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两张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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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一大早，莫逸信计划近期到北海市出差一趟，牛春华曾在北海市注册过平南省瀛海投资有限公司北海市分公司，根据这条信息，莫逸信顺藤摸瓜查出了牛春华在北海市购买了一套房产，面积挺大，虽然近几年北海市的楼市被炒崩了，但200多平方米的房子也值个几十万元钱，需要专门去一趟，把此房产依法查封了。
出差都需要事先打出呈请出差报告，从专案组指挥部借钱作为出差费用。莫逸信打开电脑打印出出差报告，包括出差事由、出差人数、大概天数、预估费用等。
出差报告需要先由专案组组长签字批准，然后由专案组指挥部会计部门核实费用，预估费用不能高出太多，第三步由专案组指挥部一把手指挥长批准，之后就可以从出纳处借出现金。
莫逸信把出差报告打印出来，先去五楼找到狄山岭，上午九点钟，狄山岭还在床上睡觉没起床，估计是在昨晚在歌厅泡到凌晨才回来。狄山岭迷迷糊糊在出差报告上签上字，然后继续与周公下棋。
莫逸信又跑到三楼财务室，找到会计核实出差费用，很快核实完毕，会计在出差报告上盖上核实专用章。
莫逸信从财务室出来，向西走到头，就是专案组指挥部贾怀仁指挥长的办公室。
莫逸信看到贾指挥长的办公室门开着，就从门缝往里看，看到办公桌旁没有人，但能听到房间内有人在谈话，估摸正有人在屋内跟贾指挥长谈事情。
莫逸信等了几分钟，里边的人一直在谈话，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谈完。莫逸信干脆敲了两下门，里边瞬即传出贾指挥长的声音：“马上结束，等会儿。”
莫逸信只好继续等，又等了十多分钟，办公室门从里面打开，贾指挥长把一个人从房间内送出来，随后返回室内。
莫逸信跟着走进室内。
贾指挥长直接坐在办公桌旁的椅子上，问道：“有什么事吗？”
莫逸信忙说：“我是瀛海公司专案组的莫逸信，准备去北海市出差，要查封一套房产，需要领导在出差报告上签字批准，会计已经核实过。”
贾怀仁一听，抬起头看着莫逸信，莫逸信赶紧把出差报告递过去，贾怀仁接过报告，低头仔细看，问道：“瀛海公司还没有抓到一个人吧，什么时候能抓到人？”
莫逸信赶紧说：“瀛海公司实际控制人主犯牛春华这两天准备投案自首，已经通过中间人跟我联系过了，我在等着，马上有战果。”
贾怀仁顿了顿，又问道：“我听说这个案件涉及市人事局的领导，要谨慎处理啊！”
莫逸信说：“不但涉及人事局的一个退休副局长，还有市科技局的一个副局长，还有其他几个公职身份的人员。”
贾怀仁慢条斯理的说：“这种事情涉及领导干部，你要慎重处理，你是老手，一定会处理好的。”
莫逸信听他这么一说，心想：“又是老手，说这话又不用负责任，都是老毛兔子精，不露痕迹，又想办事。”但总不能当面翻脸。
于是轻声说：“放心领导，我会处理好的。”
贾怀仁一听，从笔筒里拿出签字笔，大笔一挥，签上“同意，贾怀仁。”这字龙飞凤舞的，百分之百的领导艺术字体。
贾怀仁把笔放回笔筒，把出差报告递回给莫逸信，说：“你是老手，一定会处理好的。”
又是这句话，让莫逸信很郁闷，心想是不是今天不做出“一定办好”的承诺，你这字都不给签了，连忙又重复说：“放心领导，一定办好。”
从贾怀仁办公室出来，回到办公室，莫逸信很是感慨，看来这些人办事的套路一摸一样，只是手段大同小异，疯狂暗示又巧妙规避风险。
正懊恼，“叮铃铃”手机响了，莫逸信一看来电号码陌生，但显示是中平市移动运营商，就接听。
“莫大队，你好！”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很轻柔听起来有些熟悉，判断不出来是谁。
莫逸信回答道：“你好，你是哪位？”
“打扰了，我是任丽荣。”对方说。
竟然是任丽荣的电话，莫逸信有些吃惊。
“任局长好，你有什么事吗？”他问道。
“我想去找你一趟，你什么时候方便？”任丽荣说。
莫逸信想了想，刚才贾怀仁过问了任丽荣的事情，估计是贾怀仁通知了任丽荣，让任丽荣来找自己的。
“任局长辛苦了，今天上午时间有点紧，要不你下午过来吧，到专案组大门口，你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莫逸信说。
“那好吧，莫大队，我们下午见面。”任丽荣说。
挂了电话，莫逸信心想，这女人该做的工作估计自认为做的差不多了，该和我这正主见面摊牌了。从文局长给狄山岭施压，狄山岭给自己施压，到市公安局纪委的那位领导来找自己的麻烦，再到狄山岭骗自己去赴宴，见到任丽荣，席间省纪委李主任又给自己摆了一道，进而是市纪委的乐三成，再到专案组指挥长贾怀仁的亲口交待，找的关系人也有十多位了，是时候了。
下午两点钟，莫逸信来到办公室开始翻阅瀛海公司的审计报告，仔细研究涉及任丽荣的银行资金流水，下午主要就处理她的事情。
三点钟，莫逸信准时接到任丽荣的电话，她已经到了专案组大门口。
莫逸信赶忙下楼，到河边见到任丽荣，直接把她领进院内，来访人员是要登记身份证信息的，把她直接领进来，可以避免她在门口暴露个人信息，处级领导又是个女性，这一点小节会让她心里舒服点。
莫逸信对任丽荣说：“我们先找个房间沟通一下。”任丽荣点头同意。
莫逸信想到了狄山岭五楼的办公室509，就用一楼吧台的电话打了509的座机电话，无人接听，这都过了中午，狄山岭应该已经离开房间坐上酒局了。
莫逸信领着任丽荣坐电梯上到五楼，让服务员用房卡打开509房间的门，房间内已经收拾整齐。服务员一般会在中午十二点左右收拾房间，看来狄山岭在十二点之前已经出门了。
专案组办案区本来就是整体租用的宾馆，房间内布置都是按照宾馆的标准配置，509房间是单人间，放了一张床，有椅子茶几等布置。
莫逸信让任丽荣坐在床边，先从热水器里接了一杯热水递给她，任丽荣接过杯子放在床头柜上。
莫逸信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和任丽荣开始沟通。
“牛春华通过她的民事代理律师任满仓已经通知我，近日要来投案，你知道吗？”莫逸信问。
任丽荣好整以暇坐在床边，上身微微后倾，两手向后撑在床上，两腿交叉成二郎腿，下巴上翘露出白皙的颈部。
“当然知道。”她说。
这时候，莫逸信才注意到任丽荣今天特意淡妆蛾眉，身上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好似檀香的味道，缓柔之中有一些执拗之意，她特意装扮过。
莫逸信又问：“上午专案组贾怀仁指挥长专门跟我交待了。”
任丽荣说：“老贾，我们很熟悉。”
莫逸信心想，我当然知道你们有交集，不过没想到你们很熟悉，“熟悉”大概率是假的，如果你经常跟公安局的精英在一起交流沟通，断然不会参与非法集资，惹一身麻烦事，还要老子这“老手”给你擦屁股。
莫逸信接着问:“现在审计公司查出来你跟牛春华的瀛海公司巨额资金来往，这个事情需要说清楚。”
任丽荣两眼朝天，看也不看莫逸信，问道：“怎样才能说清楚？你教我。”
莫逸信说：“我当然不会教你，你需要如实回答我的提问，一会我带你去楼下办公室问材料，你要想清楚，说清楚。”
任丽荣说：“我人都来了，有什么说不清楚的。主要看你怎么样对我了。”
莫逸信说：“我们对谁都一样，依法合规，不能搞特殊化，你也不例外。”
任丽荣突然把头勾下来，两眼瞪着莫逸信说：“年纪轻轻，废话不少，你们公安套路多，你说我该怎么办？”
看着她皎好的面孔，眼神里有些凶巴巴，莫逸信心里直想笑，这文雅娘们不一会就变成了雌老虎，慢慢就会自动退下这层人皮，露出真面目。
莫逸信心想不能在这房间里独处太长时间，容易惹出是非，就说道：“你把该想的都想清楚，一会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你回答什么，我就记录什么，简简单单记个材料，你就可以回去了。”
任丽荣先是不答话，过了一分多钟突然站起身来，挺挺腰肢，胸腹距离莫逸信的脸很近，晃两下身体，说道：“那就下楼吧！”说完话，扭身往外走。
莫逸信也站起身来，跟着往外走。
快走到门口时，任丽荣突然一回身，搞得莫逸信来个急刹车，差点撞在她胸脯上。任丽荣抿嘴一笑，伸出手说：“今天的事还要感谢莫大队。”
莫逸信惊魂未定，不自觉握住任丽荣的手说：“没关系，既然领导交待了，我就要尽量处理好。”
说完就要放开手，没想到任丽荣伸出另外一只手抓住莫逸信的手，莫逸信成了被动，想撒手也撒不开，任丽荣盯着他的眼睛，莫逸信不想看也挪不开眼睛，感觉到手心痒痒的，好似任丽荣在扣他的手心，莫逸信神情有些恍惚，以为这些都是错觉。
任丽荣把眼神移向屋内，看了几秒钟说道：“我的官声还是不错的，不过你很英俊，又很强壮，我很喜欢。”说完，甩掉莫逸信的手，走出房间。
留下莫逸信失神的站在那儿，自我迷糊，扭脸看向屋内，想搜寻任丽荣刚才在看什么，扫视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可疑的，突然他看到了那张床。
这时候，耳边响起了任丽荣抑扬顿挫的声音：“莫大队，我们赶快下楼吧！”
莫逸信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锁上房门，跟任丽荣一起下楼，开始给她记笔录。
莫逸信问：讲一下你的基本情况？
任丽荣答：我叫任丽荣，女，汉族，1958年12月13日出生，退二线。
莫逸信问：现在将《证人诉讼权利义务告知书》交给你，请你仔细阅读。
任丽荣答：好的。（详细看《证人诉讼权利义务告知书》约5分钟）
莫逸信问：你看清楚没有？
任丽荣答：我看清楚了。
莫逸信问：那么现在请你在《证人诉讼权利义务告知书》上
签字（一式二份）。
任丽荣答：好的。（签字过程）
莫逸信问：你有没有什么要求？
任丽荣答：没有。
莫逸信问：你来公安机关反映什么莫逸信问题？
任丽荣答：我来反映牛春华向我借钱的情况。
莫逸信问：讲一下你和牛春华的关系？
任丽荣答：牛春华是我姐任秀兰的儿子鞠贺伟的妻子，牛春
华跟着鞠贺伟叫我姨。
莫逸信问：牛春华涉嫌集资诈骗罪已经于2012年6月份依
法立案。你是否知道这个情况？
任丽荣答：我了解。
莫逸信问：讲一下你和牛春华之间借贷的情况？
任丽荣答：自2010年下半年开始，牛春华就开始向我借钱，
用于开办公司，总共向我借了多次，其中还款的比较少，除非我急于用钱，向她要，她才还一点，总共下来向我借过500多万元钱，到现在还差30、40万左右没有偿还。
莫逸信问：2011年9月，你外甥鞠贺伟从其中国银行账户内支取489万元现金，后将此489万元分两笔现金转存入任家声、许家义账户。这两笔钱你是否了解情况？
任丽荣答：我知道这情况。
具体情况是，当时，是牛春华给我打电话，称要还给我借款，让我准备中国银行卡，便于转账，当时我没有中国银行卡，我就问跟我在一起的任家声借他的中国银行卡，我让任家声去银行帮忙用他的中国银行卡接收了牛春华的还款，之后我让任家声直接把这笔钱转到我女儿许菲菲的北京账户上。这笔钱是我从我北京的同学那里转借给牛春华的。牛春华还款时，我准备直接还给我同学，但是当时我同学不在北京，不能告诉我他的卡号，就转到许菲菲账户上之后再还给他。
莫逸信问：还有转给许家义的200万元是怎么回事？
任丽荣答：也是我前期陆续借给牛春华的。这200万元其中有130万元左右是我卖房子的钱，其他的有我借朋友的钱。
莫逸信问：讲一下任家声、许家义的情况？
任丽荣答：任家声，男，现在是中平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干部。最先是我的同事。
许家义，是我的丈夫，在省交通厅任处级干部。
莫逸信问：除了这489万元以外，牛春华从你这儿借的还有没有其他钱？
任丽荣答：有，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偿还，都是陆陆续续借的钱，具体情况想不起来了，可以查询银行转账来核对。
莫逸信问:牛春华借你的钱，有没有许诺给你报酬？
任丽荣答：没有许诺给我报酬，现在还有欠款。我借给牛春华钱目的就是为了帮她。说白了就是为了帮助鞠贺伟，鞠贺伟是我外甥，他们一家子也不好过。
莫逸信问：你借钱给牛春华的情况鞠贺伟是不是清楚？还有谁知道？
任丽荣答：都是牛春华直接跟我借钱，我曾跟鞠贺伟说过别让牛春华问我借钱。因为我母亲在我姐任秀兰家居住，我经常去她家看望我母亲。
莫逸信问：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任丽荣答:没有了。
莫逸信问：你以上所讲是否属实？
任丽荣答：属实。
莫逸信问完材料，打印出来，递过去让她过目，内容够简单，两分钟就看完了，任丽荣点头称内容属实。
莫逸信把笔递过去，让她逐页签字，她毫不犹豫按照要求签好字。
莫逸信又拿出红色印泥，告诉任丽荣用右手食指在每页材料上捺印指印，任丽荣眉头一蹙，有些不自在，抬头看了莫逸信一眼，眼里充满了厌恶。
莫逸信解释道：“这是程序要求。”
任丽荣解释道：“这么多年，来公安局干这种事还是第一次。”
莫逸信说：“前一段时间，市公安局纪委的几个同志来找我了解情况，我也按照程序按了指纹，就在这屋内。”
莫逸信心里骂道：“如果不是你找人胁迫我，这些人也不会找个理由给我制造麻烦。”
任丽荣听莫逸信这样一说，眼睛里突然一亮，一丝异样的神情瞬现即逝，观察力不好根本发现不了，莫逸信看出来她听说自己被调查，突然亢奋，这老女人外表不老很丰腴，身体也不缺乏荷尔蒙，表里不一，应该是个两面人，能在官场上做到重要位置的女人，基本都是外表温润尔雅，内心狂野如奔马，要不也不会讨人喜欢，博得贵人怜爱，得到提拔。
任丽荣轻柔地说：“你给我说说怎么按，你不教我，我不会。”说话时竟然表现出小女人的姿态，看到这种神情，莫逸信竟然有些失魂，突然又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
任丽荣会心一笑，明显是为自己老而弥坚，仍然有这种魅力而释怀。
莫逸信赶紧收拾心情教她捺手印，她保养的确实不错，手指皮肤若脂玉。
任丽荣扭捏半天终于按完手印，莫逸信额头有些虚汗，不好把持也得把持住。女人最懂女人的心理，胡欣荣在旁边有点看不过去，抽出两张纸巾递给莫逸信说道：“莫大队，擦擦汗。”
莫逸信心里知道这是提醒自己，胡欣荣可能有点吃醋了。
莫逸信把纸巾递给任丽荣说：“任局，擦擦手。”
任丽荣微露笑意，白了胡欣荣一眼，欣然接过纸巾，擦拭手指上的红色。
“还有什么事吗？莫大队，如果没事，我是不是可以走了？”任丽荣说。
莫逸信赶紧说：“好好，我送你出去。”
任丽荣站起身来向外走去，莫逸信赶紧跟上，一前一后，走下楼梯。
莫逸信一直把任丽荣送到大门外，来到河边。
任丽荣在前面把胸脯挺得高高的，身材确实不错，让莫逸信看的只想流哈喇子，要在年轻时这身材必然是倾国倾城。
莫逸信跟在任丽荣后面顺着河边一直向前走。
任丽荣突然一回头，站定说：“莫大队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老公还在路边等我呢，让他看见了不好，回头我再给你打电话。”
莫逸信“嗯嗯”答应两声，停下脚步，看着任丽荣婀娜的背影，心神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