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这一世,注定手染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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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寨石牢。
最外边靠近门口的一间。
陆昭儿坐在黎叔搬来的粗陋木椅上边，看着里边关着的老者。
“你，是来救我的？”
眼看老者眼中露出希望的光芒，陆昭儿微微笑了笑。
“算是吧，我说秦大人，你怎么落到这步田地了？”
秦大人见她点出了自己的身份，知道这美貌少女定是认识自己的，当下不顾身上只穿着一条亵裤，连忙站起来，带着满身鞭痕，拿着官腔说道。
“你既然认得我，就应知道我是朝廷委派，巡查定西府的钦差！还不赶紧放我出来！”
“我可以让你出来，秦勉之，”陆昭儿微微侧身，把手臂支在椅子扶手上，撑着脑袋，“不过你得告诉我一件事，当年大齐五皇子与太子争大宝之位时，你不过区区一文院编修，你做了什么？以至于五皇子登基后，你连升六级！”
秦勉之皱皱眉。
他不想说。
毕竟当年他算起来也是太子一系，最后却为了在五皇子手下谋得更高职位，靠着炮制一段冤案，让朝廷削了太子最重要臂膀——前定西大将军陆平生的所有官职，从而让五皇子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压得太子系喘不过气来！
更是为后边前定西大将军以及他三万亲兵的死埋下了最直接的伏笔。
最后导致太子饮恨深宫。
那次阴谋虽是他认为一生当中最得意的算计之一，但毕竟背主求荣，不太光彩，上不得台面。
“小姑娘，我看你身后的侍卫手上拿的，是灵剑吧，没猜错，你应也是官宦之后，你先护送我回京都，我必然在陛下面前替你家人多多美言！我乃钦差，随意一言，可比吏部天官十条批语！”
眼见这少女似乎来意不善，秦勉之马上放软了口气。
他心下甚至有一丝懊悔，方才是不该摆架子的，自己是被关糊涂了，因为不想在山贼面前暴露身份，以至于对走出这间石牢，有些魔怔了！
但好在应该还不算晚。
他是大齐皇帝的钦差，圣眷浓厚，只要回京，便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现在的空头支票，开一箩筐又怎样？
陆昭儿收了笑意，微微垂下眼帘。
“我其实也不是非杀你不可的，毕竟，你这样的狗，见风使舵也是常情，再说这一次，你还没有犯下那完全丧失人性的罪孽，来之前，我就劝自己，只要你有那么一丝愧疚悔改，我就饶你不死……”
秦勉之听了这话，心里寒意陡生，他厉声喝道。
“小姑娘，我劝你好自为之！谋杀朝廷命官，可是要诛九族的！”
“我啊，没有九族了。”陆昭儿轻轻说道，眼神迷茫了一瞬又坚毅起来，“你不想回答我的问题，那我就自己说吧！十二年前，你逼死十一个陆府长工，编造出陆府侵吞乡邻田产的冤假错案，这些，我都可以不杀你，因为没有五皇子的支持，这些事你都办不到！但你不该，在六年后，引庆国兵马入关，让大齐千万百姓流离失所……”
秦勉之听到这里，心里已经对少女的身份有了几分猜度，他一下就慌了！
“荒谬！六年后？你在说什么疯话！我秦勉之出身寒微，向来体恤百姓心怀天下！这次蒙受皇恩受命钦差，就是来定西府巡查贪腐的！你竟如此污蔑本官！简直不可理喻！”
他不明白这丫头为什么对他过去做下的事情这么了解！
毕竟那件冤案，知道内情的，连同五皇子，也不过区区五人！
新皇登基还不久，他们是绝对不会泄露出来的！
还有，这臭丫头竟然说六年后他会做出叛国之事？简直无稽之谈！
太荒谬了！
等回到京城，我定要慢慢炮制这不知所谓的疯丫头！
还有，定西军那个把我弄丢的蠢货，我也要把他千刀万剐！
而在他心里发狠的时候，却没见到对面坐着的少女，眼神已是冰寒至极。
上一世，这秦勉之夺得钦差之位，在定西府不过半年，竟疯狂敛财二十余万两，让定西军民怨声载道！
便是最后离去之时，因为有人对着他的车驾骂了一声秦扒皮，他竟然折返府城，强征了第二年的粮税，以至于许多农户粮种都没留住，之后更是家破人亡。
果然就算重来一次，人渣还是人渣！
“你这样的，下去赔你儿子作伴吧。”
“什么？！”秦勉之如遭雷殛，他慌张地扒住牢门，尖声叫道，“你，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祸不及妻儿你懂不懂！”
他儿子怎会死的？
他这般年纪，还上书自请来定西府，是为了什么？
百姓？
怎么可能！
还不是为了金银！
赚了金银，还不是为了让子孙后代能宽裕地过日子？
现在听这妖女的意思，他那么大的儿子，没啦？
“知道你儿子怎么死的么？”陆昭儿伸出皓腕，食指虚点秦勉之的胸口，嘴角溢出一丝冷笑，“是这样的，很痛苦啊。”
一股冰寒之气，瞬间郁积在心口，秦勉之刹那间感觉到心慌无力。
他再也站不住，瘫软在地！
而后剧痛从心脏扩散到其余脏腑，偏生此刻喉咙如同被堵住一般，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好痛！
我要死了？
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对那些山贼交代出身份，说不定早走出这牢门了！
可惜，钦差落于贼首，传扬出去是极损朝廷颜面的事，不到最后一刻他都不想暴露！
可恨啊！
竟然碰上这妖女！
秦勉之痛得腹腔发出嗷嗷地闷音，全身痛苦蜷缩着，十指抓地，在黑黢黢的岩地上，抓出了血痕。
然而这丝毫不能减轻他的痛苦！
足足过了小半时辰，他才不甘地咽气了。
陆昭儿看着他鼓鼓的失去神采的眼睛，毫无表情。
她身后，黎叔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小姐，你为何不对姑爷和盘托出？纵使你身上发生的事情很是离奇，但我觉得他应该是能理解的。”
陆昭儿自嘲地笑了笑，白玉般的脸庞透出些许惋惜。
“我也想啊，只是我担心现在对他说出我转生的事情，会让天道发生一些不可预知的变数，他毕竟是另一个世界过来的，天道对他每一个举动都会有反应呢——再等等吧，你也注意，不要被他看穿了……”
纵使现在不能与你相认，但能在你降临这世界之初赶到青云寨，已经很好了。
我这一世，注定手染鲜血，就让这初见的美好印象，在你脑海里刻得深一些吧！
“我省得的，小姐！明天我就准备去寻找你说的那个荒域机缘了，估计起码要半年时间了。”
“好，一路顺风。”
……
十天后，青云寨前堂，聚义厅。
左边首席上的宁亦如坐针毡。
他下首，坐着凝眉思索的赵溜子，如今，他也是山寨的三当家了。
只是这三当家是个劳累命，山寨上下几乎所有的杂务都是他在处理。
宁亦放下手中装着清水的豁口黑陶水杯，内心纠结。
什么青云寨的第二把交椅，他根本不想要！
但那个黑脸汉子，真的太凶了！
当灵剑抽出来的时候，他从心了。
不过据他了解，黑脸汉子这几天貌似不在山寨了！
区区一个娇弱少女，不过顶着一个大当家的名号，没了武力后盾，不可能拿捏我了！
就今天，趁着她召集我跟三当家的时机，等会就跟她提出离开山寨！
再说钢铁昨天也练出来了，虽然现在质量不咋样，但从零到一难，从一到二却简单多了，没有道理还故意留着我了。
那边赵溜子沉思半晌，终于对宁亦说道。
“二当家，你还是执意要下山吗？”
宁亦瞄了他一眼，眉毛一挑。
“赵溜子，你这三当家当上瘾了啊！山贼可不是什么有前途的职业！”
官府若是来征讨，普通山贼说不定还有一丝活路，当家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
然而赵溜子只是苦笑摇头。
“二当家你是读书人，自然喜欢中原那边的生活，不过我之前是个小混子，也没得谁看得起我，只有在这里，我还能做点事情。”
宁亦听他这么一说，怔了怔，同理一番，倒是略能理解。
自己是因着一层读书人的身份，也自信下山能处理好通缉令这个事，所以才不想呆在这山旮旯里。
但赵溜子回去也不过是个gai溜子，再逞威风，也就能欺负欺负下老幼弱邻，哪里比得上山寨里可以指使几十个手下的威风八面？
既然别人已经做了决定，倒是不好再去嘲讽他了，当下便几分真心道。
“这个，留下也不是不好，新寨主身边那个家伙是个大高手，以后山寨是注定要扩大规模的，好好干，日子会越来越甜的！”
赵溜子愣了下，便略微激动地点了下头。
此时大厅后门传来清脆的诘问声。
“我怎么听到，似是有人，在坏我青云寨军心啊！”
宁亦全身皮子一紧，尴尬地转头，就见一身绯红暗花白纱夏装的陆昭儿，嘴角噙着一丝不知意味的笑意，带着两个面相看起来还算憨厚的山贼走了过来。
要命！
这女人，什么时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