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祸不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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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说祸不单行，但有时候人倒霉起来就还真是这样，正当许志林因为找工作焦头烂额的时候，又一件倒霉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了。那天晚上，他们正在离工友之家不远的大排挡里光着膀子喝啤酒。许志林对这啤酒不感兴趣，喝不下去。他一边看电视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阿伟阿海两人聊着。突然，几辆摩托车急驶而来，车上下来十来个穿着迷彩服的人，不容分说就把他们三人按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然后戴上了手铐，原来，治安队接到举报，阿伟和阿海两人涉嫌抢夺他人财物，被人认了出来。

辖区刚刚发生两起凶手案还没有被侦破，警方正面临着各种压力。这下接到有人涉嫌抢夺，自然是迅速出击，一举拿下。

当天晚上，他们被关进了派出所，因为没有足够证据证明许志林也参与了抢夺，但许志林也不能证明自己没有参与，加上没有固定工作，这很是惹人生疑，派出所最后决定拘留十五日。等待调查，然后以没有暂住证为名，罚款700元，第二天，他就被送到了拘留所。

他这个时候想起了王慧，这座城市里只有他一个亲人，除了她，他想不到还会有谁来保释自己，打电话，身上只有可怜的五十多块钱，刚好在同仓的有一个人被保释出去，单纯的志林就把电话号码和钱一鼓脑儿全给了他，他还拜托这位仁兄不管怎么都要把电话打通，这个电话就是打到王慧所在的办公室里。刚好王慧的主要职责就是接听电话。但三天过去了，同他一起被关在里面的人每天都有人被保释出去，唯独没有许志林的名字，

王慧得到这个消息后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她生平遇到过这样的大事，一时六神无主。电话里的声音强调，请带700元到新都开发区拘留所保释许志林。

700元，相当于是王慧一个月的工资，刚刚来新都的他，也没什么值得信任的朋友，所以并没有这么多钱，她只有去求厂长，先预支两个月的工资给他，以后再从工资里扣除，但刘胖子这样的色欲熏心的人能放过这等天赐良机，他先是暗示王慧要钱是可以，但必须答应他一件事，说着就色眯眯地从上到下打量着王慧。

刘胖子为了达到心中不可告人的目的，一直用各种骇人听闻的语言恐吓着说：“你知不知道，新都最近发生了两起震惊全国的凶杀案，现在都还没有侦破，我打电话向派出所询问过了。你那个男朋友当时和两个抢劫犯在一起喝酒，谁知道他们背后还涉嫌什么犯罪。说不定前两桩凶杀案就是他们做的。这些人，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敢保证，很快就会查出这两个抢劫犯就是杀人凶手，你的这个男朋友，也许就是帮凶之一，要不然，那么多人不抓，偏偏抓他呢？”

王慧听刘胖子这一惊一乍的恐吓，心理更加害怕，“他担心志林，他太爱志林了，为了志林，她可以做任何事，现在如果真是花几百块钱罚款就能保释出来，他不管怎样都认了，前面两桩凶杀案被传得沸沸扬扬，到现在还没有破案，她也在电视和报纸上以及工友之间的道听途说中听到一些耳闻。要是这两个抢劫犯真的最后跟许志林有关系，那就真是后悔莫及。”

思索良久，她咬着牙点了点头，答应了刘胖子的无理要求，但条件是要等他先把人担保出来之后，要不然，她宁死不从。刘胖子见到她终于答应了，想他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不会逃到那里去，当即从皮包里掏出一千块，他怕给多了王慧会跑，刚好给了她恰到好处的费用和路费，他算得很精明，就算她跑了，也只不过是王慧的工资而已，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呢。其实他已经看透，这个时候的王慧已经无路可走，肯定还会回来求他的。

王慧也不过是刚到新都几个月，平时都在工厂里上班，拘留所究竟在那里，他不知道，以前压根就没听说过这种事，更不要说怎样到拘留所里去保人了，她来到新都之后，觉得只有威哥才是一个信得过的人，她哭着去求威哥，威哥这几天不见许志林，还以为志林已经找到工作了，从王慧的哭诉中得知志林被送进了拘留所的时候，他又痛又恨，痛的是拘留所是一个龙蛇混杂的地方，像许志林这样刚刚出来的孩子，很容易就学坏的，恨的是许志林这小子不争气，自己已经多次告诉他晚上不要到处乱走。让他离阿伟他们远点，他就是偏偏不信。

但眼下的情况只有尽快把他保释出来了再说。当他骑着自己的摩托车带上王慧去新都开发区拘留所，找了好久终于找到的时候，门口的工作人员经过查询，告诉他们。许志林这个事派出所还在调查处理，要想放人，只得派出所开释放证明。他们到派出所一打听，派出所除了罚款，还需要许志林的工作证明，要不然只能继续调查他有没有涉嫌其他犯罪。

就这样，王慧又想起了刘胖子，只能再求刘胖子为许志林开工作证明，以证明他不是无业人员。刘胖子再一次抓住这个有利时机。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个事情嘛！说起来就一句话，只要承认他还是我们工厂的工人就可以了，但实际情况嘛，他已经离职很久了。已经不再是我们工厂的人，做什么事都与本工厂无关。要是追查出他真的在外面有什么违法行为，我可是要担责的。担责，你知道担责会有多大的风险不，你看我舒舒服服的一个美差，厂长，月薪一万多块，为了一个与工厂和我都素不相干的人。这风险可就有点大了。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刘厂长，只要你帮了我这个忙，我做牛做马都愿意。”王慧急迫地想知道刘胖子背后在想什么！

刘胖子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一下，用手一下把王慧揽到自己的怀里，“我当然不要你做牛做马，做牛做马有什么用呢？我既不用牛耕田也不用马打仗，你说我要你做牛做马做什么呢？我要你听话，听话，你明白吧，如果你醒目点，陪我高兴了。你看，事情就立马变得简单了是不是，只要你点头，我也点头。”这一回，刘胖子把话说得比上一回更加直白，他不再掩饰，也不再伪装自己的丑恶面目，一切开门见山。

王慧明白了，脸上透出无奈和恐惶，想了好长时间，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这一点头，老谋深算的刘胖子就知道，表示答应了，这事也就成了。

许志林刚刚出来，王慧就冲上去抱着他一直哭。威哥则在旁边一直在责怪他。这口气，说是责怪，其实是心疼。威哥用摩托车带着他们回到自己的小旅店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威哥吩咐志林，先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冲个凉睡一觉。他要王慧也好好休息，而王慧固执地要回去上班，她只请了一天的假，旷工一天又要扣很多钱的，还没有了勤工奖。

这个时候的王慧已经学会了精打细算过日子，威哥没法，只得任由着王慧，反正他是在办公室上班，工作清闲又不是很累。累了可以在办公桌上躺一会。

志林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两点了，威哥那里都不让他去，饭都是威哥帮他送上二楼来的。他知道志林这个时候心里一定很自责也很愧疚。他对志林说，好好休息两天，过两天我托一个朋友帮你找份工作，不管是做什么，你都得先好好做下来。我这人平时不是万不得已根本不会去求别人。但我这次是为了你，为了你不至于走上邪路。拘留所所这种地方再去得几次，你这辈子可算是完了。里面都是些三教九流的盲流，谁敢保证你出来的时候还是个单纯的孩子。

晚上，王慧过来了，但她似乎没有了往日的热情，看得出，他很累，见到许志林的时候也是低着头，很少说话，许志林想着可能这些天来自己没找到工作反而被拘留让她烦透了心。也没往深处想，他知道，自己欠王慧的太多了，或许这一辈子也还不完，现在只有努力地顺从她。

他给王慧倒了杯开水。见王慧心情不好，就问道：“怎么，是累了吗。”王慧摇了摇头，许志林以为是因为自己的事，就说了声，都怪我。王慧没有正面答他的问题，突然说道，“志林我们回家去吧，我不想呆在新都了，我突然好想回家，我宁愿回家过一点安稳日子。哪怕是种田种地、养鸡放牛，我也愿意，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我们低头认怂，这个世界不是仅仅凭着一腔热血和激情就能闯出一番天地的，我们想的都太单纯了，我们一开始就太天真了。”

但许志林似乎并不认怂，“我们当初出来为了什么啊，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你叫我怎么回去呢，我回去不是让人笑话吗？我们还是留下来吧，慢慢地我们会好起来的。”

王慧温柔地看着志林，好像是在乞求，回去吧，我真的不想呆在这里了？说完这句，一颗泪珠划过她白皙的脸颊。见许志林没有反应，他的态度很坚决，现在绝不会回去，我要回去的那一天，一定是事业小成，衣锦还乡。

王慧突然生气地说道。“你真是没出息，连份工作都找不到，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还要痴心妄想做什么大事，我看你是尽做白日梦，你能不能现实点。”

许志林从来没见王慧发这么大的脾气，以前都是小打小闹的别扭，本来这段时间找工作，进拘留所就积了很多怨气，这下听了王慧的挖苦，火气一下就窜出来了，声音也提高了很多。“你以为我想这样啊，这也是不得已而已，来到这里，噩运似乎就总是跟随着我，无论我怎样做，都是错。”

许志林和王慧在一起的时候，有好吃的，他总是想着给她。她发脾气的时候。志林总是逗着她笑，总之，她可以大声哭大声笑，可以唠唠叨叨地没完没了，可以生气，可以任性，也可以无理取闹。每次志林都会包容她。每当想起她，他就会情不自禁的微笑。

和王慧在一起，心里都是甜的。他就像个小猫一样把她宠着。从来没有说过一次语气稍重的话，这让王慧觉得很幸福很有安全感，所以她才不顾家人反对，偷偷地和他一起来新都。但这几天他心情也不好，无尽的惭愧加自责，所以他说话也就大声了。

“你这么大声干吗啊，怕别人听不到啊，谁叫你一定要来这鬼地方啊，现在知道了吧。你以为这里真的是天堂啊，这里真的有金矿啊。现在知道赚钱的难处了吧。要赚钱让父母生活得好一点，要做这个城市的主人，要给我买很多东西，要给我买拳头大的钻石项链，我看你明天回家算了，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王慧的声音也一下提高了，毫不示弱，争锋相对，眼泪汪汪地注视着许志林。

“我不想和你吵。”许志林一屁股坐在床上，语气温和了很多。这旅店很小，里面连张凳子都没有，平时就把床当成凳子来坐。他把双手抱在头顶，仰躺在床上。王慧也不说话了，也坐在床上就直愣愣地盯着她，眼泪已经挂满了脸颊。

许志林站起来走向门外，准备到外面的走廊上。把晒干的衣服取下来洗澡。

王慧问，“你去干吗啊？又要去哪里？”

“洗澡啊，我还能干吗啊！”志林语气中还带着生硬。但已经温和了不少，他刚刚进入洗澡间。把门关上了，把水打开。

洗澡间的门被推开了，许志林不耐烦地问道：“你又想干吗啊，你出去，我要洗澡啊。”

王慧说我也要洗，王慧脱了衣服，走进洗澡间，她猛地抱着志林，近乎疯狂地亲他。但声音里却带着哭腔，许志林觉得今天的王慧有些反常。他捧起王慧的脸，你今天怎么啦。王慧把他的手推开，没有说话，又抱着许志林狂吻，嘴里不停地呜咽。

有些时候，很多事情是没有理由的，如果有，那便是借口。

许志林心想，女人，真是善变的动物，王慧变得太快了，刚刚进来的时候还没什么，接着大发雷霆，又是哭泣又是拥吻，这下又突然变得像火一般热情。

“你这是干吗啊。”志林把她轻轻地推开，说道。“我洗完了你再洗不行吗？”

王慧没说话，双手紧紧地勾住志林的脖子，继续疯狂地拥吻。许志林从来没见到过她这么主动，这么疯狂，她疯狂得有点像是在撕咬，手臂上被她咬过的地方露出了牙印，渗出了血迹，血迹又被水冲走，她的眼泪已经遍及脸颊。只是不停地哭着说：“我们到底来这里做什么，你为什么不愿跟我回家，我跟着你出来，我怎么有脸面一个人回去。”

王慧用手轻轻的抚摸那刚刚咬过的牙印，突然停住了哭泣，语气变得温柔，这是我给你打的记号，以后不管怎么样，你是我的男人。

志林突然觉得，这座城市里，自己不在是迷茫而又孤独无助的一个人。至少还有王慧陪伴在自己身边，在和王慧一起的时候，一切烦恼，都已经不存在。

许志林才把衣服递给王慧，“穿上吧。”

“不，我要你，我要你要我。”王慧说得斩钉截铁。“就是今晚。”

“你今天怎么了，有点反常啊。”许志林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用手指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珠。

“全世界都在疯狂，所有人都知道我跟你在一起，而我们自己，却还在坚守着这所谓的贞节牌坊。你不是一直想要吗。我今晚就给你。”王慧像个孩子一样躺在床上，紧咬嘴唇，用天真的眼神望着志林，眼中充满了柔情，只是泪珠在不停地涌动。

这让志林无法抗拒的心疼。

她开始亲吻他，刚才哭过了之后她的脸蛋鲜红鲜红的，像是熟透了的苹果，透着某种温润的质感，看起来更是楚楚动人。许志林也顺手用手轻轻抱着她。

一直坚守着最后的一道防线，不让志林超越，但今天，王慧出乎意料的主动。一切都顺其自然而又顺理成章。志林知道，这是她的第一次，也是他的第一次。

天亮了，王慧吻着他，轻轻的，却很温暖。她像个孩子，她对着志林的耳朵轻轻说道：“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我，你要记住，你是我生命中第一个男人，也是我真心爱过的男人！你永远要记住你手臂上的这道印痕，是我亲口咬的。”

“我永远爱你，我会一辈子爱你。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志林说这句话的时候也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下。王慧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志林，不停地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