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丢失的枪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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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迪宝路过猫砂盆，进去逛了一圈，刨了刨，又出来了。江青蓝走过去看了看，很干净，没有便便：“万里天，我决定了，咱家万迪宝这么聪明，可以教会她种庄稼。反正都是刨土。”
万里天不和傻子对话，继续看书。
江青蓝自己折腾，打开平板电脑，找到《小猫种鱼》的绘本，放在万迪宝面前，给万迪宝讲故事：
“春天，老爷爷拿着玉米种子，挖个坑，埋点土，秋天，结了好多玉米；春天，老奶奶拿着花生种子，挖个坑，埋点土，秋天，结了好多花生。春天，小花猫钓了一条鱼，挖个坑埋点土，秋天，结了好多小鱼。啊，她终于实现了吃小鱼干的自由。”
万里天听不下去了：“万迪宝够傻了！你别再把万迪宝教得更傻啦！”
江青蓝不服气：“那你要是种别的，那些地瓜啦、西红柿啦，土豆啦，万迪宝也不吃啊！你不懂，就得说一个万迪宝感兴趣的，关键不在于种什么，主要是，激发万迪宝种地的兴趣。”
江青蓝兴致很高，他拿了一粒黄豆，放进猫砂盆，把万迪宝抱进猫砂盆，然后握住她的小毛爪子，刨坑，埋上，再抱出来，一个爪子用一张湿巾，给她擦干净四只小毛爪子。满意地说：“万迪宝，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一个农民了。春种一粒黄豆，秋收万颗黄豆，祝贺你呀。”万迪宝不理她的傻爹，又重新跳进猫砂盆，尿了，然后刨埋。
江青蓝夸：“呀，我刚教会你种地，你就会刨坑啦。我刚教完你播种，你就会浇水啦，闺女，你太聪明了。待会儿，别忘记再施施肥。万里天，你说，科学家为什么没有想到，利用猫砂盆，同时搞绿色种植呢？”
万里天依旧不理傻子，继续看书。
江青蓝折腾完万迪宝，又开始折腾常春藤：“藤藤呀，你的头发太长了，爸爸帮你剪一剪吧。”
江青蓝找出3个玻璃花瓶，调好水温，接了3瓶水，然后，把常春藤的曳地长枝，剪下来3根，插进花瓶里水培。
别说，江清蓝虽然智商不在线，但是审美在线，三瓶常春藤的枝条，被他插得姿态横斜，摇曳生姿，还挺好看的。
江清蓝拿着三瓶常春藤的枝条，一瓶放在书架上面；一瓶放在厨房的架子上面，一瓶摆在茶几上面。房间里有了这些小绿植，别说，绿意盎然，还真是挺有田园情趣的。
万里天不是埋没人才的人，立刻好话不要钱似的夸奖起来。
不料，万迪宝跳上了茶几，把头伸进宽口花瓶，津津有味地喝起生水来。万里天连忙把花瓶搬走，江清蓝的绿化行动失败。
万里天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是万花区公安局刑侦支队大队长王忠义。
刚刚在绕城高速上，发生了一场车祸，一辆超速行驶的客车，突然撞开路中间的隔离带，撞向了王队前面的车、王队的车、王队后面的车，然后，侧翻在对向车道。事故造成车内一名女乘客当场死亡，另有10余名乘客受伤。
王队也受了伤，但是，他立即给120挂了急救电话。又拨打了110和122报警。紧接着，在现场指挥救助伤员。
后来 ，王队 因为失血过多，晕过去了。醒来后，发现，配枪不见了。
警察丢了枪，要在第一时间进行上报，同时立刻寻找。如果能够及时找到枪，而且没造成社会危害，会受到批评处分，很有可能会丢掉公职。如果枪支丢失，不及时报告，造成了社会危害，根据问题的严重程度，可能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万里天问：“王队，事发高速路段上有没有监控？”
一般高速都不是全程监控的,不会安装那么多的摄像头,但每隔10公里左右，会有一个测速监控。在一些高速的出口，和下匝道，都会安装监控的。
“是区间监控。”
区间监控,是指在这一段路程，只有入口和出口，有监控,中间，并不设监控。从时间判断是否超速。例如，一段高速，全长120公里,限速是120公里。那么，你从入口到出口的时间，是1小时,如果40分钟，就从入口开到出口了，就确定为超速。路程除以时间，再计算出超速多少,然后会予以处罚。这样的高速路段，在入口都有提示的。
万里天秒懂，假如出事的路段有监控，那么就会留下犯罪嫌疑人的影像资料。现在，只在出口和入口有监控，当时现场一片混乱，要找到盗枪的犯罪嫌疑人，实在是大海捞针一样困难啦。
万里天想了一下：“王队，你带着你的行车记录仪，咱们到市局汇合。”
目前多数的行车记录仪，带有停车监控功能。具备这个功能的行车记录仪，在汽车停车后，是可以继续工作录像的。这种监控功能又分为两种：分别是全时录像和短时录像。全时录像在汽车熄火后，汽车记录仪，仍旧可以保持24小时的录像工作，前提是行车记录仪，有足够的电量来源，需要连接车上，可连续供电的部位，才可以长久保持工作；只依靠电池，是无法坚持很长时间的，电池没电，行车记录仪就会关机了。不知道王队的行车记录仪，是哪一种，只能碰碰运气啦。
万里天在群里，把情况跟大家说了。大家立即赶到局里加班。警察丢失配枪，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在电视剧《狂飙》的第八集，安欣的车，被高启强和唐小龙开的货车撞翻，之后，安欣的配枪，被两人拿走，安欣醒来后被吓得半死：
“要是我的枪打死了人，我这辈子就完了！”
这不是戏言。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129条，警察在丢失枪支后如果没有及时报告，造成了丢失枪支伤人等严重后果的，直接判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此外，如果丢失枪支一直没有找回，也适用于刑法129条中“造成严重后果”这一条。
即便枪丢了后，很快找回来了，而且也没有造成伤亡，或其它的重大事件，丢枪的警察，也会被处罚。像安欣，在第八集丢枪，第二十六集，就直接从市局刑侦支队大队长的职务，调到了交警岗位。
不一会儿，王队带着行车记录仪来了。一左一右，有两位同事扶着他。他头上包着纱布，上面还渗着血迹。万里天和江清蓝连忙扶他坐下：
“王队，您必须得去医院检查一下。”
王队虚弱地朝他们笑：
“我估计，轻微脑震荡是跑不了啦。先把枪找到。我已经向上级报告了丢失枪支的事情。领导上说，肯定会追究我的责任。但是，先把枪找回来，再说其他的。这两位同事是上级派来，帮助我找枪的。对不住各位，让你们也跟着我加班。”
萧一找到行车记录仪的USb接口，用数据线连接行车记录仪与电脑，再把电脑连接到大屏幕上，打开电脑里的文件夹，大家满怀期待，一起等着观看。
可是，画面先是一片漆黑，接着剧烈抖动起来，再然后，就又是一片漆黑了。在刚才剧烈的车祸撞击中，行车记录仪，已经损坏了。
王所苦笑。跟他来的同事，也很沮丧。
凌寒戴上手套，小心地把王队头上的纱布拿下来，放进证物袋：
“王队，我帮您检查一下。不排除给您处理伤口的人，趁您昏迷，盗走了枪。这上面很可能有盗枪人的指纹。”
栾朗给王队拿来了自己的衬衫，搭在椅背上；然后戴上手套，小心地脱下王队的衬衫，装进证物袋：
“王队，您这件衣服上，可能能提取到犯罪嫌疑人的dNA，待会儿凌寒给您处理好伤口，您先穿我这件，干净的。”
万里天看着自己的部下，不由分说，就把来客的衣服剥了，只想捂脸。他给痕检的同事挂了电话，说明了情况，请他们协助提取指纹和dNA。
果拾绿拿起证物袋，给痕检送去了。
凌寒把王队身上所有的伤口，重新检查了一下，消了毒，重新上了药。又给他吃了药，点上了点滴。
白雪给王队，端来了一杯热牛奶，还有两块点心。
看他吃完，江清蓝往他手里塞了一杯温茶：
“王队，您能把当时的情况，详细说一说吗？”
“我今天到云县，参加一个网络信息安全现场会。回来的时候，我前面是一辆白色mini，后面是一辆红色的皮卡，拉着一车花。”
事故突然发生时，左边对向车道上，那辆大客车一下子撞开隔离桩冲过来，我连忙拼命向右侧避让，一瞬间，大客车把我的车窗玻璃撞碎了，划伤了我的脸和头，大客车撞上了我们后，自己也侧翻了。当时，我的左侧车门和车身都被撞瘪了，我挪到副驾驶，下车后，先打了三个电话，又维持了一会秩序。我头上的血不停流，不知怎么，忽悠一下，就晕过去了。等我醒了，已经在救护车上了，医生简单帮我处置了一下。我一摸，枪不见了！连忙跳下救护车，回我车上去找，车上车下，我翻遍了，都没有。这事儿，我又不能声张，怕打草惊蛇。我观察了一下，当时高速上，就是肇事侧翻的大客车上的乘客、我们这三辆被撞的车、110的警察，120的医生，还有122的交警。我把情况跟110的同事说了。他马上要求全体在现场人员，都登记身份证号和电话号，备查。据110的同事说，除了伤员和死者，现场没有人离开过。当时现场乱哄哄的，他们也没注意到，谁刻意接近过我的车。接茬儿，我就回单位向领导报告我丢枪的事儿，我们领导又向市局汇报了，金局就让我找你们，先帮助把丢失的枪找回来，其他的事，后面再说。”
白雪很细心：
“王队，您是从副驾驶一侧下的车；盗枪的人上车，肯定也是那一侧的了，左边车门被撞坏了嘛。副驾这面靠着高速的栏杆，四面都是田野。如果犯罪分子拿走了您的枪，确实不易被现场的人发现。”
凌寒给王队拔下点滴针头，让他按住酒精棉球：
“肇事的车辆和被撞的车辆，都在交警队吗？我去看看你的车。看看上面，能不能提取到犯罪嫌疑人的生物检材。”
栾朗和白雪也起身：
“万哥，江哥，我们去走访一下今天到场的医护人员。”
萧一：
“万哥，江哥，虽然现场没有监控，但是出口有监控。我和小果把车祸发生后，肇事车辆被拖走前，这个时间段，经过案发地点的车号统计出来，防止有人趁乱浑水摸鱼，盗走王队的枪。”
江清蓝：
“王队，出事的时候，您前面那辆车，和您后面那辆车，车主都有条件盗走枪支。您把他们的信息发给我，我和万里天去走访调查。”
万里天：
“王队，您让这两位同事先陪您去趟医院吧，我们这边有了消息，随时联系您。”
万里天和江清蓝，先找王队前面那辆mini的车主走访，是一位年轻姑娘：
“对，我今天从郊区回来，后面确实是一辆警车。我得给我这个宝马mini的碰撞等级，一个五星级荣誉。它救了我一命啊。那辆大客车撞过来的时候，巨大的冲击力在前盖被吸收削弱，而远离了的我的座椅位置。我当时被撞那一下子，一下子整个人都懵圈了。浑身都疼。我先摸摸我的胳膊，行，还在。又摸摸我的腿，太好了，也在。我动动胳膊，动动腿，行，还能动。我就放心了。然后，我就晕过去了。一直到120来，俩护士敲我车窗，我自己打开车门走下来的。他们给我检查了，我身上没有伤，估计就是脑震荡。我到110警察那里说明了情况，做了登记。又到122警察那里做了车损登记。120就把我拉走了，我到医院检查了，万幸，没什么事，就回家了。我当时浑身难受，没注意到谁进了警车里，或者在警车附近来着。”
万里天和江清蓝又去走访另一辆被肇事的车主。
店主夫妻二人，正带着一对，大约八九岁的双胞胎男孩，在店里给花浇水。其乐融融，一片欢声笑语。孩子们一看他们亮出证件，不知什么缘故，就躲到一边去了。
花店位于闹市区。仿佛一个小种植园，各种植物竞相开放，姹紫嫣红，青翠欲滴。大大小小的花盆，材质各有特色：有木质的、竹子的、铁艺的、陶瓷的、南泥的、紫砂的；形状也是美不胜收。他们高低错落地摆放在一起，美轮美奂。
店面的布置，十分欧化。有红砖砌的壁炉，壁炉架上，摆着父亲和双胞胎男孩儿的照片。他们穿着迷彩装，手拿玩具枪，在玩cosplay。
各种形状不同的绿色绒面沙发，随意，却巧妙地借助光影，舒服地摆放着。在墙面上的垂挂植物之间，挂着一些绿框的窄木相框，里面都是各种各样的枪的照片。
男老板喜欢枪？会不会……
江清蓝看着画框，问男主人：
“您是军迷啊？”
女主人从冰箱里，拿出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淡黄色的冰镇柠檬冰糖水，她倒在玻璃杯子里，端给万里天和江清蓝，又分给丈夫和儿子，笑着说：
“是我那对双胞胎儿子，他俩是军迷。”
男主人一边轻啜冰柠檬冰糖水，一边说：
“今天上午，郊外花市的王老板告诉我，我订的海棠树、摇钱树、幸福树到了。正好两个孩子放假在家，我就带他们去花市玩一玩。一切都挺顺利的。回来的时候，一辆大客车肇事了，它一路撞上了一辆mini，一辆警车，到我这里，就是扫到了，我的车被刮了，需要补漆。其他没什么大事。”
“事故发生以后我干嘛了啊？我就，帮忙救人去了我。那大客车不是倒了嘛，哎哟，真惨呐，大人哭孩子叫。车上那些个没受伤的人，把那些受伤的乘客，从车里顺下来，我就给扶到路边坐下来。有一对老夫妻，老太太没系安全带，头撞到了天花板，死了。看着老惨了。老头哭晕过去了。这老伴老伴，没想到，坐一次车，因为司机肇事，人就没了。后来，警车先到的，看到这么多人受伤，还有死亡的，又多叫了几辆救护车来。救护车把那个死了的老太太拉走了，也把受伤的拉走了。其他，像我这样没受伤的，警察询问情况和登记后，也在高速拦了一些车，让我们先回去，后续，再联系我们到交警队，谈赔偿的事儿。我和我儿子，是最后一批登记后离开的。我离开的时候，看到现场的警察都在找东西，我前车的警察同志，还来问过我，捡没捡到东西，我说，我没捡到啊，那会儿，光顾着救人了。你丢了什么，我帮你找找。他说不用了。回来后，我跟我媳妇儿一说，她立马决定，今天买的这几棵花儿树，保佑了我和我儿子，不卖了，就搁家里头养着。”
万里天和江清蓝顺着他的手指一看，在窗前，摆放着几棵绿意浓浓的花树。那幸福树，有小孩儿腿那么粗细，椭圆形的蜡质墨绿叶子之间，垂挂着一个一个，浅黄色的，铃铛似的花朵。仿佛风一吹，就会叮当作响。海棠树满树繁花，那花朵由浅粉到深粉，美得不可方物，像一片灿烂的云霞。那摇钱树，柳叶形状的稀疏叶子之间，挂着一个个元宝似的红色花朵，热烈美丽。
江清蓝和万里天走过去，目光微微在花盆里一逡巡，在花店里四处走走看看起来，最后，停在那对双胞胎面前：
“你们把警察叔叔的枪，藏在幸福树下面了吧？幸福树的土，被人动过。其他几盆花的土，都还是板结硬实的。”
双胞胎哥哥推开了弟弟：
“叔叔，是我藏的，不要抓弟弟。”
双胞胎弟弟推开了哥哥：
“叔叔，抓我吧，是我非要藏的，不要抓哥哥。”
万里天沉下脸：
“说吧，怎么回事？”
夏天，短袖体恤掖进腰里，配枪的时候，如果用枪绳和枪套，太显眼。王队习惯把枪放在裤子口袋里。发生车祸以后，他的身体，在从驾驶座位往副驾驶座位移动的过程中，手枪滑到了口袋边，等他双脚站到车外，啪嗒，手枪掉在了车门外的地面上。可是，王队当时头很晕，没有发现。现场的大人乱成一团，也没人注意到这边。
可是，坐在后车上的双胞胎看见了。他俩都是军迷，一眼就认出，那是一把77式手枪！一把真枪！兄弟俩看王队离开了，立刻跑过去捡了起来，蹲在地上看起来。他俩个子矮，有车挡着，旁边还是高架桥的栏杆，再加上现场一片忙乱，没有人发现，两个孩子，正在做着危险的事情。
“哥哥，你看，77式手枪单手装填机构，是仿制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德国西奥多.贝尔格曼机器与武器制造厂生产的，利格诺斯3-A型6.35口径手枪。呀呀呀，真好看。”
“弟弟，我听说，研制者做过这样的试验：在打开手枪保险的状态下，手枪在1.3米高度上，从6个方向进行跌落，仍然不会走火，77式手枪的独特之处，是设计了一种单手装填机构，便于单手装填或排除瞎火枪弹，提高了射击的及时性和可靠性。”
俩孩子兴奋地交流着。以往，只看见过图样，这回，可是看见了真枪，还拿在手里了呢。
最后，哥俩舍不得还回去了。互相一嘀咕，就把枪用塑料袋裹起来，藏进了幸福树花盆的土里。
江清蓝和万里天，基于对万迪宝喜欢刨埋东西的了解，以及对满屋子军迷味道的嗅觉，再结合俩孩子不停躲闪他们的眼神，终于，找到了丢失的枪支。
一周后，万里天和江清蓝，开车经过长江路和淮海路交口，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好遇上个红灯，他俩摇下车窗：
“王队，你到交警队了？挺好，咱们这行，没个星期礼拜的，交警好哇，能按时休息。”
王队乐：
“那么累，也没见你们俩改行不是？老哥哥是那怕累的人吗？谁让我把枪丢了呢？好在，不到三个小时，你们就帮我把枪找回来了。我这处罚，算领了个轻的。我昨天刚出院，正想今晚上去你们队里，谢谢大家呢。等着，我把我家地址发给你们。你嫂子那手艺，杠杠滴。”
二人随手把地址转发到群里。绿灯亮了，他俩起步。站在交通岗的王队，在他们车后，渐渐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