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章 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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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就像是一段长长的旅行,不是每个人都能平平安安地走到终点的,至少许志林就不是,他们只能在曲折的道路上摸索着一路爬行。在这期间必须有一个艰难困苦的过程,缺少了这个过程,人的心智很难有真正意义上的成熟。
凌晨两点,许志林被押送上警车里,旁边一左一右的是两个警官,他双手被铐在背后,两个警官把他挤在中间各自挽住他的手臂,他透过车窗,望着窗外繁华的夜景,穿梭的车流。他知道这次和拘留的性质有些大不一样了,那个时候的拘留,只要有钱就可以保释出来,警官是真的认定他涉嫌谋杀了,犯罪,罪犯,多么可怕的字眼。多么耻辱的一个字眼,如果在平时,他绝对不会去想这些问题,但这刻,他分明就是一个罪犯,一个可耻的罪犯。他想分辨,我不是,我没有,但又有谁会相信他说的话。车窗外面越来越黑,他知道自己离这座城市越来越远了,自己曾经的那些梦想正在黑夜里暗去。
一切,以前所憧憬的一切,都将随着这黑夜消逝,他成了一个连自己都羞于启齿的罪犯。
他仔细地回想着那晚在爱都娱乐城发生的每一个细节,虽然有些醉意,但他的脑子很清醒,没有,没有什么萧丹丹小姐,更没有接触过或是看到过这个人的真面目。
他当晚和冯琳在一起,那个保安经理一直在纠缠他,冯琳却让自己承认是他的男朋友,而为了摆脱纠缠,他喝了这个人的酒,但是身体虽然有些不受控制,但脑中却非常清晰,现在只有冯琳能证明她的清白,但是冯琳如果出面证明了她的清白,她自己就不清白了,冯小姐会不会为她出面证明呢!他心里很难受。
如果父母知道自己一向聪明懂事引以为傲视为掌上明珠的儿子是犯了罪,他们的心会有多痛,如果当初教育自己的老师知道自己千辛万苦引以为豪的学生变成了一个无耻之徒,他们又会有多大的失望,他不敢想,想到这里,他的眼角里泪水夺眶而出,他痛哭地喊道,“爸,妈,爷爷,奶奶。对不起你们,我让你们失望了。我这一辈子真的完了,我再一次辜负了你们的期望,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旁边的警官听到他喊叫,厉声说道,“嚷什么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许志林心想,什么当初,我压根就什么都没做。只是说出来了又有什么用。有谁会相信自己是清白的呢。失踪两年多的王慧,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爱都娱乐城,为什么刚好又碰到她,当时要是不碰到她就好了,关她什么事呢?对了,自己是先去找威哥的,和威哥喝完酒谈好食堂承包的事为什么不早点回华盛总厂呢!这么长时间来,在华盛做得好好的,自己的努力正在慢慢地得到了回报。董事长先生和沈小姐对自己都挺好的。还有哪位吴老先生,他对自己也不错,如果得到他们一点点的照顾,自己在华盛的前途一片光明,为什么偏偏遇到阿伟要去爱都吃饭,刚好又碰到冯琳和她喝酒。唉!以后再也不能喝酒了。虽然什么都没做,但别人可都不这么认为。
为什么刚好碰到萧丹丹小姐在爱都娱乐城演出,恰好她又不明不白的死了,她为什么突然跳楼死了呢?我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走这一步绝路啊!如果没死就好了,至少他能证明我是无辜的,也证明了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也从来就没有接触。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很多事他都想不明白。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苦难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
看守所坐落在一条僻静的山坳里面,山坳的另外一边,就是北江,仔细一点还能听到北江的水流湍急的声响,偶尔会传来一声轮船经过时汽笛巨大的轰鸣声,门前被巨大的探照灯照得如同白昼,左边一个坦白从宽,右边一个抗拒从严,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国徽,周围高高的墙壁上布满了铁丝网。
随着警笛刺耳的响声,看守所的电动的拉闸门慢慢地打开,押送许志林的警车缓缓驶入,拉闸门又慢慢地关上,志林看到,拉闸门的两边,站着两个威严的拿着冲锋枪的武警。又进了一道高高的大铁门,车子才停下来。这个时候已经接近凌晨。警官把他带到羁押区。一个值班的犯人走到他面前,大声喝道,把衣服脱下来,皮带扔进垃圾桶。有没有传染病,性病。一连串习惯性的问话带着凶狠的声音传来。
“没有。”许志林边脱衣服边机械的回答。“没有,什么都没有。”
“妈的,你傻的啊,你没进来过啊,全部脱光。内裤也脱了,进里面冲凉。”那值班的犯人看样子在里面是做大差的。他见许志林只脱了一件衣服就气得大骂起来。全部脱光了,把衣服扔过来。
每个人刚进牢房的时候前都要先冲凉,这好象已经成了一条不成文的惯例,许志林没有反抗,把衣服脱光了,走进冲凉房,从头到脚任凭着凉水的冲洗。
“眼睛闭上。”值班犯人又大声喊道,许志林刚闭上,一把像石灰一样的粉末向他用力撒来。
“消毒,洗干净点。”紧接着又大声嚷道:“给我快一点啊,你当自己是洗温泉啊。”外面的值班犯人在一边仔细搜他脱下来的衣服一边催促着许志林。旁边押送许志林来的几个警官和看守所里几个穿着警官制服的看守在一边抽烟一边闲聊和做着交接上的程序。
“穿好衣服,过来体检。“许志林刚刚走出来,值班犯人命令的口吻喊道。
许志林穿好衣服,在值班犯人的带领下走到隔壁一个体检室,几个警官也跟在后面走了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医生模样的人给志林做体检。
“站上去,称一下看多重。”女医生的话里透出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一名押送许志林来的警官拉着志林的手往一台电子称上站,电子称上显示,178厘米,68公斤。
“什么性质。有没有地方受到伤害。”女医生边在一张表格上记录着边问,语气中带着职业气息。
“谋杀,涉嫌谋杀,身体健康,没有受到伤害。”押送的警官代替了许志林的回答。
“有没有传染病,性病啊?”
“没有”还是这位警官代替了许志林回答。许志林这个时候好像已经变成了哑巴。或是木头,只是任由着摆布。
接着女医生又根据警官的问讯笔录抄写家庭住址家庭成员等。最后让许志林签名。
押送许志林来的警官办理了交接手续,就出去了,这意味着许志林就真正成为了一个犯罪嫌疑人。值班的犯人拿着一大串钥匙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两个值班看守,值班犯人凶狠地对着许志林道,进这里来了,要醒悟一点啊。明不明白,要不然少不了你的苦头吃。”
这是一条长长的走道,一道门,两道门,志林也不知道自己过了多少道门。但他看到,每一道门都有两名警官在值班。他每走进一道门,心里的恐惧就增添一分。寂静的走道,灰色的墙,沉重的大铁门,威严的看守。任由你胆大包天见到这些都不由得心生恐惧。每一个毛细孔里都渗透着寒意。
带他去026仓。走在后面的警官向走在前面带路的值班犯人吩咐道。
“嗯,知道了。”刚刚要许志林脱衣服的值班犯人就像太监一样地点头哈腰地回答。接着又对许志林说道,“跟着我,进来,要快点,来这里了就不要拖拖拉拉,这样只会害了你自己的。”语气立马转变成了不容置疑的凶狠。
许志林只得跟着值班犯人往里面走。许志林看到,周围的房子形成一个大圆圈,中间是一块草地,周围明晃晃的灯光和漆黑的夜空形成强烈的对比,显得阴森恐怖而又异常寂静,许志林每走一步都几乎能听到自己轻微的脚步声和心跳声,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切都是未知。
最后值班犯人带着他到一排牢房门前停下,打开巨大的铁锁,哐当一声推开沉重的大铁门。“进去!”值班犯人冷冷地吆喝道,沉重的铁门哐的一声关上了。
里面被羁押的犯人左右排成两排正在睡觉,门口也有两个值班的,他们一左一右站在门口,就像两尊门神。他们示意许志林不要发出声音,影响别人睡觉。接着把他带到最后面的一块床板上,挤出一小块空间来,轻声地吩咐。躺下,不要出声。
许志林躺在冰凉的地板上,看着天花板,天花板上只有一个风扇在疲惫地旋转。后面是窗,窗上的大铁条,门前的大铁门,周围躺着的那些光着头的犯人。无一不在提示他,这就是传说中的牢房。他坐牢了,这是他这一生中做梦也没想到的,他曾经梦想过坐拥豪华轿车,进豪华酒店。衣锦还乡荣归故里,但他从来没想到过自己要坐牢。但现在是事实,他在看守所的监牢里。他感觉像是在做梦,用手使劲揪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皮肤,很疼,这一刻,他知道,这不是梦,是真实的。眼泪一下就滑落下来了。
太累了,在刑警支队里的一天一夜,没有吃饭,没有喝水,他周身疼痛。早已经疲惫不堪,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在睡梦中,他看到了自己的父母,看到了王慧。看到了沈燕在布置工作,看到了冯琳在和他斗嘴,他努力地想接近他们,但却始终都无法迈开脚步。两只脚像是被绑住了一样,就是挪不动半步。
他急得一下就醒了,记得小时候,每天总是在母亲的嘱咐声中背着书包跑出家门,奔向学校,尽管家里很穷,但父母对自己的关心一点都不比别的孩子少,来了新都,虽然每天都在劳累中度过,但每时每刻对家有一种幸福的思念。现在,自己沦落为罪犯了,他该怎样面对自己曾把自己引以为豪的父母。
犯罪,这是最受人鄙视的了,要是家里人知道了,这一辈子别说他抬不起头来做人,就连自己的父母也会跟着抬不起头来做人了。以前父母总是再三叮咛,要好好读书。将来才有出息,才能娶到好媳妇,将来才能分配到好工作。他没有让父母失望,从一年级到高中。自己的成绩一直在班上名列前茅。拿了满墙的奖状。这是父母最骄傲也是值得自豪的事,但现在父母要知道自己变成了罪犯。他们的心该有多痛,他想到这里,眼泪就倾泻而出。男人有泪不轻弹,但自己的满腔委屈却又能向谁诉说。自己压根什么事都没做,为什么噩运总是伴随着他。
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自己从一个满怀梦想的“寻梦人”到一个刚被伯乐相中的“千里马”最后却不知不觉沦为一个“阶下囚”。他感觉这就是一场噩梦。冯小姐啊冯小姐!你一定要给我证明,我是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