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合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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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日没能得到卖身钱将父亲安葬的英娘眼泪都哭干了。
她生的不好看，一把嗓子却好听。
为了这把好嗓子，也为了生计，在花楼娘子寻她，叫她在台后为台前的花魁假唱时，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左右她需要付出的只是嗓子罢了，无人会知晓这件事。
可随着花魁在林城越来越受人追捧，她这个代替花魁歌唱的替身就成了一个隐患。
在县太爷提出要纳花魁为姨太太后，英娘迎来了杀招。
他们父女俩相依为命住在村中最偏僻的角落，除却英娘偷偷做花楼替唱赚的银子外，一家的重担都压在英娘父亲身上。
又因为英娘生的不好，十里八乡上门提亲的都是些腌臜人，把英娘当眼珠子疼飞英父怎么舍得让女儿这样草草嫁了？
好在英父是伺候果树的一把好手，距离林城两日路程的武安，又是以杨梅闻名，英父每年都会受聘前往武安。
今年也不例外，可在英娘独自在家遭到花魁的袭杀时，英父归家的佝偻身躯也成了一具尸体。
英娘不懂，那只是一个极为寻常的午后。
村中的鸡鸭还在欢快的叫着，隔壁的大婶拧着大叔的耳朵质问他是不是又去看村头的寡妇。
可是一瞬间，世界就安静了。
几个黑衣人闯进英娘家中时，整个热闹的村落霎时安静。
好似整个世界只有英娘一人，无人帮她。
若不是冥冥之中，英父留给英娘的两块石头在挣扎碰撞中炸裂，而英娘又恰好被行凶之人一脚踹出老远，只怕要和那几人一样，死在那场火中。
掩去心底的悲凉，英娘没有银钱买趁手的工具，也无法为父亲寻一块风水宝地，只能找一处无人的空地，用双手，为父亲刨出个容身之所。
只恨她无用，连一口薄棺都买不到。
“姑娘，姑娘别忙！”
突然响起的男声让英娘陡然一惊，下意识的握住地上的泥沙就往身后人脸上扬。
她实在是怕了！
大张着嘴，猝不及防吃了一口沙土的仲启阳连忙呸呸呸的吐出口中的沙土，身后的武陵不仅没管他，还径直走到了英年跟前。
看英娘惊慌失措的面容和鲜血淋漓的双手，轻声叹息。
取出丝帕递给英娘，
“姑娘别怕，我们只是想问姑娘一些事，这是酬劳。”
沉甸甸的银子被塞到英娘手中，突然的变故让英娘有些无措，连日的巨变让她不敢再相信所谓的善心。
武陵英气的眉毛微微上挑，笑容爽朗，
“你别怕，虽然我脸上写不了好人二字，可我瞧着总也不像坏人，你说呢？”
武陵大方和善的态度总算让英年心中稍安。
点了点头，不自觉的收紧掌心的银两。
“多谢恩人，恩人想问什么，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被扬了一脸沙土还被忽略的仲启阳......
他一点存在感没有？
武陵笑容微顿，片刻才开口，
“劳烦姑娘稍等，我们还有一位同伴没到。”
在英娘不安又疑惑的眼神中，道路尽头总算出现了一道高挑瘦削的身影。
刻板呆滞的面容，却在高高竖起晃荡的马尾中透露出几分主人的好心情。
以往总是一身黑的月杀今日也没什么变化，非要说不同，就是身为暗卫，他精心呵护的发丝散发出一阵甜腻的玉兰花香，就连用来绑马尾的发带都成了鲜艳的红色。
看着神情呆滞，待浑身上下都透露出喜悦的月杀，仲启阳默默捂眼。
月杀近前一把撞开整个不让他和武陵比试的，和熊一样的男人，月杀甚至想哼他一声。
小主人也就是连央。
小主人说了，如今不在宫中，他不需要像从前一样藏在暗处。
小主人还拉着主人给他买了发油和新的发带。
在一众黑漆漆看不出变化的发带中，小主人掏出的红色发带最合他心意。
尤其今日的马尾还是主人和小主人一起给他绑的，月杀就更觉得开心。
虽然他有些无法理解开心这种情绪是不是他眼下表现出来的样子，可月杀很确信，今天比从前的每一天，天都要蓝。
月杀不仅无视了仲启阳，还将英娘也一并无视了，只看了武陵一眼，就蹲下了身，掀开盖在英父身上的草席。
英娘见状连忙上前阻止，被武陵一把拉住。
“英娘，你不想知道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英娘愣愣的看着武陵，又去看了一眼满脸青紫浮现尸斑的父亲。
眼中含泪，瞬间哑了声，
“他们说，父亲急着赶路，从山上一路摔下摔死的。”
正如报信人说的一样，英父尸体有多处折断。
好似真是摔死的一般。
月杀无所顾忌的在英父身上按捏，不过片刻，月杀才抬眼。
“肋骨尽断，手脚打折，是酷刑。”
这个回答让英娘的脸色骤变。
她无法相信她与人为善的父亲竟是被人活生生打死！
而武陵和仲启阳也一并沉下脸。
和英娘不同，他们是知道武安发生的事情，领命查探英父的尸体，正是封九妄的命令。
林菀那句，英父是从武安回来的，到底不是全无作用。
若武安真有时疫，英父从武安回程的路途只怕就将时疫传出。
若武安时疫为假，那就更不可能有人从武安安然无恙的离开。
玉氏不该给自己留下隐患。
而眼下英父身上多出的伤，验证了武安的不平静。
只怕英父是在逃离武安时，被人发现活活打死的。
带回这个消息，封九妄和连央再度沉默。
尚未见到武安，就隐约能窥见武安县中的惨状。
而在一片静默中，月杀突然开口，
“脖子，有红点。”
连央对时疫不了解，听了这话没什么反应，武陵和仲启阳也是面面相觑不懂红点怎么了？
封九妄脑中倒是一闪而过什么，却始终抓不住那点不安，问月杀，月杀也只是摇摇头。
他不会思考，这次能主动说出在命令以外发现的不同已是极为难得之事。
指尖在桌案叩响，封九妄沉吟片刻，直觉上的不安让他迅速起身，
“离开林城，在白御医未到之前，避开与常人的接触。”
众人噤声，却都没有质疑，利索的收拾好自己的行囊，准备离开客栈。
也是巧，这样黑的夜还有老人提着一篮子的合心结在路上叫卖。
老人的合心结做的寻常，没有分外突出的地方，可吸引人的便是叫卖合心结的并非一人，而是一对夫妻。
眼看着都是头发花白的老者，一辈子的相互扶持，卖着同心同德，恩爱一生的合心结倒是分外有说服力。
一旁的小二见了也是会心一笑，
“胡老和胡老太恩恩爱爱一辈子，咱们林城待嫁的姑娘，都喜欢向胡老夫妇买一对合心结，图个好兆头！客官不妨也买上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