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瓦块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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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问客居的孟素锦可不知道李臻背后说的话，就算知道也绝不会信，甚至能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几声。
堂堂刑狱司提刑官，家世背景非凡的贵公子，对她有想法？
春秋大梦都不是这样做的。
当然，她并不知道。
她这会正对着一对穿着破破烂烂满脸泥污的姐弟发愁。
来回出去也就不到一个时辰而已，齐妈妈怎的就捡回来两个人来。
齐妈妈这会子眼圈都还红红的，望着两姐弟心疼的说道，“姑娘，我晓得咱们家现在难，可我是真的不忍心再让红音红叶姐弟俩出去讨食谋生。”
两姐弟着实可怜。
他们家乡遭了水灾，同亲人一起逃出来，不料半路上奶奶爹娘全都没了，两人一路要饭要到了丰永郡，她看见姐弟俩的时候，他们正被几个乞丐按着打。
若是平时她或许不会多管闲事，可红叶眼睛里的祈求让她没办法忽视，最后只能把人带回了问客居。
听完齐妈妈的话，孟素锦盯着姐弟俩瞧了许久，嗤笑一声，“你们最好实话实说。”
她觉得齐妈妈有八成可能是被骗了。
这两姐弟明显不是普通人。
破破烂烂的旧衣裳里露出的里衣边是正经的锦缎制成，甚至还绣有暗纹，不过不仔仔细细察看是肯定看不出来的。
姐弟两个愣了一瞬便恢复如常，可惜孟素锦从不曾放松对他们的观察，自是不曾漏掉这点变化。
反倒是齐妈妈不相信他们说假话，以为是自己姑娘使法子想诈一诈，嘴巴张了张，到底还是没有出声质疑。
“不说也没关系，齐妈妈见你们可怜，我自是不会拂了她的面子，桃枝去取十两银子来，让他们走吧。”
自太宗皇帝和圣慈皇后建立大靖朝以来，老百姓的日子越发好过，如今正是繁荣昌盛大力发展时期，好手好脚踏实肯干绝不会饿死。
十两银子，足够姐弟俩一日三餐吃上一年还有结余。
“姑娘？”
“齐妈妈，家里现在只我们几人，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实在不好收留，若是缺人手，待会去牙行买两人回来便是。”孟素锦温温柔柔的笑着，主意却很坚定。
自幼看着她长大的齐妈妈对她当然最了解，知道她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再改变。
她只能无奈的冲着红音红叶摇摇头。
这下两姐弟是真的手足无措，他们原以为带他们回来的人是可以做的了主的，至少能暂且留他们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红音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眼瞧着就要咬破时，她扑通一声跪下来，嘶哑的声音里都是哀求，“请小姐留下我们姐弟，红音愿意卖身为奴。”
“姐姐！”被护住的男孩双眼猩红，恶狠狠的瞪向孟素锦。
他大抵是没经历过太大风浪，嘴巴张张合合不出声，想骂人都力不从心。
到此时，就连桃枝都看出来姐弟俩绝非普通难民。
孟素锦看着好笑，把人拽起来后便出声质问，“你有何本事能让我选择买下你，是不是买了你还得养着你这个不谙世事的弟弟？”
她又不傻，何苦招惹些没必要的麻烦。
沉默了良久，红音心中百般挣扎，到最后还是没能硬抗下去。
原来红音红叶两姐弟是自上阳郡而来，原本是富户人家子弟，奈何亲爹意外去世，后娘心毒手黑，为了霸占家产竟以去寺中祈福为由，意图谋害二人性命。
聪慧如红音发现后，带着弟弟率先逃了出来。
从贴身衣襟中取出户帖文书，红音目光坚定，“我知道你们问客居是酒楼，我会做饭烧菜，而且做的很好吃，只希望小姐能收留我们姐弟二人，让红叶可以继续读书。”
从户帖上看到红音姓林，年方十七，的确是上阳郡人。
如果她说的都是实话，那看不上她给的十两银子倒也正常，反过来也能说红音这女孩确实聪慧，会考虑如何行事才能有最好的结果。
孟素锦确实对她说的做饭很好吃产生了好奇心，“你真有厉害手艺，我问客居聘你做厨子也不是不可能。”
她从来不觉得女子外出谋生有何不妥之处，外面的人不愿意招女厨子，她愿意。
但是要确定红音真的有一门好手艺才行。
鲤鱼硕大鲫鱼多，当客击鲜随所欲。
林红音选了一道鱼为主的菜，瓦块鱼。
多水之地，鱼虾必定不会少，会做的会吃的同样很多，想要做好做出彩来，并非易事。
但看林红音的选择，孟素锦心里生出一种直觉，或许问客居要有新厨子了。
挑了几尾差不多大小的鲢鱼，刮鳞取内脏后再取当中一段，且必须是最精最鲜美的那部分，其余皆被红叶放在一旁弃之不用。
刀光划过，只见林红音右手持刀，速度极快的片出了薄厚适度的鱼片，甚至连鱼刺都剔除了出去，看的围在边上的几人眼花缭乱。
裹上蛋白芡粉，温油，炸黄。
淋在鱼上的糖醋汁更为讲究，必须得用上好的藕粉作为原料，配上冰糖，出锅后透明晶亮还不会有任何油腻感。
撒一把白芝麻，一把芫荽叶，真真儿让人移不开眼。
“你们先尝尝看，吃完鱼后我再焙一份面，吃起来是另外的滋味儿。”
“焙面？”嘴快又好吃的桃枝满眼好奇。
“其实并非真的面条，而是用番薯擦成细丝，就着剩下的料汁一起炒出来，既酥又脆，酸酸甜甜，味道稍稍有些特别。”
一边解释，林红音手上也没停，不多时就备好了番薯丝。
她未曾动筷，只坐在灶台边，眼神略有些放空。
当初她是不愿意学厨艺的，没有哪家娇养的小姐姑娘想要整日里围着锅台转，可她娘去世前留给她和弟弟的只有那一书箱的菜谱。
后来为了让弟弟能吃的好些，她才慢慢钻研，不曾想她还真是有天赋之人。
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眼底却是无人能看见的悲伤。
突然她的手被人握住，稚嫩不失坚定的声音响起，“姐姐放心，总有一日，我会带你回家的！你不要卖身，我不愿意姐姐为了我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