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虚以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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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落霜的生活，仿佛就成了一场反复轮回的噩梦。
本来一天大半的时间都在走路，身体已经极度疲惫。可是赵家人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事情，安排给她做。
从买了她之后，赵父赵母还有赵大丫两姐妹除了走路，几乎就素手不伸，什么活儿都是王落霜的事。
做饭洗衣服什么的自不用说，可是除了这些日常，还会经常发生各种突发状况。
草鞋不耐磨，走着走着就走烂了，要她补。
草帽不顶事破了个洞，也要她来修。
而重点是，这些活儿她都不会干，也没有人教她。
他们还会给她规定干活的时辰，一旦超过了时间，迎接她的就又是一顿打骂。
王落霜没有办法，只能拿着那些枯草去找其他小媳妇求助。
好在赵家村买过来的人，除了她是因为看脸，其他人都是经过仔细选择的能干人。而那些刚被买来的小媳妇们，天然就有一种同盟感。她们看到王落霜一副凄凄惨惨的样子，也愿意伸出援助之手。
不过王落霜心里也清楚，靠别人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哪怕手上被割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口子，她也终于凭借着反复练习，学会了编草鞋和草帽。
然后这些都不是终点，赵家人看这个似乎难不倒她了，就又开始有了新花招。
有一天走着走着，板车不知怎么的，突然往旁边一歪，车轮跟着也被别了过去。
车轮不正，推起来就很麻烦。赵母想都没想，就让王落霜去想办法校正。王落霜哪里会这个，还是到处打听才听说可以找个大石头，把车轮一点点敲回原状。
于是那一整天，王落霜找了很多石头，可是不是太小，就是太尖，反正都不合适。
她一边走、一边找、一边挨着赵母“猪都比你聪明”的各种叫骂。
等到她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石头，把车轮一点一点敲回来的时候，没有人感谢她，赵家人都怪她太愚蠢，才拖慢了众人的脚步。
完全没有一个人想过，如果他们能跟她一块儿找，就能更快的修好，也不会耽误大家的时间。
他们似乎把她当成了自己深恶痛绝的对象，似乎只要为难了她，哪怕自己受些罪，他们也乐意。
而赵估呢，这个她名义上的相公。只要白天的活不会影响他晚上的“正事”，就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从来都不曾管过她。
好不容易熬过一整个白天，到了晚上，迎接她的又是一场噩梦。
农家汉子的手本就粗糙，赵估的手上硬茧子层层叠叠，中间还有裂了的口子，在她脸上轻轻划过就有可能割出一道伤痕。
而赵估怎么可能轻轻的呢，每一次弄她的时候，都粗鲁得紧。
或许是得到了就不珍惜，或许他们村里就是习惯这么对女人。反正，只要王落霜有一点不听话，赵估那蒲扇大的巴掌就猛地扇了过来。
王落霜的嘴里至今都缺了一颗牙齿，那是有一次疼的太厉害，她挣扎起来，被赵估一巴掌打在左脸上，直接活生生打下来的。
自此之后，王落霜就学会了认命。
接下来的短短半个月时间里，王落霜的经历比她人生的前十五年都要难熬。
曾经被姨娘逼迫着学习的琴棋书画，现在连梦里头都梦不到了。
曾经为了绿豆糕不够软糯就能大发脾气的王落霜，现在每天连糠都要大口大口吃，不然就有可能被小姑子抢走。
曾经连主母都敢不放在眼里的小姑娘，现在已经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伏低做小。
她面对赵家众人的时候，都会表现出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不管他们怎么言语嘲笑，甚至动手拉扯，她都毕恭毕敬，指东不敢往西，这才避免身上多出更多的伤痕。
如果姨娘看到现在的自己，不知道会有多么的心痛。
而面对赵估的时候，王落霜也再没有了之前的心气，不管他晚上弄得自己有多痛。王落霜都打碎牙齿和血吞，脸上的笑是一点儿都不敢落下的，不然迎接她的只会是更加猛烈的狂风暴雨。
见她服了软，眼神中再没有了那种高高在上的亮光，赵家人似乎心气也顺了起来。
偶尔还会指点她两句，这个活该怎么干了。
而赵估，在她温言细语的抚慰下，在王落霜日复一日的‘这里就是我的家，你就是我的天’的洗脑中，也开始慢慢地愿意相信了她，对她不再提防。日常也开始跟她说更多的话，甚至偶尔还会告诉她村里的一些消息。
王落霜似乎就这样，在逃荒中的赵家村安顿了下来。
这次到了会金县，她跟赵估撒娇想要去看看长长见识，赵估也答应了，虽然也嘱咐了两个妹子紧紧地跟着她，但村里的其他小媳妇可没有这个待遇。
而且两个小姑子对王落霜来说并不是阻碍，要甩掉两个没什么见识，还偏偏自命不凡的小姑娘，以她之前的经验，是很轻而易举的事情。
果然，她只不过是随便抛了几个话题，两个小姑娘就顺着她的思路逛了起来。
看到两个越逛越兴奋，甚至把她抛在脑后的小姑子。王落霜不其然地想起了从前，她和姐妹们出来逛街的情景。那时候，她过的还是一脚出，八脚迈的生活。出行有家丁在前头开路，旁边永远跟着对她言听计从的丫头。
去每一个店的时候，都是店家毕恭毕敬的存在。
而不像现在，她带着两姐妹去的，都是那些装修高档，小伙计神情傲慢的小店，那种店里头，一看到她那种拼接而成又完全不搭的衣着，就会先嫌弃地驱赶。
赵大丫赵二丫姐妹为了出来逛街，可是换上了自己最好的衣裳，虽然料子依然一般，但至少不会被人赶走。
因此，走了几家这样的店面之后，赵大丫两姐妹为了不让她影响自己，每到一个感兴趣的店，都会把王落霜赶到外头角落等候，如此，就正好给了她自由活动的时间。
有时候想想也觉得命运弄人，她堂堂王家四小姐，现在要被一个从前连给她提鞋都不配的男人压在身下，被大字不识两个的公婆非打即骂，被像赵大丫赵二丫这样的粗鄙村姑指指点点，拉拉扯扯。
而这一切，都是那个叫方晴儿的女人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