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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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九妄的动作让连央和向半安都愣怔。
海螺中藏着的清越歌声比最美的海妖还要惑人，连央的视线却迟迟无法从封九妄臭着的脸上挪开。
他最是小气。
她给予旁人的一声好，一个目光，都要被他别扭的用各种方式讨回。
可是面对向半安不加掩饰的挑衅，他甚至没有将这样两难的抉择交给她。
心不甘情不愿的替她做出了选择。
耳畔是向百灵温柔的歌声，是春日晴空下的百灵嬉笑缠绕。
是她模糊记忆中，痴痴傻傻想听的雀鸣。
泪水逐渐模糊，在雀跃的鸣叫后，余留的那一声，清越快乐的，
“妹妹。”
遇见封九妄之前，连央对被爱没有概念。
她总是沉溺在王遗音癫狂的面容中。
久久无法释怀。
遇见封九妄之后，好似被他点化，世间万物都开始爱她。
滚落的泪水遮住连央清亮的眼眸，握着封九妄的手，将海螺挪到他的耳边。
封九妄有些抗拒。
他尊重连央，爱护连央，不愿她为难遗憾，才将向百灵留下的海螺拿给她听。
这不代表他就能心无芥蒂的去接受旁的男子对连央的眷恋。
向半安说的话某种意义上并没有错，他不相信向百灵对连央紧紧的兄妹之情。
她这样好，有谁能不为她心动。
连央的动作不重却透着执拗，无奈的抿紧唇，封九妄还是在连央的泪眼中妥协。
清越欢快的百灵叫声入耳，即便是封九妄也不得不承认，向百灵有一把好嗓子。
漫不经心抬手拂去连央脸上的泪珠，心中却仍是不快。
不过是好嗓音罢了，他的声音也不难听？
喜欢百灵的声音，改明儿他可以命人造一座百灵园，看她还喜不喜欢。
带着醋意的表情突然冷凝，似呆滞一般，愣愣的看向连央。
他也听见了，那个年虽不大，却几乎用了一生保护连央的少年，最后的声音，
“妹妹。”
此刻，封九妄说不出心中感想。
是震撼，是怅惘。
也许是他们都太浑浊，不愿相信，世间却有那么一位，纯粹，干净的少年。
因为向半安救了他，告诉他，他会有一位妹妹，从今往后，他要当一个好哥哥。
于是向百灵就真的当了一个，极好，在找不见的好哥哥。
“小蒹葭......”
封九妄的嗓子有些紧，他突然有些惭愧。
惭愧于对素未谋面的向百灵的恶意揣测。
却更心疼连央。
“不是你的错。”
忘记不是你的错，无法回应那一声哥哥不是你的错。
封九妄将海螺拿下，打开随身的荷包。
这个荷包如今鼓鼓囊囊，全塞的是连央三五不时藏在他这儿的金豆子。
将里头的小金豆取出，连央会意，珍重的将海螺放进封九妄的荷包。
荷包有些小，海螺露出了尖尖头，好像是向百灵不肯藏身在暗无天日的荷包中，总要亲眼看着封九妄对连央好才能安心。
“放，放不进去，封九妄，怎么办呀，放不进去啊......”
连央慌乱急切，好像没办法将这枚海螺妥善安置，是天大的罪过。
怎么不是罪过呢。
她以为遇见封九妄之前，无人爱她，护她。
藕香院的那些年，比厌恶更令人可怕的是彻彻底底的漠视。
她甚至希望林氏等人像话本中的坏人，三五不时的闯进藕香院打她，折辱她，也不想，在那方破烂昏暗的地方。
无人问津的自杀。
喜怒哀乐都没人看见，逐渐逐渐，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活下去。
可原来不是这样。
有一个人始终始终，守护者她。
为她挨打，为她讨食，他的愿望可怜的要命。
他只想她清醒后，叫他一声哥哥。
可她忘记了向百灵，忘记了哥哥。
没有给他一个眼神，甚至每次从他守着的后门溜出，都要在心里笑他的偷懒。
那时，他是不是正躲在某处，悄悄的看她？
看她好不好，看她有没有，突然想起他。
连央哭的几乎不能自已，好像要将从前缺失了泪水通通哭干。
她刚刚知道这个世间还有这样一个哥哥，他却死了。
她曾经，对他的死是那么漠然。
封九妄抱紧连央，叫她放声的哭。
大掌在她后背轻抚，心中却是悲凉。
如果向半安所言是真，谁也不能确定，连央幼时离魂症自愈，往后，某一日，她是否就会将他忘记。
封九妄曾觉得，被连央忘记或许是最可怖之事。
可看她这样愧疚痛苦与对向百灵的遗忘，封九妄无力的阖眼，他想向上苍祈求。
若有一日，连央将他忘记，就不要让她再想起。
遗忘这种事，痛苦的难道只是被遗忘者吗？
她快乐，忧伤的岁月，走过的痕迹，被消融抹去。
在某日静好的恍惚中，却又窥见几分从前陌生又熟悉的片段。
她不痛苦吗？
“小蒹葭，你瞧，大小正好，你没法住上的金屋，便宜他了。”
泪迹斑驳的脸从怀中探出，愣愣的看着封九妄。
温柔的眸光抚慰着连央心中难言的悲恸，
“不嫉妒吗，你都没住上的金屋。”
连央破涕为笑，到底是被封九妄哄好，摸了摸那个海螺，
“那，那就让它，住进金屋里，金屋藏娇，真羡慕。”
细致的擦去连央眼尾的泪痕，
“嗯，将丹朱送去与它作伴。”
御前的那只百灵生的极为好看，又有灵性，是极为讨人喜欢的鸟儿。
连央点点头，觉得封九妄的想法很好。
被当做空气的雷咚咚和雷咩咩傻愣愣的看着两个大人，又小心的看了一眼呆滞的向伯伯。
在他们的记忆中，向伯伯从来没像刚才那样恐怖，他总是笑吟吟的，给他们买糖人买点心吃。
雷咩咩鼓足勇气，拽了拽向半安的衣袖，
“向伯伯......”
回过神，对上雷咩咩有些害怕的眼神，向半安伸手摸了摸雷咩咩的脑袋，熟悉的动作让雷咩咩瞬间坚定。
刚才那个向伯伯一定是假的，向伯伯怎么会是坏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