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王家有子 意欲成圣 第四十六章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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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是曹家两小厮疑惑,就连王智本人也是疑惑,不过他转头一想,觉得可能是自己的诚心打动了张天神,而后也就不再多想了,专心的随着张天神练习武艺枪法。
院内汗如雨下,院外百无聊赖。
就在这人来人往的桃林巷中,日头转过屋檐,撒向张家大门。
‘咯吱’一声,大门打开,王家三子出门,没有像往常一样二抬一,三人都笑颜向阳,完完整整的走在巷子里。
“小曹,他们出来了!”
小如招呼着曹小娘子,两人随后跟上。
张家院子,吕氏看到王家三兄弟走后这才开口问良人,“官人,为何今日改变了想法,收他为徒了呢?”
张家两兄弟在一边听到也停下动作竖耳倾听。
张叔夜爱不释手的擦拭着龙纹枪,闻言只是抬头简单的解释一句,“这小子有毅力,敢打敢拼,像我。”
吕氏自然知晓良人的性格,知道他愿意收徒必然是有自己的道理,既然良人不愿多说,也就没有多问。
她对王智其实并无恶感,相反对于这个一脸刚毅,不管被打成啥样也不肯服输的少年产生了不少好感,她满眼深情的看向自家良人,确实很像。
张叔夜自然不会仅仅因为一个人性格像自己就收徒,而是他昨日去吏部报道途中听闻了一些关于王智的事情。
听闻了他立新学,编字典,为了同窗敢与殿前司出手的事情,故而张叔夜心中便有了别样的想法:这小子有情有义有文采有抱负,说不得日后就能完成他这辈子可能都无法完成的心愿。
并且经过这几日的观察,他也发现这小子是真的诚心拜师,而非是贪图家妻美色,这样出生豪门、文武双全的少年郎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张叔夜自嘲一笑,他把娇妻当成宝,别人看一眼他都觉得别有企图,现在想想着实有些可笑。
“琅琊王氏…西军种家…”他擦拭着神兵,口中喃喃自语,看不出所想。
王智出了桃林巷并没有往王府回去,也没有去西城聚贤堂,而是直奔开封府衙而去。
到了府衙门楼前,守卫甲士也不敢阻拦,都知道这是位不能得罪的主,便径直放了他进去。
王智三人能进府衙,曹家两小厮就不行了,只能在府衙外守着,自然也是不知这家伙来府衙干嘛。
想到这家伙和太子府君的关系,这才有点了然。
这次没让两小厮等太久,一刻钟后就看到王智拉着太子出来了,而后两人钻进了一个马车,在一众甲士和王家两兄弟的护卫下向西去了。
两小厮远远吊着,没敢离得太近,所以马车里的谈话自然是听不到了。
“表弟你是说真的吗,能解决城外流民的人才到了吗?”
赵桓抓着王智的手,语气中欣喜意味无以言表,这几日城外的流民越聚越多,眼看着就要破万,虽然都被赶到了西城外统一安置看管了起来,没有放人进城。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每日所耗钱粮表示一个巨额数字,一万多口人光吃饭不干活,开封府就是再有钱也没法养太久,而且这流民人数每日都还在成百上千的累加,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表弟所说的建坊让他们自给自足,办法虽好,但是这坊可不是简单就能建成的,最起码他赵桓堂堂一府之主就没办法。
所有建坊的技术人才都在世家大族手里紧紧攥着,那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东西,可不会就这么交给朝廷。
还有这原材料的上下游,售卖渠道的上下游,也都在世家手里握着,就算你造好了东西,但是抢了世家大族利益,他们也能联手抵制你,让你生产的东西堆在仓库里成为废品。
甚至就连这坊该怎么建,他这个府君都没有办法,这些日里愁的差点把自己薅成秃子。
王智拍着他的手安抚道:“哎呀,表哥放心,弟何曾哄骗过你,今天一早就有我族中人来报我,说是我要的人已经到了开封地界,因为带的东西比较多,不方便进城,我就让他们到西城外小树林集合了,算着时间就应该快到了,咱们得赶紧过去。”
“好!好!好!!”赵桓欣喜至极,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智继续安慰道:“咱家什么底细,外人不知道,表哥你还不知道吗,我大伯亲自拨的人手,还能差了吗?”
“啊,是大舅亲自操办的啊,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担心这么久。”
赵桓脸上佯怒,心中却彻底放心下来。
王智与赵桓是堂表兄弟,那自然是叫王智的父亲和大伯舅舅,只是这关系拉的有点远,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几次,若不是王智出面,这个远房舅舅可不见得会给他这个太子外甥多少面儿。
王智只想把功劳按在自己头上,哪里想提啥大伯,若不是看到这个表哥整天魂不守舍的样子,根本就不会提好不好。
两兄弟就在这马车中一路摇摇晃晃的聊着天,不知道走了多久,马车才停下,有侍卫禀告已经到地方了。
王智下了马车,伸手把赵桓也扶了下来,待马车走后,眼前再无遮掩时…两兄弟彻底愣在了原地。
往日城外风景再也不见,入眼望去全是褴褛,男女老少皆有,根本看不到头,哪里还有半点人间模样。
天地间充斥着灰白之色,那是麻木的颜色,是死亡的气息。
有力气的去帮着挖渠引水,修建土木屋,他们佝偻着腰,摔倒无数次也艰难的爬起来,就为了一天能多得一个包子,没有力气的躺在地上也不曾动弹,也不知是生是死。
还有跪在马路边,背后插着标的,竟然是男女孩童皆有。
这可不是签契盖章的合同工下人,这是真正卖身的奴隶,若不是上天不给活路,何至于此!
城内城外,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大宋王朝,一个士大夫的天堂,一个百姓的地狱!
看到马车上有贵人下来,周边的穷苦百姓纷纷围了上来,有讨要吃的,有贩卖自己的,还有说自己还能做牛做马的…都被侍卫拦了下来。
“表哥,你看到了什么?”
王智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浊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看向前方,开口。
“我…我…”
赵桓的嘴角打着哆嗦,身躯都在颤抖,却根本说不出话来。
对于流民的印象,他仅限于奏疏中的描写,概念仅限于一个个冰冷的数字。
流民…莫过于‘穷苦’二字罢了。
可这穷是为何穷?苦又为何苦?
你让他来回答?
他自幼生活在天底下最繁华的城市之中,居住在最精美的皇宫之中,吃着这世界上最美味的美食,见过的最苦的人莫过于幼年丧母的自己。
可是他还有个完整的家庭,还有着弟弟妹妹,妻子儿子,对比眼前的这些人,他的苦算什么?
他何曾亲眼见到如此人间地狱的一幕,何曾能想到汴京之外的天地是这种颜色。
这就是他赵家的天下,是他赵氏的子民,是他赵家造成了这一切。
他说不出话来,心中全是愧疚。
“他们是水,是一点点、一滴滴的水,他们平静时会顺着河流入海,但愤怒时也会掀起巨浪,形成滚滚洪流,可以席卷天下的洪流。”
“而朝廷,是舟,是行驶在这条河流水面之上的一叶扁舟。”
王智的声音在他的耳中响起,在他的脑海中化成了一幅画,一幅轻舟驾河入海的画卷。
“表哥。”
王智转头盯着赵恒的眼睛,缓缓的开口,“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王智言语温和,但却如用刀一刀刀刻在他的心中。
只是刹那间,画卷之中河流怒啸,天崩地裂,水面之上的小舟被滚滚洪流吞噬,沉入河底,再也不见。
冷汗顺着他的额头一滴滴流下,他神色惊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知道表弟说的话都是真的,而他即将驾驭这条行驶在河流之上的小舟。
这一瞬间他仿佛自己驾驶的不是小舟,而是背负着一座巨山,背负着这条洪流,艰难的行走在河床之上,他汗流浃背,痛苦欲裂,却只能独自承受。
忽然,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搂住了他的肩膀,替他撑起了这条大河,捞起了他这条小舟,平稳的放在河面上。
“放心,有我在。”
对上自家表弟那自信到仿佛连天塌下来都替自己顶着的眼神,他莫名的感觉到了轻松,前所未有的轻松。
“嗯!”
他重重的点头!
赵德显与一众开封府推官吏员看到王智与赵桓前来,忙放下手里活计赶了过来。
“主家,府君。”
赵德显上前行礼,却是不自觉把王智排在了前列,可能是因为他心底里知道,这两人中真正能做主的人是谁。
“德显啊,你做的很好,这几日辛苦你了。”
王智上前搂过赵德显的肩膀,也不管他这几日到底做了些什么,开口就夸。
“为主家和府君效劳,乃是分内之事,不敢言苦。”
赵德显微倾着身子,很是恭敬。
心中不禁感叹,这高衙内、王衙内,同是衙内,区别咋就这么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