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私生子望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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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像是简单的挫伤。”傅斯年给望舒消完毒之后,皱眉开口,“必须去医院了,你手肘肿的太厉害了。可能伤到了骨头。太不小心了。”
望舒没有回答他,从被傅斯年带到这个休息室起,他就没有“正眼”看过傅斯年。
“怕看医生?”傅斯年问。
他慢慢抬头,他眼中积蓄了很久的泪缓缓落下。
他用力擦了一下,泪是没了,脸上也红了一大片。
他很白。
是常年不见天日的那种毫无血色的白。
所以一旦见红,那抹红就会特别的显眼。
正如望舒的眼睛,看上去总比旁人的更加的幽深。
傅斯年微微移开眼睛:
“我不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如果有哪句话冒犯到你,我道歉。”
真是……好有礼貌……真是和书里一模一样……
这可不行。
“我……”望舒的嗓子有些哑,以至于发出的声音都是沙沙的,他说,“我不是因为你的话才……哭的。我没有哭,那是生理眼泪。”
“我这个人意志不坚定,忍不了疼。”
他低笑了一声,嘲笑自己。
“傅总,让你看笑话了。”
这间休息室除了他们就再没有别人。
外头的嘈杂声从门缝里传进来,显得休息室更加的安静。
他们面对面坐在一张折叠桌的两侧,中间放着一只打开的医药箱。
桌面上打开的消毒药水散发着不算好闻的味道。
望舒似哭又似笑的勾了勾嘴角,他说:
“你说我变化很大。”
“我……我的心境在最近几天了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刚刚失去了相依为命的至亲。”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我刚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的‘亲人’。”
望舒定定的看着傅斯年,说道:
“我是我姑姑的亲侄儿。虽然她不愿意承认,告诉你我是她的远房亲戚。”
“白意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傅斯年的表情发生了一点变化。
能不变吗?
新闻和营销号里,现在还有一大堆白家夫妇恩爱的文章。
什么他们相识于微末,互相扶持,不离不弃,一路打拼到现在。
什么白先生和白夫人发誓,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有二心,天打雷劈。
望舒却说他是白意同父异母的弟弟。
哥哥,弟弟。
任何不知道内情的人都会误会。
误会什么?
误会弟弟是私生子,是外头小三生的。
望舒是故意的这么说。
他说:
“白家的家产也有我一份。”
“我马上就要有钱了,不是吗?像你们一样的有钱。”
傅斯年的眉头整个都皱了起来。
真好。
他的情绪终于有了波动。
望舒没有错过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傅斯年的“惊艳”,也没有错过这回摔倒他搀扶他时眼里闪过的“悸动”。
可“惊艳”和“悸动”是分人的。
傅斯年的“惊艳”和“悸动”并不足以让他做点什么,刚才的温柔并不特别。
和在西餐厅里换牛排,送甜点是一样的,是绅士的礼貌。
望舒为什么能肯定这只是礼貌,因为有对比啊。
一样的人工制造出来的“惊艳”和“悸动”,向惟析,他亲爱的小狗是怎么表现的?
珠玉在前,傅斯年的表现让望舒没办法欺骗自己。
望舒故意模糊了自己的身世。
他故意表现的很像一个野心勃勃的坏人,除了他放在桌上的手——两只颤抖的手。
“这不合适。”傅斯年移开眼睛,他的嘴唇微动,克制着说了这四个字。
他生气了。
但还不够生气。
怎么能就说四个字呢?
情绪太稳定了,这可不好。
“你是白先生的非婚生子?”傅斯年一边收拾桌面上的消毒药水,一边问。
望舒脸上的表情变了。
他微微翘起嘴角: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是不是他的非婚生子重要吗?”
望舒语气温柔,“法律规定,婚生子女和非婚生子女享有同等的权利。”
“我不是来抢谁的东西,我只是按照法律,来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所以为什么要问这个呢?”
“假如我是非婚生子,我就没有资格去要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吗?”
“还是说,如果我是非婚生子,你会像我姑姑一样,认为我上不了台面?”
他真的是一个特别特别坏的人。
他就是要逼他失态,逼他对他发脾气。
傅斯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我送你去医院。”
他是真的很克制。
望舒不喜欢他这么克制。
他要让他感受惊心动魄,他要让他觉得难以招架。
连失态都不愿意,又怎么可能为他哭,为他笑,为他歇斯底里,求而不得呢?
“不用,就一点小伤。”
“别勉强这样温柔的对待我。”
“我是个还算聪明人。你讨厌我了不是吗?”
“今天的事情谢谢你。吃饭的时候和现在,我都要谢谢你。”
“但也仅限于此了。”
“我不会因为你的态度改变自己的想法的。”
“法律规定我有权利继承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到走。这不是偷,也不是抢,是我应得的。”
“我要走了。再见傅总。”
望舒站起来。
他才不是真的要走,他是以退为进。
他嘴上刻薄,可却故意在转身的时候,让眼里闪过一抹一闪而逝的脆弱。
他亲爱的哥哥是水晶娃娃,太过易碎,需要精心呵护。
他是杂草,哪怕落在水泥地里也要努力找到一个缝隙生根发芽。
前者的脆弱,日常。
后者的脆弱,稀有。
哪一个更动人?
反差。
永远要记住三个字——反差萌。
野心勃勃的坏人,也有脆弱的地方。
而这份脆弱不是谁都可以看到的。
因为一闪而逝,所以这一份脆弱才显得格外的诱人。
捕捉到它的傅斯年低声叹了口气。
他有一种感觉,如果他现在让眼前这个青年就这样离开,他一定会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碎成一片一片。
“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
傅斯年追了上去。
“我送你去医院。”
他从望舒的身后抓住望舒没有受伤的那只手。
望舒没有马上回头。
他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他眼里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