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人情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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忒修斯，竞技场内。
时间刚过上午八点，竞技场内已经挤满了人，参赛的穿好了战斗服装，而不参赛的则是坐在观众席上无所事事谈着闲天。
“早上好。”
林亦飘刚到食堂吃早饭，便有人和他打招呼。他扭头看去，是炽火田清。
“早上好。”
帝学院跟着炽火田清一起出来吃早饭的一年级小学妹瞪大了眼睛。今天可真是奇怪，总负责人学姐竟然会主动和别人打招呼，要是换做别人，能够得到炽火田清的主动搭话都算是恩赐了。
“看起来你今天的心情不错。”林亦飘拿起一个肉包。
“算不上吧，在大赛之前，我都会尽量保持平静，这是我的习惯。”
“以前在帝盟的时候也没见你和谁主动打过招呼。”
“那不一样。”炽火田清突然温柔地笑，“你是朋友，是我和辉的朋友。”
林亦飘笑了，笑完他自己都觉得这笑容有点假。朋友这个词定义太模糊，关系不算坏的时候可以用“认识”一笔带过，关系不算好的时候可以用“只是认识”划清界限，关系疏离的时候可以说“和他挺熟的”。而那些真正提起时能被当作朋友的，一般我们会说“他就是个脑残”。
炽火田清属于哪一种呢？林亦飘想了一下，暂时把她归到了“挺熟的”这个行列里面。然后他说：“谢谢。团体赛已经准备好了吗？”
客套之后接一句寒暄，典型的句式。
“来参赛的一共也就那么多人，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不过都是硬着头皮上罢了。”炽火田清苦笑，“你们应该很轻松吧。”
根本就不轻松！林亦飘在心中大吼了一声来宣泄无处发泄的积怨，不过在现实中他还是挤出了笑容说了一句：“还可以吧。”
“挺好的，祝福太云今年能够继续好成绩。”
说完这句她就走了，也没等林亦飘说一句感谢。大概在炽火田清的观念里朋友之间不需要那么客气吧。
不知为何，林亦飘从她刚才的话语中感受到一丝明显的落寞，炽火田清的成绩不差，好歹也排在二十二的位置。说起能让她苦恼的事情，大概是帝学院尴尬的排名以及那些令人惆怅的队友吧。
她不是月神崎那种有一腔热血的人，炽火田清很理智，而理智的人总是不祈祷有奇迹发生。
林亦飘三口吃完了肉包，他开始祈祷平安无事。因为他不是那种很理智的人，虽然不热血，但是他喜欢想象，喜欢想象的人都胆小。
“吃完早饭了没？马上要开始了。”杨心正林发来催促的短信。
林亦飘插上豆浆的吸管，立刻瞬移到了队友的身边。
“我来迟了吗？”
“快来迟了。”张守星递给他一枚紫黑色的宝珠，“你的魂玉。”
林亦飘接过那枚不过眼球大小的珠子，放在阳光下端详了起来。珠子不透光，看不出什么端倪，他丢回口袋，把豆浆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各位，团体赛将于十分钟后开始，请各位安静在场地内等候。”
彭千秋的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场地内只留下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声。
“接下来，我们将按照上一届学院大赛的顺位排名，来决定进入异度空间的先后顺序。”彭千秋摊开手掌，一颗只有弹珠大小的黑色漩涡在她掌心安静流淌，随后在她意念驱动下，那枚漩涡流转开来，眨眼间就上涨到足有一人之高，变成了一扇门。
团体赛不在竞技场内进行，战场展开在由忒修斯自主研发的异度空间内，谁也不知道那里面会是怎样的一幅场景。异度空间的入口一次无法通过太多人，因此只能按照学院的排名顺序来进入，进入之后的场景是随机的，谁也不知道自己会被分配到哪里。
“徐翔舟果然没来啊。”
林亦飘看着正炎的人一个接一个往下走，王瑜风还和他扮了个鬼脸，他毫不犹豫地回了一个鬼脸回去。队伍中没有徐翔舟，他松了口气，如果要在团体赛遇上那种变态的长线轰炸能力，实在太令人头疼了。
正炎的选手一个接一个走入异度空间，身躯被黑色的大门吞没，直到十五人全部消失，彭千秋才说：“下一位，太云。”
“走吧，伙伴们。”林亦飘像是正义的英雄主角一样对着身后招了招手，“该去大闹一场了。”
——
海的声音。
高楼与沙滩接壤，浪花拍打着海岸，海风中传来海鸥的声音，听的人心情舒畅。前方是城市钢筋混凝土堆积的建筑楼房，而另一边则是无边无际的大海。
割裂的画面，交错的世界，周围的环境真实却又诡异。林亦飘在记忆中的任何地方都没有搜寻到这个场景，想来应该是异度空间生成的画面。
想起爷爷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空间都遵循着某种规律而生，而空间掌握就是能够精准掌控这些规律的天赋。但是在这片空间之内，林亦飘没有感受到所谓的规律，这里给他的感觉很混乱，像是把现实的很多碎片混杂在一起，最后糅合成了一个四不像。
与太云的虚拟空间不同，异度空间是实打实的真实空间。之所以称之为异度，是因为它只是现实的投射，空间内的一切都与现实生活息息相关，是由类似梦境的能力制作出来的独立空间，因此也被称为“现实的切片”。然而这片异度空间的切片多的不是一星半点，几乎每一道场景的不同物体都来自于不同的现实，而这也是林亦飘感到混乱的原因。
“序列，序列很重要。”
爷爷经常说这句话，但是序列是什么呢？
“喂，阿飘。”
张守星手指向大海的方向，约莫一百米以外，汹涌的浪潮正在不知何物的驱使下朝他们奔来。林亦飘将空间感知扩大，那是十五个人，为首的他很熟悉，正是与他交过手的精灵公主阿茨尔·艾琳。
“是库洛尔的人。”
“原来随机地点还会降落在海上啊。”月神崎突然有种庆幸的感觉。
“拦住他们。”
林亦飘抬手，水墨瓶应声打开，磅礴的水墨涌入周边的大海之中，将海水染上一片黑色。张守星和月神崎同时开启瞳术，松间风的风场顺势展开。
“正林，展开电网。”
杨心正林手掌间的电流噼啪作响，电流在双手的变化下展开一张巨大的网，横在水面上像一个巨大的捕鱼网。
可惜这不是用来捕鱼的，不然一定很有效。
飓风卷起黑色海水，海面上翻起黑色的水龙卷！天色阴沉，海的上方乌云密布，林亦飘站在风口浪尖，天时地利映衬得他像一个反派角色。
“在这里就淘汰他们？”慕枫抱臂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你还挺冷酷的。”
“不，我说了，拦下他们。”
此时库洛尔的人终于发现了前方的情况不对，然而身后的异物让他们无暇遣返，莉安奇大声问道：“艾琳，我们没有退路了！”
“冲过去！”艾琳咬牙，“只能冲过去了！”
往前冲还能找到一线生机，但是往后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来了，收网！”
水龙卷在一瞬间散开，飓风卷着海水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弧，电网的电流掺杂在其中，库洛尔一行人想也没想直接冲了进来。在他们十五人全都落入电网之后，海水迅速收紧，将之前身后一直追赶着他们的异物隔了开来。
“松间！”
风场升起，将库洛尔一众人抬上高空，海水中的异物从水底一跃而起，那张足以装下百人的巨口一瞬间张开，滔天巨浪被它卷起，场面惊心动魄！
“滚回去！”
林亦飘的手掌向下一按，成吨的海水赫然化作沉重的拳头重重打在海兽的脑袋上，巨兽发出可怜的呜咽声，在霸道的力量下不得不钻入了大海中。
库洛尔的众人在风场的托举下被带到了岸上，看样子他们一开始的降落地点是在海内，在被救下来之后，所有人都开始呛水，海水从他们的口鼻中被喷了出来。
“放心吧，我已经将电网的电压调到最小了，你们只会感到轻微麻痹，不会影响后续的赛程的！”杨心正林说。
“咳咳……谢谢！”艾琳即使被海水呛得话都讲不清楚还是要保持礼貌。
“你们为什么要救我们？”莉安奇脸上写满了警惕。
林亦飘无视莉安奇的问题，他蹲下与艾琳对视，问：“你的态度是什么？”
“什么？”艾琳完全没反应过来。
“你选择站在他们那边，还是……？”
林亦飘尽量把话题说得很隐晦，然而与艾琳对视了两秒后，他发现这个阿茨尔家族的精灵姑娘眼中的疑惑比这世界上的一切真实都要真实。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艾琳确实单纯得像一张白纸，是本次学院大赛中纯粹得有些特别的存在。
“你在说什么啊？”
“呃……好吧，你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问。不过，我需要你的帮助。”林亦飘朝她伸出了手，“如果他们要杀我的话，你千万不要加入他们。”
“杀你，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艾琳在他的帮助下站了起来，她脸上的疑惑转变为惊恐，似乎不能明白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她太干净了，干净得和这个世界有点格格不入，林亦飘突然有点后悔自己说了这句话，这样的精灵公主本不应该沾染到黑暗的。
“你就当是我这个人太爱结仇了吧。”林亦飘笑笑。
“可是林同学看上去不像是坏人。”艾琳一脸真诚，“个人赛的时候，你虽然想速战速决，却也选择了比较温柔的方式。所以你不是坏人。”
林亦飘突然有股嘲笑她的冲动，他很想告诉眼前的这个女孩好人坏人并不是用这些东西来区分的。你与有些人的缘分不过是匆匆一面，也许在当时的那个环境下一切都是一时兴起。人有千面，谁能保证你的惊鸿一瞥窥见的就是内心最纯良的那一面？
但他沉默了，他不忍心。
“艾琳她很单纯，希望你们不要利用她。”莉安奇说，“虽然我知道你很强，但如果你敢利用艾琳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
想了半天，后面的那句话还是没能变成“我会拼尽一切杀了你”，艾琳不喜欢她说这些话，想到林亦飘在个人赛对待艾琳的态度也还算可以，莉安奇最终选择了委婉一点的说话方式。
“放心吧，你们身上没有什么我能利用的东西。”林亦飘把话说得很直白，“我之所以会选择救下你们，只是想卖给你们一个人情。团体赛之后，还请你们不要对我们出手。”
“如果我们出尔反尔呢？”
“那我现在就把你们丢到海里面。”
这话说得可真霸气，在后面抱着看戏心态的张守星差点憋不住笑。这种话也就林亦飘能说的出来，也就林亦飘有底气说出来了。
“我替他们答应了。”
艾琳站了出来，给了林亦飘一个拥抱。在精灵族，拥抱是表达谢意的最高礼仪，同时也代表着承诺。
林亦飘倏地脸红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女孩子抱住，在此之前他很少被人拥抱过。他很反感和他人的亲密肢体接触，可是艾琳的拥抱并不让他觉得厌恶，反而觉得很温暖。
从未有过的感觉。
拥抱的时间持续得很短暂，艾琳朝他招招手：“那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吧。”
“好。”
精灵公主挥动翅膀，转身飞向背道而驰的天空。
“看来库洛尔这边没什么威胁了。”慕枫说，“虽然没有成为盟友，但至少不是敌人。”
“喂，我说，精灵公主的拥抱怎么样？”张守星凑到林亦飘旁边戳了戳他。
“这是纯洁伟大的友谊，不要用你龌龊的思想玷污它。”林亦飘说得义正词严。
库洛尔大概是对这次学院大赛中阴暗面最一无所知的学院，他们来到忒修斯的目的十分纯粹，真的只是为了学院大赛，其他任何事都不在他们计划之中。
没有选择结盟也是林亦飘个人的意愿，他不希望再有人卷起这场纷争之中，其次就是，他觉得艾琳是一个很洁白的人，一个如此洁白的人不应当被这些事情所沾染，她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有人来了。”
风中传来异动，松间风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众人转身朝着另一头看去，只见沙滩的另一头，成团的沙子被卷上了天，沙龙卷正朝着这边袭来！
“往城市里跑。”林亦飘说。
大海的空间太宽阔，而想要避免四面楚歌的地步，就只能将战场转移到地形复杂的高楼大厦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