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身份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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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生了!是个双儿,一男一女。”
郭海兴奋难抑地奔到医院走廊,对正在焦急踱步的爸爸报喜。
郭鹤龙瞪大了眼睛,惊喜道:“b超做的不是一个男孩吗?咋成双儿啦?”
郭海说:“b超也不是百分百的准,我刚才看到了,女孩儿挺俊,男孩儿长的——像弟弟。”
“是吗?唉!”想到横死的次子,郭鹤龙眼神一黯,六年啦……
郭海扶住郭鹤龙的双臂,眼神炽烈地说:“爸,我想给儿子取名还叫郭路,让他替叔叔接着活。”
郭鹤龙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倏然流下,他拍着儿子的肩膀,声音哽咽着:“小海,有心啦......”
重新回到白桦镇,郭路的意识在产房的病床上苏醒,身上被裹缠得紧紧绷绷,周围是一张张喜笑颜开的脸,对他倾注了全部的关注。
不能算全部,二分之一吧,另一半被身边同样裹着粉色线毯的雌性同伴分走了,曾经的周小红,现在已被这帮人擅自称为自己的姐姐。
郭路不服:不就是插队早来了一步吗!他撇了撇嘴,没想到撇出了哭声,把自己吓了一跳,周边这帮人马上七嘴八舌地安慰:
“小鹿不哭!”
“小鹿饿了吧?”
“是不是尿啦?”
小鹿是前世郭路的小名,现在郭海来个省事的,大、小名都照搬沿用,对此,郭路有些不满,但也还可以接受,今次来,就是要修正那个失败的郭路。
身边的人多数他都认识,亲爱的妈妈化身奶奶、残暴老爸变成慈祥爷爷、好像刚上班的哥哥华丽转身升级为爸爸……前世到今生,他只是一趟旅行,身份就被大挪移成离谱,好在还是落在郭家,一切都熟。
不认识的也有两个,一位是同样围观自己的中年妇女,浓眉大眼,颧骨像两个乒乓球潜伏在那里,她扬着头声音高亢:“我闺女就是能耐,给你们家生了龙凤胎,是不是功臣?”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功臣在相隔一米的另一张病床上躺着,疲惫的脸偏向他们这边,眼里都是满足和希冀,这就是不认识的另一位——郭海的妻子郝玉玲。
郭路暗叹,本来是大嫂,现在成了自己的生身母亲,怎么着都觉得奇怪。
从医院回到新家,郭路开始了度日如年的人间生活。知道话该怎么说,可张嘴就是咿咿呀呀,知道路该怎么走,可使了天大的劲儿只翻了个身,大多时间只能静静的看着天花板,回忆前尘往事,竟有了些许“英雄暮年”的悲怆!
不说“孤乃大汉天子”那段金戈铁马的生涯,就是前世郭路,也是学习拔尖、打架拔份的小霸王,除了老爸谁都不服,哪曾想还有这等废物时光。
看看身边那位姐姐,傻吃痴睡,哈喇子百无禁忌的流到满脸,郭路很想揪着她的耳朵问:“你不是明星吗?你的梦想呢?初心呢?”
其实他也有些羡慕,知道的太多也是负担啊,还不如喝了那瓶孟太太汤。
现在郭路最大的苦恼是在这世上怎么找到项羽,他以何种面目存在,一切都是未知!还有找到他自己能做什么,难道就等着这样一点点长大再去报仇?
还有个迫切要做的事,怎么阻止郭鹤龙的被害,商帝透露的信息有限,只有“前世自己21岁”这个时间点、“郭鹤龙抓获的一个罪犯”这个人物、“在刑满释放后动手”这一事件,按此推演,悲剧会在一九九零年发生,而现在是一九八九年秋季,时间不多了,那个罪犯是谁?放出来没有?同样是未知。
郭路忧懑难当,“哇”的一声,不是哭,是宣泄!
——
永安村,姜太公渔场。
郭鹤龙坐在水库的坝棱子上抽着烟,看着水中急骤出现的小漩涡、偶尔跃起的鲤子、草根儿、白鲢,不由自主地笑了,这六年来,即使郭海结婚时也没这么开心过,孙儿孙女的出生,阴霾该过去了!
一九八三年,郭鹤龙在医院里听到噩耗:儿子郭路在镇北的国道上被车撞死,而郭路的同学在自家的客厅被枪击致死,老郭顾不得治病,忍痛出院。
因为此案牵涉到警所所长,墨城警局的副局长魏振国亲自带队来白桦镇驻点查案。
郭路死于交通肇事,司机没有逃逸,主动报案,事情比较清晰;重点是贾伟涛的枪击案,通过现场物证和指纹比对,确定凶手是郭路,作案工具是警所所长郭鹤龙的配枪。
由于两个当事人都已死亡,案发动机成谜。
这个案子中除了两个未成年死者,最大责任人是郭鹤龙,枪械管理严重失职,导致严重后果,当时就被撤了所长职务并羁押起来。
郭鹤龙做为执法人员,对自己被采取的措施毫无怨尤,只有深深的懊悔,儿子的死让他急火攻心,再次病倒入院,病房门口较之上次入院多了两名执械警察。
经过一系列流程和走访调查后,司法方面终于作出结案,判定贾伟涛之死为郭路误杀,因郭路在交通肇事案中已死,免于刑事追究,郭鹤龙做为监护人同时又是枪械责任人负主要责任,被开除公职,判有期徒刑两年。
执行中因郭鹤龙还在住院治病,且病情恶化发展为早期胃癌,需要长期治疗,准予监外执行。
两年后,郭鹤龙的病情得到了控制,已有好转,刑期也告结束,关于他的工作安置问题,镇机关有人出面打了招呼,安排郭鹤龙去镇中学做了一名门卫。
每天在儿子曾经上学的地方,免不了勾起回忆,看着那些熟悉的校服在大门出出进进,郭鹤龙心如刀绞。
他猜到这是镇机关里那人有意为之,就是要钝刀子割肉,天天折磨他;他也知道那人就是已成为镇机关招待所所长的贾福全,即贾伟涛的爸爸;但他更不能原谅的是自己犯下的错误,所以甘心接收惩罚。
就这样,郭鹤龙每天心里淌血地站在学校门口,提醒孩子们注意安全,给接孩子的家长们疏通道路,打扫大门口的环境卫生。看着那些熟悉的人开始还叫“郭所长”,后来叫“老郭”,再到后来视若无睹。
坚持了一年,始终不能把心理负担放下,还愈来愈严重,他认输了,辞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