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尘埃落定又不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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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班德尔惨绿色的脸颊异常吓人，昏暗的灯光下，死相尽显。莓谷摩有些不忍直视，他偏过头，说：“能麻烦你们开一下灯吗？”
“哦哦不好意思。”月神崎顺手打开了灯。
白炽灯的照射下，班德尔的脸色显得没有那么可怕了，但仍然有些不堪。莓谷摩伸出手，读取布依扎时的场景再次浮现，眼睛的蓝光一瞬间亮起。
大约两分钟之后，他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脸色很难看。
“怎么了？”慕枫见他脸色不对，立刻问道。
“他的状况……一言难尽，血毒侵蚀太久，部分肌肉已经出现坏死的情况了。”莓谷摩说，“我有把握完全驱除他身体里的血毒，但后遗症的话……我无能为力，抱歉。”
“不必道歉。”黑框眼镜摆了摆手，“你只是个医生而已，患者的状况并不是你导致的。”
“我尽力。”
代码文字再一次浮现，这一次与读取记忆时的不同，不同的代码文字迅速刷新，像是上下浮动的数据，代码不断地执行中断，再执行再中断。整个解毒的过程大约持续了十分钟左右，班德尔一直绿色的面孔才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班德尔！”月神崎激动地扑了上去。
“喂喂喂，不要这么激动！”莓谷摩一把拉住他，“他才刚刚恢复，需要静养。”
“抱歉，我太高兴了，谢谢您。”
“您字就免了，其实我也没有比你们大多少，我才21呢。”
“那的确很年轻啊。”余林柚说。
莓谷摩看向黑框眼镜：“现在，该是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黑框眼镜抽出手，问：“该怎么做？需要我把他喊出来吗？”
“不喊出来也没关系，我只需要他的身体数据就可以了。”莓谷摩说，“当然如果切换人格之后天赋的数值会发生变化的话，还是需要他本人来才行。”
“好吧，我把他喊出来。”黑框眼镜叹了口气，“要是你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情，我还是会出现的。”
随后，他摘下眼镜，低下头闭上了眼睛。
过了两分钟，他再度睁眼，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我怎么在这里？还有……你是谁？”
“看来现在的你就是林亦飘了。”莓谷摩说。
“现在的我？”林亦飘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嗯？你哥哥什么都没告诉你吗？”莓谷摩皱了皱眉，“那就让你的同伴为你解释吧，我赶时间，任务的截止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把你的手给我吧。”
林亦飘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不是还是很乖地把手伸了出去，莓谷摩将手掌悬于他的上空，双手之间的空隙纷飞出巨大的数据流，代码文字在瞬间舞动了起来，蓝光乍现，林亦飘隐约感觉到，身体中的一切都在被审视着。
“这个过程很快，请别担心。”似乎是怕他害怕，莓谷摩轻声安慰道。
读取的过程很快，不一会儿便结束了。莓谷摩朝他点点头，说：“谢谢，有这些数据就足够了，我得先走了，首领还在等我的消息呢。”
“忒修斯这边的工作呢？”月神崎问。
“学院大赛结束之后就没有我的事情啦，操盘人只需要处理完团体赛的数据公布好排名就可以离开了。”莓谷摩朝他们招招手，“再见。”
如果他只是个单纯的黑客的话，他们倒是很愿意和他再见，只可惜他来自于水无月，一时间太云陷入了沉默。
莓谷摩并不在意，他轻轻一挥手，代码浮现展开一道方形的空间裂缝，他走进去直接离开了。
“竟然还能做到这种事情吗？”月神崎震惊。
走出空间裂缝的瞬间，竞技场内刚弥漫过战火的味道传来。莓谷摩不太喜欢这种味道，他出身于樱雪一个无名小镇，镇上的人都很小心眼，每天都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动武。上学的时候，他和妹妹每天路过的地方都会有吵架或是打架的事情发生，偶尔还会波及无辜，每每经过，他总是会捂住妹妹的耳朵，不让她听见那些无意义的谩骂和争斗。
所幸，父母都是善良的人，在镇上以朴实温和闻名，是出了名的好邻居好街坊，来他们家拜访的人，即便是平日里常常能看见的暴脾气，也能坐下来喝一杯茶谈笑风生。因此年少的莓谷摩总是很佩服爸爸妈妈，妈妈总是对他说，笑对这个世界，世界同样会报以美好，只要我们用开朗的心情去迎接这个世界，生活就会变得美好。
他一直是这么相信的，也是这么贯彻的。
小镇的思想很落后，在他们眼中，程序员不如天赋者来得响亮，因此当莓谷摩决定要做一名程序员的时候，人人嗤之以鼻，纷纷嘲笑。只有父母理解他，他们明白儿子在程序员这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就连天赋也与代码息息相关，因此无论别人怎么看待，他们总是无条件支持莓谷摩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爸爸妈妈总是说，无需在意他人的目光，人是为了自己活着的。
妹妹总是说，我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程序员。
莓谷摩说，以后我会成为世界第一的程序员，然后把你们带出小镇，过上好日子！
爸爸妈妈和妹妹说，好！
现在这句话的前半句已经实现了，然而在三年前的一场大火之后，后面半句就再也无法实现了。
那天，小镇依旧如往常一样上演着争吵的闹剧，争吵的人中，有一位火元素天赋者，那人本身是个暴脾气，对天赋的控制又极其不稳定，一怒之下直接点燃了整个小镇。
观众们本来津津有味，在火势蔓延过来的一瞬间，全都呼喊着逃窜开来，却没有一个人想到要救火。小镇的人们自私自利，一心想着自己能跑出去就是万幸，他们发了疯地向外跑，扒开前面重重的人群，巴不得别人比他们早死一步。
莓谷摩的家住在小镇最偏远的地方，当人们想起来要通知这一家子的时候，火势已经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了。那天正好是妹妹的生日，爸爸妈妈精心打点，一家人还在欢声笑语中等待着莓谷摩回家的时候，火焰无声无息将美好吞没。
他们在满心期待中被活活烧死。
莓谷摩参加完比赛顺利夺得冠军回到家的时候，昔日那个温暖的家已是一片废墟。他刚刚充满心胸的少年意气被灰烬瞬间掩埋，情绪扭转得太快，他连泪水都来不及准备，只能无力痛苦地大喊。
“抱歉啊，摩，你父母和妹妹都是很善良的人，可是这个世界上总是坏人活着。”
镇长将一切都告诉他之后，转身就走了。
莓谷摩就那样抱着屋子的废墟睡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面前已经站了一个男人，他看着莓谷摩，眼神很温柔。两秒后，他朝着莓谷摩伸出了手。
“这个世界存在错误，需要纠正。”男人说，“我需要你的力量，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改变这个世界吗？”
莓谷摩愣愣地看着他，镇上的人都说，摩这个孩子哪里都好，就是有点缺心眼。父母说，傻傻的也好，活得快乐，开开心心不会有那么多烦恼。妹妹说，我哥哥是最好的哥哥，虽然哥哥总是很傻。
“改变世界……我可以吗？”
“也许那样子的话，爸爸妈妈和妹妹就能回到你身边。”
他一无所有，刚刚开始的人生里，家人和代码组成了他的一切。
于是他伸出手，握住男人的手，改变的世界的契约从此开始。
莓谷摩常常会想，火灾蔓延的最后那一刻，爸爸妈妈妹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呢？是不是在怨恨这个镇上的人们，是不是在心里声嘶力竭地宣泄呢？
但其实什么也没有。爸爸妈妈在想，幸好小摩还没回来。妹妹在想，幸好哥哥还没回来。
善良的人，总是在被世界的恶意吞没的时候，也不愿意去埋怨分毫，温柔得可怜。
“你又在想以前的事情了吗？”
彭千秋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正在用天赋处理着现场的莓谷摩抬头，彭千秋正缓缓降落。
“你看出来了吗？”
“因为你难过的时候，总是会表现得很明显。”彭千秋看向地面被林亦飘砸出的深深巨坑，“一个总是笑得很开心的人，能让他如此愁眉苦脸的事情，大概只有留在心里刻下了深深烙印，用再多笑容都没法敷衍过去的往事才能做到吧。”
见莓谷摩不说话，彭千秋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对，连忙补充了一句：“不好意思，无意冒犯。”
“谢谢你，伊比多。”
“欸？”
彭千秋褪去外貌，露出原本银色长发的美艳魔女形象。她蹙着眉，眼中尽是不解。
“为什么要谢谢我？”
“因为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把我的事情放在心上。”莓谷摩说，“我以为你只是一个除了杀人之外什么都不关心的怪人。”
伊比多摊手：“首领说了，同事之间要互相关爱，这样团队才能更有凝聚力，虽然你这个人总让我觉得无趣，但毕竟是首领的建议，我没有不听的理由。”
“话说回来，这次我可是很好的在执行任务哦，没有做多余的事情，你可以选择使用夸奖的方式来对我进行关爱。”伊比多说。
“你只是害怕被蝠前辈责骂吧？”
“这就不需要你担心了！你已经成功采集到神格符的数据了吧？阿甫洛奇博士已经发短信过来催促了我好几次了。”
“已经给他发过去了。”莓谷摩说。
“那就行。”伊比多点点头，“话说你为什么要打扫，不是有专人会来打扫这些吗？”
莓谷摩低着头：“我不喜欢看见血，所以看见了就一定要把它们清扫干净。你要是没事的话可以先回去，我稍后还要处理忒修斯的数据。”
“啧，真麻烦。”
伊比多皱了皱眉。
“算了，反正暂时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干，就等等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