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不劳而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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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欧斯利很难相信斯黛拉真的是流落街头的人，毕竟正如人们刚一见到她的印象——
她看起来高不可攀，却又不经意透露出几分慵懒随性，在举手投足之间，完全看不出一个身为“底层者”的窘迫。
哪怕只是身着朴素的衣裙，她也可以在一众人里那样亮眼夺目。
光是看那一头银白色又极具光泽的长发就知道——这样的小姐要是真的流落街头，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养出这样一头美丽的头发呢？
所以莱欧斯利以为这是一位贵族小姐兴致上来，于是拿他寻开心罢了。
他还不由得想到——真是胆大妄为的贵族，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以如此不尊敬的态度谈及前代水神，也不怕逐影庭找上门来。
但无论如何，那都不是莱欧斯利该关心的事情。
——所以在离开之后，他绝对没有想过会和这位“贵族小姐”再次见面。
就在他和斯黛拉短暂相遇后又迅速分别的第三天。
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中午，莱欧斯利拿着帮人打零工赚到的摩拉，正准备去餐厅买一点用以果腹的面包充饥，偶然间路过上次和斯黛拉相遇的街道，结果看见了让他震撼的一幕。
斯黛拉小姐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只碗，碗的旁边还立着一块纸板，上面赫然写着——
【亲人病逝，无家可归，乞讨葬亲。】
莱欧斯利：？？？？？
在被亲生父母抛弃之前，他姑且还是学过认字的，所以他很确定自己没看错。
这位斯黛拉小姐居然在很认真地乞讨。
路过的人来来往往，看见这一幕都忍不住停下脚步。
莱欧斯利站在围观的人群中远远地看，有人问斯黛拉：“小姐，您是在玩一种很新的艺术吗？”
斯黛拉认真道：“不，我在乞讨。”
还有人问：“您为什么不去找一份工作呢？如果您去咖啡店打工，凭借您的相貌，想必很多客人都愿意为您驻足。”
斯黛拉：“谢谢您的提议，但是请原谅我有所苦衷。”
莱欧斯利默默地想：她说的苦衷，不会就是指“想要不劳而获”吧……
结果没想到，当斯黛拉顶着一张高不可攀的脸说出这样的话时，再配合上斯黛拉纸板上写的文字，人群看向她的目光似乎多了几分怜悯，好像脑补了一出落难贵族的大戏。
此情此景，居然真的有不少人在斯黛拉的碗里放上摩拉。
不多时，斯黛拉的小碗就满了。
她一一礼貌地谢过好心人，然后一抬眼，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见了莱欧斯利。
莱欧斯利对上她的目光，还没想好和这个奇怪的大人说些什么，这时，一个顶着啤酒肚的贵族男人挡住了他的视线。
莱欧斯利听见那个贵族中年男人对斯黛拉说：“可怜的小姐，乞讨为生总归不是办法，我这里有这让你可以不必如此辛苦的办法，只要你跟我走。”
他说话的语气带着高高在上的施舍和轻佻，斯黛拉抬眼看这个男人，对方的目光不加掩饰，看她就像在看即将到手的金丝雀。
莱欧斯利想起斯黛拉说的“想要不劳而获”的愿望，不由得心中一跳。
他听见奇怪的斯黛拉小姐欣然说：“好啊，没问题，我们要去哪里呢？”
“去了你就知道了，那绝对是一个好地方。”
“好啊，那我们现在出发？”
“当然，如果小姐你如此急不可耐的话。”
斯黛拉当真就那样跟着贵族走了。
莱欧斯利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沉默了几秒，打算转身就走。
……这毕竟是她自己的选择。
是她自己的选择。
但是这么想着，莱欧斯利还是脚步一顿。
“……不对。”他喃喃了一句，“如果她根本就不清楚这些……”
斯黛拉看着就养尊处优，和他一点都不一样。他可以清楚地看清楚世界的黑暗面，但是斯黛拉不一定。这位金枝玉叶的小姐倘若在流落街头以前被保护地过于好，不知道这些事情也很正常。
他本不该多管闲事，但是依旧没能抵得过良心的谴责。
莱欧斯利还是转了身。
他快步朝着斯黛拉和中年男人消失的方向跑过去，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在一个拐角。
“不要去，他一定不怀好意！”
急切的喊声并没有引起任何的注意，莱欧斯利连自己刚刚赚到的摩拉掉在地上都顾不上，他有一种直觉，要是自己没能阻止，他绝对会因为心怀愧疚而对这件事在意一辈子！
他着急的追着斯黛拉进入了拐角，但是很快，莱欧斯利发现他对于斯黛拉的印象又错了——
她好好的。
她一点事情也没有。
那位满脑肥肠的中年啤酒肚却瘫倒在小巷的角落，神色惊恐地看着斯黛拉。他的嘴唇颤抖，不知说了些什么，两只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整个人都在轻微地颤抖。
莱欧斯利仔细地辨认了一番，发现中年人说的是：“求求你……不要……不要杀我……我……求求……”
反反复复这么几个词汇，居然说到牙齿都在打颤。
这种时候，这位刚刚还在乞讨的优雅小姐浑身气场陡然变化，让人觉得危险又惊惧。她的银白色长发依旧好好地垂在背部，一丝一毫都没有凌乱。
斯黛拉是高不可攀的。
在她的注视下，中年人终于忍不住痛哭流涕：“求求您了——求求您不要杀我——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认清楚自己的位置，您要什么我都会给您献上！我还有妻女父母，求求您不要杀我！”
莱欧斯利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但是这不妨碍他放下自己刚刚还提心吊胆的心情。
下一刻，他就听见斯黛拉说：“我喜欢不劳而获的感觉。”
“我要三千万摩拉，先生，您可以支付得起价格吗？”
莱欧斯利：！
……是他对“不劳而获”的定义浅薄了。
三千摩拉变成三千万摩拉，还真是叫人目瞪口呆的得寸进尺呢。
这价格，别说饱餐一顿，在枫丹买一套房子都是绰绰有余吧？
中年人相当肉痛地答应了。
斯黛拉微笑：“那太好了，明天就给我，你知道我在哪里等着你的，对吗？不要想着逃跑，先生，我会找到你的。”
她的语调轻轻柔柔，甚至没有用什么重音，就像是在几天前和莱欧斯利聊天一样随性，可是中年男人却像是听见了什么重大的威胁，一刻不停地点着头，就差对天发誓：“一定！一定在明天给您！”
“那真是太好了。”
她转头，看见站在身后的莱欧斯利也并不诧异，还是用那一副轻松的语调说：“走吧，莱欧斯利，善良的小先生。”
莱欧斯利神情复杂地看了中年人一眼，然后跟着斯黛拉离开了。
在路上他还忍不住问：“你到底做了什么？”
斯黛拉想了想：“唔……让他体会了一下血液被冻结的感觉？”
“……什么？”
“一点小手段而已啦，不要在意。”斯黛拉说，“真是巧合呢，居然又遇见你了，最近生活如何？”
莱欧斯利回：“就那样，勉强赚了些钱，露宿街头，偶尔还有好心的美露莘帮忙。”
“这样啊，真可怜。”
他刚想反驳一句“你不也是一样”，又想起斯黛拉刚刚获得了一笔三千万巨款，而自己紧张追着斯黛拉的路上跑掉了新赚到手的摩拉，于是他不说话了。
沉默了半晌后，莱欧斯利用一种很不符合他当下年纪的老成语气说了一句：“是啊，真可怜。”
这是一句带着低落意味的客观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