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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闻心事,子应劝侄儿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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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福美居回家的路上,经过玻矶巷,路过卢自谦家的杂货店。他想找卢自谦喝酒,就进去了。

柜台前面,立着一位十五六岁的姑娘,俏眉俏眼,竟然是方小惠。

“他什么时候来啊?”

方小惠不停地向铺子后面张望,希望看到卢自谦出来;突然,眼前一亮。

“卢公子。”

方小惠跪在地上,拉着卢诚之的衣裳哭道:“卢公子,求你带我去见见我姐姐……”

卢子应为了不让方家人来问小桃要钱,吩咐门上,方家的人一律不准进去。

方小惠去了几次,都不得其门而入。

“方姑娘快请起,在下当不起姑娘一跪。”

方小惠抽抽噎噎地站起,眼泪不停地流:“卢公子,我找我姐姐有急事。我大哥又输钱了,债主把我们全赶了出来,我们现在要流落街头了……”

那天方小桃不知道跟卢子应说了什么,子应替方家把房子赎回来了,并申明是“最后一次”。

这才过了几天?又来一次。

卢诚之心生厌恶。

“我会把方姑娘的话告诉令姐的。至于她怎么做,我无法预知。”

卢诚之出了杂货铺,方小惠依然跟着他。

“方姑娘,请自重。让人看到姑娘跟着我走,会有损姑娘清誉的。”

方小惠羞愧难当,追着卢诚之道:“请卢公子告诉我姐姐,我们现在住在安乐坊的吉祥客栈……”

卢诚之把方小惠的话告诉了三叔和方小桃,至于叔叔和方氏会怎么做,不是他该管的。

卢子应看着侄儿的背影,想扇他两个耳光:好小子,我特意不让方家的人传消息进来,你却给人做信差,真是蠢得要死。

方小桃扑在子应的肩上哭泣,哀痛欲绝。

“三爷,求你救救我爹娘。他们现在,没地方住,没东西吃……”

“你那两个哥哥,就是一座金山也会被他们败掉,你就不要管他们了。‘树挪死,人挪活’,住在客栈,他们就会本本分分做人了。”

“三爷,我哥哥他们只会种田;在城里,能做什么呢?不如你再买点田给他们种,好过整天混赌场。”

小桃的手伸向子应的敏感地区,一笑一嗔:“三爷,你说好吗?干脆叫我哥哥到府里来做事,就不怕他们去赌钱了。”

“以后再说吧,我有些累了。”

卢子应抽起方小桃的蠢动的双手,出了桃桃居。

穿过花园时,看到言之、谢之、谂之,和言之新交的朋友张小沿,不知道在玩什么,四个孩子又叫又笑。

“连言之也有朋友了……这个夏天过得好快。”

再过两天就是八月初一,卢氏社学就开学了,几个小孩子要去上学了;诚之、训之也要去国子学报到。

卢子应来到正房,孙夫人、杨夫人、曹夫人,在为孩子们读书的事安排人手。

“小七离不开小六,分开不行,两人在一起又要淘气……叫两个年纪大点的跟着吧。三弟,家学里面,哪位夫子严一点?改天请他教那两个小子。”

“大嫂,如今子文是卢氏家学的校长,他做人一板一眼的,没有孩子敢淘气;连训之也很怕他。我记得训之小时候跟大哥撒娇,一看到子文来了,就在一旁不敢吭声;子文走了,他说‘这个伯伯好凶。’把我和大哥都逗乐了。”

卢子应学侄儿训之说话的口气,引得夫人们大乐。

卢子应趁着嫂子高兴,道:“大嫂,桃桃居那几个丫鬟,真的一年不给他们发月钱?也未免太长了,改成三个月,好吗?”

杨夫人噗嗤一笑:“怎么,才一个月没发钱,就跟你哭穷了?几个丫鬟仆妇加在一起,一个月两三两银子的小事,她不会自己发?”

上次杨夫人和方小桃打架,杨夫人的六个丫鬟也被罚了薪,不过杨夫人自己另外给丫鬟们发了钱;两三两银子,方小桃也不是没有,只是有点不舍得:孙夫人的罚令,是一年,总共要三四十两呢。

“朝令夕改,有什么后果,三弟比我清楚。这个家上下几百个人,主子只有十几个。以下犯上不罚,何以驭人?若依我的本意,是要把她们全部赶出去的。”

杨夫人幸灾乐祸地看着子应笑,子应讪讪地,不敢再开口。

“三弟,诚儿好像有心事,珠珠说他躺地上看麻雀,一动也不动。你去问下他怎么回事吧。”

“小舅,大哥有点不妥,我叫了他十几声,他都没听见。”

珠珠跑到卢子应跟前,拉着舅舅到书房前面的走廊。

卢诚之不躺椅子上,躺在青石板地上,双眼望着天空,不言不动。

“诚儿,想什么呢?”

卢子应拍着侄儿的脸,呼他起来;卢诚之扭头看到是叔叔,却未起身——这事从未发生过,叔叔是长辈,子侄见到长辈,不能够躺着不动的。

“叔叔,我的心好像被人挖走了,浑身没劲。”

“你今天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没劲了?跟谁生气了?”

卢子应拉起诚之,在长椅上坐下;摸一下他的额头,好像没病,可双眼确实无精打采。

“不是生病。你和谁吵架了?是不是王九信?”

卢诚之摇头。

“我想见一个姑娘,可是我又怕见到她……见到她不知道说什么,不见她我又想见到她。我想了一天,就没力气了……”

卢子应搂过侄儿叹气:“你是喜欢这姑娘了。既然喜欢她,就去找她吧。”

“可是,见到她我不知道说什么……我,很怕看到她哭;她一哭,我就无比心痛。”

“傻小子,你就是想得太多,做得太少。年轻人是什么?不顾一切,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就是年轻。”

卢子应意气风发,拍着诚之的肩膀道:“年少风流,总比临老入花丛要强。放心大胆地追求,一切有叔叔担当。”

卢诚之无神的双眼,刹那间神光闪现;他猛地在乃叔脸上亲了下:“叔叔,你真好!”

一蹦三跳,人已不见了。

“真是个傻小子……究竟是哪家的姑娘呢?”

卢诚之突然浑身都是力气,想快点跑到城东,到黄家去找萍萍。

初秋的落日余晖,照在了卢府的青石道上。

卢诚之猛然一惊,从城南到城东,去到黄家已是上灯时候,怎么见黄萍萍?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卢诚之梳洗后就要出去;冷不丁,孙家来了几个人,说他舅父病了。

“舅舅生的是什么病?前几天还好好的。”卢诚之盯着孙才问道。

“老爷……好像是生气,气病的。昨晚上四少爷不见了……三少爷叫小的到卢府来,问问言之少爷,知不知道我们四少爷会去哪里……”

卢诚之点头,孙季满和卢言之感情甚好。

卢言之听了,叫道:“一定是舅舅把他打跑了!舅舅是坏人。娘,找到小满就不要送他回去了。”

孙季满前几天还在卢府养伤,回家没多久;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离家出走,八成是父母打骂——卢诚之心照不宣,卢言之想到什么就说了出来。

孙夫人喝住了言之,叫诚之带人帮着去找孙季满;又问言之,季满有没有和他说过什么。

“小满说他长大后,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要长大后才去;现在他不能去。”

“你快说,这个很远的地方,是哪里?”

“天上,小满说他娘在天上看着他;等他长大了,要到天上找他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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