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王大小姐,一条烤焦的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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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什么?你是不知道,养大一个孩子要操多少心!”
杨夫人安慰谢萍萍:“我刚生下谢之后,带了他回娘家。路上,他总是哭个不停,把我弄得六神无主,想立马掉头。
我把他送到乳母车上,把衣领解开些,立刻就好了。乳母说,是衣服穿得紧了些,他不舒服……”
谢萍萍脸红红地听杨夫人诉说“为母之难”:
“没有孩子以前,我也像你一样。以为给孩子吃,给孩子穿,带孩子玩,有钱就行!事实证明,有没有钱无所谓,最重要的是‘有心’,对孩子‘上心’!
你六弟和九弟都不吃奶了,我留下乳母,就是因为她们疼孩子。一个人精力有限,总不免有照应不来的时候。”
谢萍萍默默地点头。
杨夫人又道:“你是年轻媳妇,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下午还有几个乳母在场呢,她们没有提醒你吗?”
卢家几个孩子,不足十岁的,有四个。按理说,这几个孩子在园子里玩耍,他们的保姆该在场。
“我见她们累了一天,让她们休息去了。”谢萍萍答道。
“你这孩子……你自己,何尝不是累了一天?”杨夫人笑道:“快回去吧,再不走,你相公就要来接你了。”
谢萍萍红着脸,起身告辞;刚走到院门,卢诚之迎头走了过来。
谢萍萍想起杨夫人打趣的话,脸色倏地,红得像个大苹果。
卢诚之不知道她红脸的原因,傻呵呵地说:“还没到夏天,就热起来了……我给你打扇吧。”
“我不热。”
“那怎么脸这么红?”卢诚之满脸关切之色:“是不是生病了?我去请大夫抓剂药来吃。”
“哎呀,没事吃什么药?快回来,让人笑话。”
卢诚之见妻子脸色依旧红红的,很是不放心。
谢萍萍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我不过是到三婶这里,谁要你来接的?”
“哦,原来你为这事脸红。我们是新婚夫妻,你撇下为夫这么久,为夫能不着急吗?”
卢诚之脸色一板,谢萍萍身后的丫鬟仆妇,都抿着嘴偷笑。
夫妻二人来到中苑,卢子元还没有回来。
卢言之带着几个弟弟在偏厅吃饭,孙夫人盯着台面上的请帖发呆。
“娘,爹和叔叔都没回来吗?”
夫妻二人进入内堂,卢诚之扫了一下请帖,小声问道。
“六王爷说他初任右相,很多事情搞不清楚。他请你爹去,你爹不好拒绝。”孙夫人回过神来,命子媳坐下。
“如今,连瞎子都看出,圣上属意六王爷继承大位……”
“这话,你可不能随便说。须知,六王爷还不是太子;这些事,不过都是揣测而已。”
孙夫人截住儿子的话,正声道:“立储,是何等大事?你在外这样说,别人会以为是你父亲听到什么了。”
“孩子知错了。”卢诚之走近母亲,拿起孙夫人刚放下的帖子,笑道:“王世伯亲自下帖子,肯定不是小事。”
孙夫人看着帖子,叹道:“王老爷子很通情达理。你做不成他女婿,他可没怪过你。
年前你们结婚,他送了一幅四十八开的檀木屏风,那可是大手笔……我和你爹,都不好意思收。王老爷子却说,做不成翁婿,世交情谊还在。”
这位“王老爷子”,当指卢诚之的前度岳丈,司空王敬雨了。
卢诚之脸色有些讪讪,笑道:“王世伯自从病休后,很少宴客,差不多七八年了呢。这张帖子,分量可不小。”
“谁说不是。王老爷子、崔老爷子、裴老爷子,昔年的擎天大柱,一个一个退隐……往常他们有事找你父亲,都是让后辈们过来。像这样郑重地下请帖,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娘是担心,王老爷子是为六王爷做说客,抑或是为六王妃做说客?”
卢诚之笑道:“如今,外头传言各异。有说六王爷想罢黜六王妃,改立赵夫人为王妃;又有人说,六王爷想登大位,就得借助六王妃娘家的势力。”
“世柃这孩子太可怜了。”孙夫人唏嘘不已。
六皇子年少时很得圣宠,十五岁封为楚王,十六岁就藩,以弘文馆大学士王敬雷为楚王傅。
楚王就藩后,被荆楚大地的风光吸引,进而迷恋上一个绝代佳人赵芙蓉。
王子佳人的故事,很老套,很香艳,不用细说。一年后,赵芙蓉生下楚王长子,被封为赵夫人。
转眼楚王二十岁了。
皇子及冠,是件大事,需要回京面圣。
六皇子带着赵夫人母子回京,希望在冠礼时正式封赵芙蓉为楚王妃。
这话吓坏了楚王傅王敬雷!
藩王或者皇子纳多少个妾都没事,但是娶正妻,必须征得圣上同意。
于是,王敬雷劝六皇子,最好是私下去求圣上,千万别当众求许。
六皇子答应了。
六皇子回宫后,几次私下哀求父母,都被拒绝了。
堂堂皇子,娶一个平民女子为王妃,成何体统!
无媒苟合,不是妖孽就是下贱!
赵芙蓉母子被关进大牢。
六皇子一急,不顾王傅、王府长史等人的劝阻,执意在他的冠礼上,当着数百朝政大臣、宗室亲贵,请求娶赵芙蓉为妻,册封她为楚王妃。
龙颜大怒,责骂王傅、长史,没有尽到辅正过失的责任,尸位素餐。
随后,楚王的属员,上至王傅、长史,下至侍从,全部当庭杖责一百——有两个年纪大的,当场死亡。
接着,旨意封王敬雷之女王世柃为楚王妃,半个月后行礼。
王世柃嫁给六皇子的次日,父亲王敬雷去世;三日后,王世柃棺前辞别母弟,与楚王就藩。
十年来,楚王回京三次;王世柃一次也没有。
孙夫人说王世柃“可怜”,意指她“被逼嫁给害死她父亲的人。”
诚然,楚王年少,迷恋野花无法自拔;王傅没有劝导他,是失责。
但这种“失责”,罪不至死。须知:食色,性也。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爱上一个青春美貌的少女,太正常了。
错在这个少年人,不听老人言,想跟“君权”“父权”争斗。
他身边人全成了炮灰。
这叫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王世柃无疑是一条烤焦了的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