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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亲兄妹拔剑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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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荻秋带着儿子谢芸飞及十几个从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城,往静竹庵行去。

他到洛阳已经七八天了。

谢荻秋和兄长谢荻华隐居南阳城外的“隐园小筑”,近年没到洛阳来;没来洛阳,不代表他不知道洛阳及天下各重镇重城所发生的事和人。

所谓“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不出门而能消息灵通,当然是靠和人交流而的来的——“隐园小筑”有三四十名门客,门客并不是天天呆住,是会到各地走动的。

谢家兄弟因此而能对天下事了如指掌。

谢荻秋到洛阳的几日,宴会不停,哪有时间去教训女儿?何况婚期推迟已成事实,先把外事处理好了,再去处理家事。

看来,他已有“出山”之意了。

他还不到五十,出山的话,还可以拼搏一二十年;他和王敬南相反,王敬南是用前半生为名利而奔波、后半生回归家庭。

按他的意思,女儿自己跑了出去,就要她自己回来!要做父亲的亲自去接、去劝,成何体统?

考虑到女儿去的是尼庵,万一时间长了,她把头发剪了出家做尼姑,那怎么办?

“当父亲的先给她个台阶,让她早点回来,这才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谢荻秋向儿子说道:“你们要是不和她闹僵,让她冷静冷静,她何至于离家出走?”

谢芸飞在父亲面前,一句话也不敢反驳,连说了好几个“是”。

谢家众人到达静竹庵时,了缘师太带了老乳母崔嬷嬷在庵门前等候。

庵门紧闭,看来没有请谢荻秋进去的意思。

谢芸飞问候了姑姑几句,看形势不利,父亲和姑姑看来会有争吵,说不准还会动手,很快便退了下去。

了缘师太虽然一身缁衣,腰上却佩了把剑,流露出高贵逼人的风华。

谢荻秋着一身白色儒裳,看起来真有“飘飘欲仙之态”。

“二哥别来无恙。怎么今天有空,到我这小尼庵里来走走了?”

嘴上说的是“别来无恙”,语气却没有一点兄妹久别重逢的喜悦。

谢荻秋向前,笑道:“四年不见小妹,小妹可还好?”

“二哥真是贵人多忘事,咱们兄妹有六年未见了。”

了缘师太冷笑道:“上次见面,还是在大姐的丧礼上呢。二哥今天是专程来看我的吗?”

“世事难料,想不到大姐去世已经六年了……”

“二哥若是想凭吊大姐,恐怕来来错了地方。”

“听三弟说,小妹近年性情大变……”

“人总是会变的,二哥又何尝不是?这要是从前……”了缘师太笑笑,说道:“二哥已经看过小妹了。恕不远送!”

兄妹二人妹才说几句家常,了缘师太就下逐客令了。

谢荻秋的耐性一点一点地消失。

大庭广众之下,尤其是在儿子和从属面前,了缘师太完全不给他这个做哥哥的留一分情面。

“不请我进去吗?”

谢荻秋心中冒烟,口气不再委婉,但脸上的神情仍然还很温和。

“人言可畏。这静竹庵全是女眷,二哥进去,有些不便。有什么话,咱们在这里说也是一样。”了缘师太干脆果断地拒绝了。

“那么,叫蓉蓉出来吧。一个未婚女子,在庵寺里住着,像什么样子。”

他不再说客套话。

“她不想离开。”

“我是她爹,难道她连爹也不认了?”谢荻秋怒了。

他年轻时出名的脾气火爆。如今年近半百,修养好了些,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别说得那么严重。她只是还需要静静心,过些日子我会送她回去。”

了缘师太态度随和却又坚定,就和她的打扮一样——青色缁衣,该是清心寡欲的出家人;腰佩宝剑,又像上阵的女将。

“我既然来了,就是接她回去的。何必再劳烦小妹相送呢?”

谢荻秋怒形于色,语气不免冷森森的:“叫她出来吧。难道她想在这躲一辈子?还是要我去请?”

“二哥,我说得很明白了,她不会出来。”了缘师太对乃兄的怒气无动于衷。

“出不不来,不由她做主!”他实在受不了,气往上冲。

他本来就对女儿擅自离家的事不满,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妹妹顶撞,而女儿竟然躲着不出来!

“二哥,请回吧。过几天蓉蓉自己会回去。”

了缘师太转身欲离去。

“哼!难怪洛阳人视这静竹庵为藏污纳垢之地!”

谢荻秋冷笑:“大概都是你的功劳了。别人怕你,我可不怕!让蓉蓉出来,日后咱们兄妹也好相见。”

了缘师太脸色一变,沉声问道:

“你说我这静竹庵里藏污纳垢,污和垢,是说我这寡妇呢,还是你云英未嫁的女儿?”

谢荻秋为之语塞。

气道:“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看你闹得像什么话?蓉蓉岂能在这里长住?”

“看来二哥,今天是为教训我而来的了!”

“天下是你们男人的天下,你们男人可以予取予求,百无禁忌;女人,只能乖乖坐在家里,等着男人施舍!

女人要想向你们男人争取什么,那是不可能的事!男人叫女人吃屎,女人不吃,就可以打死!”

了缘师太神色庄严,义正词严:“我不用求你什么,你也别来烦我。别惹我说出难听的话来,让你在手下人面前失了脸面!”

兄妹大吵,手下人不敢说什么;谢芸飞是晚辈,更没他插嘴的份。

“你简直不可理喻!我今天不想和你争论,叫蓉蓉出来吧。”

谢荻秋想到此行目的,不想再和妹妹纠缠。

“你是听不见,还是聋了?蓉蓉不会出来。”了缘师太怒气未消。

谢荻秋忍气吞声:“你告诉她,和王家的婚事,我已经往后推了。我来这里,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她,有什么委屈,回家和父母商量就是,用得着躲到庵堂里去?”

了缘师太神色稍缓,谢荻秋接着道:“外面说她喜欢卢诚之,所以才不想嫁到王家去。小妹,你要知道,这卢诚之是有未婚妻的;犯得着为他要生要死?再说了,那卢家,对咱们……”

谢荻秋没有往下说,看了乃妹一眼。

了缘师太嘲笑道:“二哥算无遗策,怎么就没有算到,卢子元会官运亨通、身居高位呢?据说今上对他,很是看重,属意他接掌老相爷的位子呢。”

谢荻秋气得脸色煞白,像是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荻音,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思?”

“当日要不是你和大哥逼我,我现在是卢子全的夫人!你们当年害了亲妹子一生,如今又要来害女儿了!”

了缘师太声冷话更冷:“谢荻音已经死了。你可以叫我了缘师太,也可以叫我崔夫人。”

“该死的!你说得太过分了!”

谢荻秋气冲斗牛,这是当众不承认兄妹关系了。

他看了下身后的儿子谢芸飞和十几个仆从,众目睽睽之下,更加是怒不可揭:

“好!你是崔家的人,我来接我的女儿,你凭什么阻拦!”

“凭这里是崔家的产业,凭我是崔夫人!”了缘师太毫不退缩。

“你们给我闯进去!把那丫头找出来!”

谢荻秋招呼,十几个人向庵门围去。

“谁敢闯进去,给我射!”

门后墙上现出十个持弓箭的女人,左右各五个。

了缘师太经营静竹庵逾十年,庵中有很多女人是不堪丈夫和婆家打骂而逃出来的。

因此,到了静竹庵后,了缘师太要求她们学会基本的自保,以防她们的丈夫来闹事,毕竟,这里离城区有三四十里路呢。

双方僵持不下。

谢荻秋心一狠,向前几步,气道:“跟我走!我不信谁敢射死我!”

墙上十人望着了缘师太,面面相觑。

了缘师太拔剑一挥道:“你再走一步,我就一剑自吻!逼死亲妹子,算不了什么;逼死崔家的儿媳妇,看你怎么向我公公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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