫁女，迎来送往的人群，把城东堵得死死的。
卢诚之伴在李笑棋、李笑书、李笑琴的身侧，李笑友一马当先，在队伍最前面耀武扬威；卢诚之和李笑棋等人，居然只露半张脸，用红布把鼻子以下蒙上了。
“苏绵绵是才女，她性格和别人不一样。虽然是正大光明地迎娶，还是要制造一些混乱，这叫做惊喜……”
其实，四人都明白，李笑友不希望兄弟们抢他的风头；这家伙不止一次，说他们几个太俊了，要是脸上能长些麻子、肿瘤之类的，就万事大吉。
一个对自己相貌不自信的新郎官，偏偏有几个不得不请的伴郎；既然不能毁他们的容貌，那就只有盖住了。
吹吹打打地到了苏府，却见苏府门口挂了个灯笼，上面写着：“春色满园十五夜，元宵节后捷报多。”
苏府管家说，小姐要新姑爷猜谜才能进。
李笑友看了三位兄长一眼。
李笑棋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金珠，随手一撒；苏府仆从没反应过来，李笑书、李笑琴以一挡十，带了李笑友就往里冲。
“难怪要我们蒙上脸，原来不是嫌我们长得太俊。”
卢诚之顺顺当当地跟着李家四兄弟进了厅堂。
新娘子真是烈性子。她得知李笑友没有猜谜，而是硬闯，掀起盖头，自己跑进喜堂；她正想骂李笑友的时候，那家伙拉了她就走。
抢亲。
卢诚之笑开了怀。
他这个媒人做得妙透了！苏绵绵文，李笑友武，两个人各按着自己的步骤走，以后热闹少不了。
锣鼓喧天，整个迎亲的队伍，长达一里路，人马近百，好不热闹。
李家出动了三十六虎将：李笑友（从）兄弟众多，摆了两个十八罗汉阵迎宾——哎，胆子小的客人，担心礼金给少了，会出不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