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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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朝,封九妄看着檐下的大雪,想起了昨日某人说的想睡懒觉。
轻哼一声,点了点安德一,“这样的天,不出来走走可惜了,去,请我们连三姑娘来,赏一赏这万里雪飘。”
甭管昨日怎样,今儿连央直呼当今不是个东西!
冬季衣裳贵,她没几身耐冻的,往年这样的雪天,也没人会寻她,她窝在被子里,勉强也能过去。
可今天格外冷,宫中带出的银狐轻裘泡了水,她的那些披风压根不顶事,最后还是咬牙扯了一条昨日送来的狐毛毯,裹在身上出了门。
冒着大雪进了宫,早已冷的失了血色还被告知,让她赏雪景?
她连睫毛都快冻成冰棱了,小脸冻的皱眉都疼。
嗓音发着颤,委屈又狼狈的看着安德一。
安德一毫不怀疑,真听陛下的命令折腾人,连姑娘会冻死在这雪里。
安德一到底是不忍心。
咬咬牙,带着连央进了玄极殿。
他本意让连央先在外殿暖暖身子,他入内殿请示陛下。
可连央入了殿门,哪里还管这些。
僵着腿就要往里冲,安德一连声哎哟,忙拦住她。
“姑娘哎,陛下可还没松口,您这样闯进去,一会儿陛下真叫您出去赏雪可怎么好呀。”
连央浑身打颤,张嘴想说什么,却连唇舌都被冻僵了。
封九妄听到点动静,批了大氅出来瞧,他想看的是连央圆睁着眼,敢怒不敢言的小可怜样。
但真入了眼,却是一张被冻的面色发青的脸。
那双眼哪还有力气泄出他喜欢的情绪来,将要失去焦距的涣散。
封九妄的神情倏然寡淡。
上前一把扯下连央裹在身上,被风雪濡湿了的狐毛毯子,将人揽进了自己的大氅。
半环半抱的把人带进了内殿。
“去传太医,让点茶进来伺候。”
一眼见到了被冻的面色发青的小可怜。
难得的惊了一瞬,成了面色。
直至将人送入锦被,连央面上仍没缓过劲儿来,人也蔫蔫的合着眼。
一瞧就是冻坏了。
点茶端了热茶入内,封九妄没出声,只接过了杯盏,抵在连央被风吹皱的唇瓣。
昨日这张小嘴还甜滋滋的在这玄极殿呼着“陛下最好了。”
现在却紧抿着,连丝难耐的声音都传不出。
“张嘴,先喝热茶暖一暖。”
连央艰难的睁眼,到底难受,只是羽睫轻颤了一下,还是放弃了挣扎,就这样合着眼,艰难的吞咽下帝王送来的,又急又快的茶。
“咳,咳,慢,慢点。”
封九妄环住连央的手臂一紧,眼眸微垂。
他不曾照顾过谁,总是生疏的。
一小杯茶他送的太快,一小半划过了连央的下颌,打在衣襟上。
抿了抿唇,弯弓射箭的手难得不知所措的一点点调整着角度,给怀中脆弱的姑娘继续喂水。
一盏热茶下肚,连央总算缓过劲来,面上的青意褪去了些,仍旧苍白的厉害。
封九妄看惯了连央苍白着小脸的样子,头一次觉得这抹白如此碍眼。
“坏,人。”
冻哑了的嗓音极为细弱,想幼兽的呜咽。
“嗯,是朕坏。”
封九妄从来淡漠的心肠难得装进了丝愧疚。
他没想过连央会如此狼狈。
他不知道,永安侯府连件御寒的披风都不舍得给。
昨日,他如果不曾送去狐毛绒毯,她是不是就要死在这场风雪中。
死在他的一念兴起中?
帝王罕见的生出了后怕,抵在连央的发顶,封九妄不自觉的将人环紧了些。
连央只觉得这一遭她吃大苦了,被风刮过的肌肤如刀割一般疼,脑中又浑浑噩噩,鼻子也塞住了,喘气都好费劲。
封九妄只能听见连央带着泣音的轻呼:
“疼,难受,坏人......”
“是朕坏,太医来了就不难受了,那里疼,摔着了吗?”
连央已经没法回答了,只是一个劲儿的喊难受。
面色潮红,额间滚烫,竟是一瞬间就发起了热。
等到白御医到时,只看到从来威严的帝王小心的环住怀中的姑娘,轻声哄着她不疼。
没生出什么旖旎心思来,白御医只想说,这不是你自己作的?
搭过脉,开了药方,白御医捋了捋胡子,思量再三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
“陛下,连姑娘身体亏损的厉害,常年以往本就于寿数有碍,如今遭着一阵寒,怕是得吃点苦头,您要是真心疼,就别瞎折腾呗。”
封九妄睨了白御医一眼,到底是他理亏。
“日后替她好好养着,朕要她平安。”
白御医面色一僵。
他喜欢折腾毒药!毒药!
调理空虚的活他不爱干!
“她一直在喊疼,身上可是还有什么伤?《毒典》上半部在藏书阁,朕允你借阅。”
一听《毒典》,老头乐了,顿时眉开眼笑。
他不是大景人,当年雍渊帝御驾亲征,于是大雪封山被困时,他被逮住救了几个将士,后来稀里糊涂就被抓进宫做了个太医。
他之所以安安分分任职,就是雍渊帝三五不时能给他张毒方玩玩,要真有毒典,调理身体算什么。
他还能让这姑娘,三年抱俩!
从怀里掏出罐米白色,泛着清香的膏脂。
“应当是被风刮的皮肤疼,正好,上回陛下叫臣配的养肤膏,给姑娘抹上就好,保管将小姑娘的皮肤养的水灵灵的。”
点茶正欲接过养肤膏,却被帝王一个眼神定在了原地。
封九妄蹭了一点养肤膏在指尖,轻柔的在连央泛红的面容上抹开。
看着养肤膏融开,小姑娘稍稍舒张的眉头,封九妄好似松了一口气。
怜惜这种情绪,一旦升起,就好似无法停歇。
下意识的,又握住了连央的手。
置于掌心,他才发现连央的手这样小,这样软,他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又有些可惜,瘦了些,粗糙了些。
勾起养肤膏,细致的在连央掌中的每一寸地方都摸过,这才心满意足的将人的小手包在了自己掌中。
“调些剥雪霜出来,给安德一,送去永安侯府,看着他们用。”
白御医悄悄瞥了眼帝王。
啧啧啧,这都多久的事了,现在才算账。
“安德一,去宣旨,召永安侯府连央年后入宫,为大公主伴读,再告诉永安侯,大公主和连央一见如故,年前留她在宫中小住。”
这一回,安德一也侧目了。
真要计较起来,其实连姑娘到玄极殿的次数可不少。
这还是头一次,陛下仿佛考虑到了连姑娘的名声,过了明路的留姑娘在宫中小住。
如果,借着自己女儿的名头留人小住也算光明正大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