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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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军队里面不知道哪个小士兵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王爷已死，这天下再也没有一个能够再一次带我们回去的人啊！！！”
一个领头的中年将军跪倒在了地上，看着赵恪低垂下去的头和一丝起伏都没有的胸膛，高声大喊道。
随后一脸悲痛的低下了头去，看了地面片刻，周遭的小士兵们也是一副红了眼睛的模样，却听到这中年将军忽的开口喃喃自语道:
“天泽终究是早就已经亡了啊……”
说完一把抽出了腰间的刀，身后的小士兵们都还没反应过来，这中年将军便一下子抹了自己的脖子。
横刀落地，血色浸染一片泥土，小士兵们霎时眼睛就更红了，“呼啦啦”的跪倒了一片。
此时叶承安瞳孔里的金色这才堪堪散去，腿脚却一软，被魏沉撑了一下子才站稳。
叶承安直直的看向那片血红，魏沉的眼睛里浮现出一抹敬佩。
世事便是如此，各自为主，各自为国。
就算是敌人，流淌在血液里的忠义也值得人钦敬。
只是，人命和仇恨依旧无法抵消，因果终究也还是要轮回。
在国与国权力之间的较量中，唯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甚至为尘。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
在军队之中骑着马出来了一个蓄着胡子的长衫男子，额间一条抹额，上面还缝着天泽的标志，应该是一个军师。
他下了马之后踉跄着，走到了断了气的中年将军面前，步子跨的很大，嘴中还长吟着一首诗。
走至将军跟前，这首诗也刚刚好吟完了，他朝那将军恭敬的行了一个抚胸礼。
又制止了要来搀扶他的小士兵，拿起了地上沾满了将军的血的那把刀。
叶承安眼中露出一抹不忍的神色，似乎知道了他要做什么。
果不其然，这抹额男子将那把刀狠狠地插进了自己的胸口，身下的衣衫被血红染上颜色。
魏沉握住了叶承安的一只手，另一只手从腰间里拿出来一只小哨子，放到嘴边蓦的一吹。
闻州城旁的越城里，潜伏好了阿佑带来的不少叶望的兵马。约莫一刻多钟，便会有军队来此了。
前面的士兵一阵低低的悲哭的声音，散在风中听起来像一首哀恸的离歌。
不少士兵和身旁的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拔出了腰间的刀，一刀准确的插进了心脏。
一人两人、七人八人、几十人、几百人……
一道道利器划破胸膛的声音接连响起，空气中弥漫开来一股血腥味，混着变得寒凉了的风，用血肉自己给自己搭起了一座座“回家”的桥。
他们本来全都是天泽王公贵族家里的小孩子或者下人，也有当年战争临阵脱逃的的士兵。
后来国破家亡，一朝流放到了天南海北的苦寒荒芜之地。
大宴皇帝的一抹仁慈留下了他们的性命，对他们自己来说却是折辱。
后来听闻天泽皇帝的弟弟没死，也就是他们天泽还有一个“王爷”，于是九死一生的偷跑来了闻州，路上也死去了不少人。
只是他们这些天泽人终究还能在这大宴里找到了一个慰藉。
他们从来也不是不想复仇，相反他们很想。
可就算是没读过多少书的他们，也知道什么复仇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便也只求一个安稳的活着吧。
但是王爷想。
一是几十几百年的这样过来了，奴性早已经在心里深深的扎了根。
二是因着赵恪他们这些世上所剩不多的“天泽”人才又聚到了一起。
于是丢了国失了家死了家人的这些人，便把赵恪当成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
希望记忆里那个天泽王朝能够回来。
即使他们对赵恪来说只是可有可无，卑微如尘土的棋子，是供给那歹毒的巫术的活祭品。
人大概就是这样吧，软弱的逃避和虚幻的妄想也比面对残酷的现实好的多。
天完全暗下去了，月亮高悬，月光柔柔的打在叶承安脸上，还映出地面上一大片泛着光的暗红。
“等阿佑他们来了，把这些人就地葬了吧。”
叶承安摸了摸身前的白祈，转过身去开口说道。
“好，我也是这般想的。”
魏沉应下，跟上了叶承安的脚步，随着她一起往前走着。
“没想到这件事情这般快便解决了，安安，这次还是多亏了你，否则只那还魂，我们便应付不了。”
魏沉一边走一边开口说道。
叶承安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将没将魏沉这番话听进耳朵去，看着前方连眼睛都不眨，步子却没停。
魏沉一笑，便陪着叶承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四喜和阿宜留在原地接应阿佑了。
月光让两个人的影子拉长，隐隐约约的在地上交错着。从天上只看影子的话，就像两人相依在了一起。
走了也不知道多久，叶承安才蓦然开口问道:
“太子哥哥，闻州城里的百姓会怎么样？”
魏沉双手背了过身后去，抬头看向了夜空中的月亮，停下了脚步。
叶承安注意到，也随着停了下来，站在魏沉前面两步的地方转过身来看向魏沉。
魏沉的目光这时候也正好看向叶承安，缓缓轻声开口说道:
“祸本就应该不殃及百姓，只要他们愿意，那么父王肯定会还他们一个安生的生活，这世间所有的战争，收到伤害最多的，其实还是百姓，不管是哪一方。”
魏沉说着，轻轻的叹出一口气来，接着道:
“只是到底要如何，还是要看他们自己了。这些人跟普通的百姓又有些不一样，他们是奴隶或者奴隶的后代，也有天泽当年世家的仆人侍女或者当年不愿成为大宴人的天泽百姓。”
叶承安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那便看他们自己的心意造化了罢。”
如果他们不愿……
叶承安默默的想着，眼前又浮现出方才那一片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