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柏树下,带着新欢,向旧爱诉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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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诚之在红棉阁与陈贤方闹了个不愉快，事后想到那家伙毕竟是师父的师侄，不想多结冤家。所以，他叫阿明去京远镖局递了话，陈贤方必须给他斟茶道歉；否则，他保有追究的权利。
红棉阁相会后的次日，陈贤方父子才知道，欧贤智和屈贤刚二人，被关在御史台，他们得罪了御史中丞王世枫。
“哼，这下他们知道厉害了吧？以为人人都像我一样好脾气。”
阿明回来说出了这个消息，卢诚之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没问得罪的原因。
“大公子，他们算是你的师兄，你不问问原因？”
“别乱攀关系。我跟他们有同时学艺、磕头拜把吗？这种师兄，我可不认。我是国子学的生员，如果在国子学读过书的，都算我师兄师弟，那我岂不是有成千上万的师兄师弟？”
卢诚之剑眉一挑：“我只有五个师哥！我小时候，他们教我打架、教我喝酒，陪我喂招、陪我长大，我只认他们；其余人，一概不认！”
事不关己，己不劳心；屈、欧两人是死是活，他不想操心；当然，如果秦师父或者戚凤山开口，他会向王世枫要人。
不过，以他对师父的了解，师父是不会向他请求帮忙的。他学武九年，师父从未向他父子寻求帮助。
非但没有向他求助，秦师父还狠狠地教育了陈贤方父子：
“贤方，你可知你错在什么地方？”
“第一，只以喜恶论是非。无凭无据，你指责卢诚之绑架了你师兄师弟；事后证明，完全和他无关！以前，这种事情肯定也发生过！你想想以后，怎么避免武断是非吧。”
“第二，目无尊长。我是你师伯，你可以不认；你爹呢？你老子在座，你敢拔剑伤人。幸好我们在座，否则，你就惹下灭门之祸！”
“第三，冲动鲁莽、不识大体。如果真是卢诚之掳走你师兄师弟，为了师兄弟两条性命，就是要你跪地求饶、要你吃屎，你也该去做！拔剑伤他，能换回师兄师弟吗？”
还有第四、第五、第六，陈贤方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当天下午，在戚凤山的陪同下，到卢府赔礼道歉。
欧贤智、屈贤刚被关七天后，放了出来；秦、陈二人都说，要他们长个教训，好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事后，陈是真罚三人面壁思过一个月，说他们：“两天之内，得罪天下八大名门之中的两家，该认真反省平日的言行举止了。”
卢诚之知道后，到京远镖局，很诚恳地慰问“面壁三人组”，要他们“有错当改趁年轻，莫待老来叹为贼。”
屈贤刚、陈贤方还能微笑面对，年纪最小的欧贤智，气的喳喳跳，又要与卢诚之单挑；被他师父加罚：“三十天太短了，关你们七七四十九天再说！”
那小子瞬间老实了。
卢诚之最近在学一套剑法，只有七招；秦师父说，这七招剑法，练得最极致时，七招可化为一招，要他自己慢慢琢磨。
秦师父告诉他，熟能生巧、熟能生快；功夫之道，唯“勤”而已。
卢诚之从国子学下学后，直奔福美居练剑。
没有主人长居，福美居只留了十几个仆人，负责看守、打扫；卢家人偶而住一晚，通常会另带仆从。
卢诚之来到后院的小竹林，这里安全、静谧，很适合练剑。
心无旁骛，一招一遍，两招一遍；一招两遍，两招一遍……
很快筋疲力尽。
“欲速则不达，今天先练到这里。今晚歇在福美居算了。”
卢诚之收了剑，擦了下汗，出了竹林；走了几步，却见二叔带着一个少妇，从边门旁的小道走过来。
卢诚之连忙闪进竹林，蹲了下去。
“这就是二叔的新欢？看着一副端庄贤良的样子，怎么会愿意做外室？”
卢诚之心里一惊，很快释然：端庄贤良，和爱慕权势不矛盾啊；何况自家二叔，才三十六岁，是万中挑一的中年美男，迷倒几个淑女，那是小菜一碟。
他记得小时候二叔带他上街，每回都有几十个女人朝他们丢香囊、绣帕。
“我又没做错事，为什么要躲起来？”
他一拍脑袋，准备出去；想到半个月前，训之因为走路太快，被二叔打了十板子的事。
“还是躲躲吧，万一二叔心情不好，在新欢面前，拿我立威，那我岂不是自讨没趣？”
卢子全带着新欢邱慧娘，在一棵柏树前停下。
“慧娘，这里十几棵柏树，都是我和敏姐姐栽的。当时我们大概五六岁，头一回栽树，栽得东倒西歪，最后是下人帮我们固定的。”
卢子全突然笑了，大约想起儿时的趣事。
卢诚之心里一急：“二叔，你带新欢来祭奠已故的二婶，不怕新人吃醋吗？”
卢子全口中的“敏姐姐”，就是卢识之、卢训之的生母，卢母刘太君的亲侄女；卢子全青梅竹马的恋人。
卢诚之记得，新二婶王氏，很不喜欢家里人提及从前的二婶，说“妄议逝者，会让逝者亡魂不安。”
“这棵树上的字，是我十五岁时，敏姐姐刻的。”
卢子全沉浸在回忆中，眼中带泪：“那会，这宅子被我叔叔占去了。不过，我和敏姐姐偷偷进来，下人从不多说。”
那棵柏树上，刻着“敏爱全”三个字；斑驳的字迹，显示年代久远。
“我和敏姐姐，就在这棵树前，订下鸳盟……”
卢子全用力抚摸着树上的文字，泪流满面：“敏姐姐，你会不会怪我，没有下去陪你？双胞胎已经长大了……”
慧娘递过一块手帕：“二爷，你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你的敏姐姐听得到的。”
卢子全接过手帕，擦干泪水，笑道：“慧娘，让你看笑话了。”
“不，我看到的是一个感情真挚的男人，以及他的信任和爱惜。我丈夫去世的时候，我哭了三天三夜……”
“二爷，一句老话，人死不能复生。说来不怕你笑话，我丈夫死了，我最伤心的，是两个儿子无人抚养……”
“你为何不改嫁？”
“改嫁，说来容易，做起来难。有钱人家，不愿意帮别人养儿子；没有钱的人家，拿什么养我们母子三人？”
“你放心，我会抚养他们。我们走吧，敏姐姐也要休息了。”
两人渐渐走远，卢诚之从草丛中钻出来，苦笑：“前有崔谢氏，今有余邱氏；我这二叔，实在是对寡妇情有独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