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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昱升，凌云山紫竹峰弟子。
初上山那日，她就注意到了比萝卜头高了半个头的小姑娘，如水蓝衣也盖不住她的乖张，偏又披着糯米团子一般的容貌，让人厌恶不起来。
“若木，你别太过分——”
被按到地上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小公子身旁还蹲着一人，也是小小的一团。
二师兄与我说，凌云山排资论辈按入门先后，所以他们三个是我的师兄师姐。
“揍人的小姑娘是若木，浮云峰俞师伯的关门弟子；被按地上的是洛云池，紫竹峰弟子；一旁蹲着的是独孤云苍，青涯峰俞师叔门下弟子；师兄可以不叫，但四师姐不能不叫。”
四师姐若木，就是那个糯米团子，奶凶奶凶的。
“他们先闹着，我带你去见掌门师伯。”
初见我便知是三位是闹腾的主儿，只是我没想到他们还会伪装，师兄师姐的身份被他们拿捏的很好。
去主峰晃一圈你就会知道，这仨人一个比一个会，人不大架子都挺大。
“四师姐，七师兄。”
糯米团子嘴边噙着那似有似无的笑，微微颔首，这便是打过招了。
七师兄也是，虽然看起来稚嫩，但身上那份深沉……应该是学得二师兄。
俩人并排站，一个高冷，一个深沉。
虽然都是装出来的，但——还挺像那回事儿，至少把我给唬住了。
少年老成的人，挺没意思的。但他们是装出来的欸。
我也有尝试着跟这三位师兄师姐接触，努力了三个月也就跟洛师兄搭上两句话。
倒不是说这三位闹腾的主儿不好，而是他们被保护得太好了。
尤其是糯米团子一般的师姐，大师兄就这么一个嫡亲师妹，又惯是会闹腾的，自然是紧张得不行。
“若木——”“四师姐——”“小师姐——”
四面八方的呼唤声，是四师姐又?叒不见了。
“喊什么喊，说不定小魔女听见就挪地方了呢，都别喊了。找人又不是喊人——”
这是急得跳脚的六师兄，都以为他和四师姐是死对头，你摔倒了我高兴、你不高兴了我就放鞭炮庆祝的那种。任谁都没想到这么关心小师姐……
“你怎么又惹师姐不高兴了？”
这个浑身冒冷气的是七师兄独孤云苍，他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陈述，笃定得很。
哦，原来如此啊……
“我也得敢啊，谁敢招惹她小魔女啊。”
“定是你嘴欠同师姐说了什么。”
忘了说，师姐每次躲起来大都是因为大师兄。
二师兄：师兄要下山任务，若木去送一下吧。
四师姐：不——
二师兄：若木，你可是嫡亲的——欸，你去哪儿啊？
二师兄：若木没来？
大师兄：……
三师兄：还愣着做什么呢，找人！
四师姐似乎很讨厌离别，所以大师兄任务出门她从未送过，为了避免被念叨，她都是直接躲起来的。
我以为的终究只是我以为。
也是后来才知道师姐不去送大师兄是嫉妒，为了不让自己眼红她才躲起来的。
师叔伯宠着、师兄弟纵着的小魔女，不得迈出凌云山半步。
那个在凌云山呼风唤雨的小师姐呀，也会嫉妒旁人的自由。
任性又不甘心的金丝雀，我当年如是想的。
初见时那般张扬的小师姐，三分恣意即是旁人眼中的七分乖张。
如若有一天，小师姐出了这凌云，大抵是要整个江湖都为之失色的。
我以为的亦会如我所想那般，小师姐一入江湖即成名——折腰破葬花。一如凌云榜大赛上小师姐以软剑逼退重剑惊雷，满堂惊喝。
小师姐呀，恣意洒脱，灵动似狐。
许是小师姐第一次下山，在外面可是乐不思蜀了。
掌门师伯日日念叨着，“木秀于林，木秀于林……”
师父也跟着絮叨，不过他是骂骂咧咧的，“疯了疯了……”
还有就是，“祸害祸害……”
师父很是不待见小师姐的，他觉得是小师姐带坏了六师兄。
但二位师伯都不这么认为，俞师伯觉得是六师兄带坏了他的小徒弟，掌门师伯则是认为他们二人是“志趣”相投，劝俞师伯和师父谁也别怪谁。
凌云榜大赛过后，几位师叔伯也忙不迭地拎着包袱出了山门，浮云峰的俞师伯说他放不下他家小徒弟他要去劝一劝，让她低调点儿；青涯峰的俞师叔说俞师伯脾气臭她不放心，须得跟着；清泉峰的左师叔说他得看着点俞师叔，怕她掀了俞师伯的脑壳；也就落霞峰的药尘心师叔靠谱点，得了掌门师伯的准许才下了山。
凌云山一下子就静了下来，师父仍旧絮叨，“疯了疯了，这一个两个的……”
一收到回信就忍不住地凑上前去，止不住地挂念着，“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这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怎的还不说回山”、“银钱可够用”、“别是让人欺负了”、“倒是乐得自在，乐不思蜀了都”……
掌门师伯倒是无所谓，分外爱惜地捋了捋他的胡子，“少年人就该如此模样。”
我却是知道，掌门师伯这是在庆幸，庆幸那些个一言不合就薅他胡子的人都下了山。
小师姐是张扬的，出了山门确实低调了些许，许是受了俞师伯的嘱咐。
反倒是洛师兄，行事乖张，听说没少挨五师姐的训。
下山历练的师兄师姐陆陆续续地回了山，独大师兄和小师姐迟迟不归，至少我离山任务那刻小师姐仍没回来。
围剿魔头若渊——
我奉师命前往，却是未能瞧见那位助纣为虐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
“凌云山的弟子？”
那是个极美的女子，像是将天边云霞都披在了身上，只是——
她很是疲惫，持着剑的手上满是血污，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那一袭紫衣也是血渍斑驳，裙摆处已是被血浸染……
此时、此处，乃是人间炼狱……
仙子一般的美人呀……
“叶青住手！她是小若木的师姐——”
那位被唤作叶青的人收横在我脖颈处的剑，我怔征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意外地看到了指尖的红色。
“若木？”
是不解，也有些麻木，声音很哑，像是喉咙里卡了千百粒沙子……
“小幺儿！”
“七小姐……她不是在……”
“叶青，你去小幺儿那边，那丫头可不能出事。”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命令。这位姑娘，麻烦你带一下路。”
我没有拒绝，但叶青却是难以接受。
“小姐，请恕叶青难以从命。”
说着，抬手挡下了从侧面横出的长刀，反手一刺便取了那人性命。
“叶青，小幺儿是万不能出事的。她若出事了，阿陌才是真的分身也乏术了。”
“是！”
叶青也是咬牙才狠下心来领了命令，扭头往外围杀去。
小师姐的姐姐拍了拍我的手，“凌云山的小姑娘，要保重呀。”
我晃了晃神，跟在那位叶青身后亦步亦趋，随着他杀出了这炼狱一般的地界。
叶青伤得不轻，嘴上说着只休息片刻，头一歪就昏了过去，再醒来已是三日后了。
“带路。”
他的态度很差，身体状态也很差，却是急躁地想要见到小师姐。
我亦是浑浑噩噩的，他说什么我便听着——带他去找小师姐。
其实，我也不知道小师姐身在何处，江湖上乱得厉害，我离山前，小师姐还未归山，江湖上又乱得厉害的……
我带叶青回了凌云山，被告知小师姐已经回来了，但又失踪了，人是在凌云山上不见的。
叶青突然就倒下了，像一堵轰然倒塌的墙。
我带他去了落霞峰，五师姐什么都没有说，费了好些功夫保下了他的性命。
我没等他醒来，只是放了一枚令牌放在他床头。
“昱行，好好休息。”
“师姐，我们是不是，是不是错了……”
手握屠刀，踏血杀人……那可是刽子手呀。
五师姐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让我好好休息。
隔天，叶青来见我，我看见他赤着眸子，止不住的杀意。
叶青终是没能见到小师姐，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