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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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引菂小脸歘一下羞红。
林延看不下去,不忿出声维护:“聚元楼的饭碗丁点小,菂菂饿一天了,四碗根本不顶饱。再说菂菂也不是宫里整日闲着没事干的公主娘娘,出神出力的地方多着,那些个公主娘娘有她能干吗?”
话音一落,齐泓维斜看林延,眼里多是与看沈引菂时截然相反的不屑——
“你什么东西,敢插我的话?”
话里多的是与生俱来的高傲。
从小皇室规矩的教养,让齐泓维从小将除了皇室亲系以外的人当做伺候的奴才,高官大臣如此,豪绅贵族如此,更别提只是一个小小跑堂的贱民!
于他所见,林延与一条丑狗无异!
他在与作为奴才的沈引菂说话,旁边一条狗突然朝他吠叫,何能不怒?
林延对沈引菂的维护本是下意识的,可见齐泓维周身散发的权高压迫,心里发慌生恐,那也是控制不住地——
那眼里的嫌恶和戾意,好似下一秒,他的性命就在他下一次嘴巴张合之间轻易且脆弱的结束!!
沈引菂连忙起身,挡在林延身前,也挡住了齐泓维的视线。
她背在身后的手偷摸推了林延两下,嘴上跟齐泓维赔不是:
“阿延没有坏心,也没有说谁不是的意思,您大人大量,别跟他计较......”
林延低头往门口离开——
而齐泓维看沈引菂的面上,也没有要计较的意思,只是说道一句:
“雀与凤同笼,久而久之,雀便真忘了自身羽毛是何颜色,妄与凤同高......”
齐泓维心细体贴,故有意说给要出门的林延听,怕他听不懂邹文诗词,故翻成了白话。
果然,林延一只脚踏出门槛的身子略僵顿,显然是听了进去的。
但也只是稍稍停顿两秒,另只脚出门,连房门都忘了顺带关上,走廊的脚步声飞快——
沈引菂去关房门,一边出声:
“什么凤啊雀的,一个笼子的鸟畜而已,或供人观赏或任人宰割,谁不比谁高贵到哪去!”
她并不觉着她现在本事了,有出息了,就要跟林延划清界限了。
这话她以为她不矫情说与强调,林延也会懂......
齐泓维眼里泛着趣味的意味:“那你是想供人观赏,还是被人端上餐桌?”
沈引菂脸上带着和善笑意坐回桌上,答亦非答:“能与七殿下同桌而坐,我怎么会被人观赏亦或端上餐桌呢!”
齐泓维眼里的兴趣越是浓烈了,甚至闪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亮光:
“六哥说的没错,你绝不是农女沈引菂!”
如此心性,如此本事,怎么可能是一介平常农女。
沈引菂面色平静,丝毫不慌:“死过一回的人,心境总是要与之前不同的,不然我这头疼流的血不是白费了!”
齐泓维顺话里所指,看了一眼沈引菂用脂粉遮掩下仍有浅淡疤痕痕迹的额头,眉梢一挑:
“谁知道呢!”
沈引菂身上充斥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矛盾。
查不清,也想不通。
真相事实如何,还是得撬开她的嘴,方能得知。
沈引菂也不在往旁的多闲聊什么,她问道:
“昨晚的事,你六哥应当与你讲了吧?今日是个如何情况呢?”
齐泓维不慌不忙,先是纠正一点:“我六哥不是什么事都同我讲的!”
他知道也就知道了,不知道的,他不问,六哥也不会主动告知。
“今日大早,太子便将真凶缉拿至父皇面前,此事算作落罢!”
齐泓维说完,一句反问:“怎么,你家太子殿下没有同你讲吗?打探情况怎么找到我身上来了?”
沈引菂回话:“这不我起得太晚,太子也不在太子府......”
齐泓维打断:“太子过了晌午便出宫回府了,你去太子府找了没见吗?”
沈引菂:“......”
失语之际,齐泓维突然上手,抓住她的左手胳膊,衣袖往上撸,露出纤细手臂——
沈引菂虽说没有女儿家那般知男女羞耻,但突然被男子强行撸袖看手,心中顿时不悦羞怒。
她站起身把手抽回来,还后退了半步,皱眉不喜:“七殿下明知我身份,还如此冒犯,实在太过轻浮浪荡了!”
轻浮浪荡对齐泓维来说并不算恶语,他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反倒作笑调侃起:
“农田里多的是光脚撸袖务农做活的女子妇人,只是看去一节手臂,我便是轻浮浪荡了?”
沈引菂皱眉嗔怒:“那不一样!”
“行行行,我错了,我轻浮浪荡,我情难自重,为表示歉意,及保全小沈姑娘的名声,我立刻回去备礼,八抬大轿娶小沈姑娘为妻——”
沈引菂伸手打住:“那倒是也不必!”
动不动就用大轿娶妻来哄骗小姑娘,这七皇子德行真坏!
被拒,齐泓维也丝毫没有难堪和动怒的迹象,反倒笑得开心。
他问:“昨儿戴你手上的那只镯子,太子又要回去了?”
沈引菂挑了个离齐泓维最远的对座,眉眼不解地看着笑面虎般的七皇子,回道:
“没啊,那镯子珍贵,我收起来了!”
合着刚才撸她袖子,就为看她那镯子?
怎么?他这是看中那只镯子了?
她就知道,好看又有价值的东西,果然遭贼惦记!!
齐泓维嘴角的弧度收敛了些,但保持着明显的虚伪,半身往桌子上前倾凑近了些,眼尾同样泛着好看的笑:
“说真的,嫁给我,我向你保证,此生绝不纳妾,更不会豢养外室,生有私子,惹你不开心......”
接连打闹取笑,沈引菂内心毫无波澜不说,眉眼间甚至浮有几分不耐的躁气。
“七殿下,您有什么事就说,若不是大事坏事,我能帮就帮,犯不着如此出卖色相!”
话音一落,齐泓维单挑眉梢,似乎听见了什么新奇。
沈引菂见他眼尾的笑还存,可为何偏透出几分危险的意味呢?
“我好歹是个皇子,小沈姑娘说我出卖色相,这着实有些过分了!”
他那皇子的身份时不时冒出来,给沈引菂都整不会了。
她慌着连忙解释:“不是那个意思,我没读过书,同错了词......”
齐泓维:“算了,你就是有意将我比作那勾栏搔首弄姿卖弄皮色的妓女,若是能勾上你,我也认!”
沈引菂:“......”
半个多时辰前她脑子在想什么?
是六殿下不成熟?
九殿下不绅士?
她怎么会想找这货打探消息?
沈引菂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切问主题:“被牵涉进去的景国质子是何结果?”
齐泓维没料想到沈引菂会问起这个。
他稍稍一愣,然后回道:“不知道!”
沈引菂:“......”
她要被气死了!
赶肯定是不能赶的,她现在能甩脸起身走人吗?
这时,房门被敲响,小三杞端着两个小菜进来——
香味勾起食欲,她不争气地吞咽口唾沫,打消了想走的念头!
-
沈引菂吃完后,借着齐泓维的马车,跟着一块进了宫。
她本想去冷宫找封川亦的,到了才知,齐皇下令,封川亦搬离了冷宫,去了绥安殿。
齐泓维跟着一块,又去了绥安殿。
一进殿门,院里的花卉布置便让齐泓维感叹:
“这比皇子院都要好!”
他们皇子宫苑虽说不小,但比这单门单院的还是差些。
沈引菂不免回怼了一句:“那是你不知道他原先住的都是什么地处!”
比太监的住处都不如。
齐泓维眸色颇深地看了一眼沈引菂,没有过多的言语。
院里伺候的太监进屋后,封川亦后脚立马快步出来——
只是在见到沈引菂身边的七殿下后,他脸上的轻松收敛,恢复清冷神色——
沈引菂见屋门口站着的封川亦,吃了一愣。
她初见封川亦时的落魄潦败,此刻全然褪换。
往日用草编织随意束起的长发,如今利落干净地束整成冠,冠上一支晶莹透绿的玉簪固之。
身上锦服比她随意找裁缝做的要好太多,连脚上的靴子都透着贵雅。
五官仍旧优越,从那贫困之地脱离,原先眉眼内含的英气不再收敛,气质显露,气息更是与往之不同......
沈引菂全然愣怔了眼,下颌轻抬,脑子里不自禁想起,这样好看的封川亦,他日穿上黑色帝尊的华服,又该是何等帅气好看!!
封川亦看着沈引菂见他发直出神的视线,脸色有些不自然。
站沈引菂身边的齐泓维又怎么可能没注意。
他皱紧了眉头,将沈引菂拉至身后,不悦至极:“这不是我生辰要穿的衣料,怎么会落在你身上?尚衣监那群人是活腻了吗?!”
齐泓维大怒发火。
再过六日就是他的生辰,这衣料图案尚衣监的人早送来让他过目,得他喜欢确定之后才制成衣的,现下怎么会穿在他人身上?!
齐泓维大声凶样,把身后的沈引菂给吓了一跳。
还没反应过来,院里五六个太监宫女恐慌跪下,一个太监颤颤巍巍地回话:
“回七殿下,这是尚衣监一早送过来的,奴才等人不知是您生辰的衣裳......”
说罢便劝封川亦:“应该是尚衣监的小太监弄错了,封公子,奴才伺候您回屋换下吧!”
阴戾掩盖住那眸底的心疼,他看向一旁起身的警察: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用刑了吗?
这番控诉,警察也很委屈:“没有,只是正常的询问,这位小姐一直没配合……”
“所以你们打她了?”
“郁先生,您别误会,整个审讯过程都有录像,现在都是文明执法,哪敢打人啊!”
“那就是你们凶她了?”
“……”
这还能怎么说?
警察哑口之际,白染有些无力地颤了颤双眸:
“郁启曳,我想喝水。”
郁启曳呼吸顿时一乱,视线停在白染略有干纹的嘴唇上,身上冷冽的气息越加重了。
这回不用他作声了,一个警察立马出声:
“我去倒水。”
一个走了,另一个也有些尴尬弱小,没再打招呼,自个顺着门边离开了。
桑犹离开时,顺手关了房门。
房间陷入寂静,郁启曳低沉的磁音这才温柔安抚:
“没事了。”
白染的脸色很差,她有些疲惫的将小脑袋靠在跟前郁启曳的腰腹上,什么也没有说。
她还没矫情到一点小难受就要撒娇求注意的地步。
郁启曳低估了黎明群的执着和刻意。
明明有郁启曳的担保以及交了相应的罚金,黎明群怎么也要摁死法规,把人扣着拘留。
哪怕扣不到十五天,他不也想白染这么轻易没事。
郁启曳越是上心着急,他就越是紧咬。
而白染原先只是阵阵抽疼的心脏,突然慢慢一点点加剧,变成绞疼。
白染还能忍住,只是那额头渗出的层层密汗藏不住她的不适。
郁启曳顾不住黎明群那头了,蹲下身来:
“你怎么了?”
脸色这么差,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郁启曳,我想回家。”
她有自己的骄傲,绝不把自己的脆弱暴露人前。
除了郁启曳。
郁启曳大抵知道白染又难受了,否则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好,我们回家。”
不等白染站起,郁启曳直接把人从椅子上打横抱起,作势就要离开。
黎明群当然不会让他们就这么离开。
俩方人员在大厅面面相顾,僵持不下。
桑犹压低了声:
“爷,您先走,这个人数我还能应付……”
话还没说完,同跟在郁启曳身后的麻萱立马制止:
“桑犹,别冲动,也不看看这是在什么地方,要是闹大了,不好收场。”
他们公然从局里强行把人带走,这跟以前的劫法场有什么区别。
又是袭警又是带人,这要是闹大了,可不好收场,尤其主角还是郁氏集团的总裁,一举一动多少双眼睛看着……
黎明群此时怕是巴不得郁启曳会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
感觉到怀里白染的呼吸变得急促粗重起来,郁启曳抱着她肩膀的手忍不住收紧了几分,一双眸子不善地看着眼前的黎明群:
“黎先生,该走的手续都已经办妥了,你要继续扣人,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郁先生说的哪里话,我没说不放人,只是晚点放人。倒是郁先生,你这样,是要妨碍抗拒执法吗?”
“是的话,你要如何?”
郁启曳大有无论如何都要把白染带走的刚硬。
这份强势,也让黎明群有些意外和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