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千与千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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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任慧芳也来了京北，沈思源早早就下班去机场接她。
现在沈思源已经是西城医院的知名专家，每周就在神经外科的国际部出诊一次，其余没有手术的时间，写写论文带带学生，也算不上忙。
任慧芳思想传统，极为重男轻女。
所以林羽恩和她这位奶奶从小也不亲厚，比起奶奶，她和姑奶奶林曼听倒是亲近很多。
林曼听出嫁晚，小时候林羽恩和她相处时间很多，关系也很亲近。
周五晚上没有晚自习，放了学林羽恩就躲到了植觉去做作业。
沈思明一家虽然不住在林家，可是每天都会过来，她不想和他们打照面，只能每天早出晚归。
梁辰见小姑娘蔫蔫儿地趴在桌子上做作业，把手里的水果和零食拿过去，“怎么了，羽恩，最近很辛苦？”
上下扫了她一眼，“我怎么看你又瘦了。”
“要不以后每天来哥哥这里吃饭，我做你喜欢吃的。”
林羽恩摇摇头，“不用了，梁辰哥哥，我最近在练一个舞蹈，要求女主角身形一定要纤瘦。”
她回忆着水月洛神的细节，“最好能有，对，弱柳美人之资。”
“我本来脸就容易圆”，说着捏了捏自己的鹅蛋脸，“再吃胖点就不行了。”
她现在刚定好了校庆独舞选拔赛的曲目，还有很多细节都跳不好，更是跳不出舞剧中弱柳美人之姿。
正发愁呢。
梁辰听着听着就乐了，“小丫头词还挺多。”
说完把手里的两张宫崎骏动漫音乐会的门票放到桌子上，温柔地笑道：“周末放松一下，约朋友一起去听音乐会吧。”
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宠溺，“你不是喜欢听宫崎骏的音乐会？”
林羽恩眼睛一亮，她从小看宫崎骏的动漫长大，每次有音乐会林若茵都会带她去听，梁辰自然也知道。
少女脸上喜色难藏，拿过票看了看，“梁辰哥哥，你怎么会有这个？”
她很久很久，没听过宫崎骏的音乐会了。
“有老顾客送我的”，梁辰笑笑，“宫崎骏和久石让这次都会亲临现场，这种机会可不多。”
说完伸手摸了摸林羽恩的头，“一定要去听，嗯？”
林羽恩杏眸弯弯，“嗯，谢谢梁辰哥哥。”
晚上出了植觉，她就给顾梦程打电话，姐妹俩一起约好周六晚上去看音乐会。
顾梦程和林羽恩一样，从小就喜欢听宫崎骏的音乐会，以前林若茵带林羽恩去听，总是会捎上顾梦程。
等她到了家，任慧芳已经到了，正和席美玉还有姜云在客厅里坐着聊天。
见林羽恩回来了，眼神直直地盯着她，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林羽恩走过去规规矩矩喊了句：“奶奶，大伯母，姜阿姨。”
任慧芳在沙发上靠着，有些敷衍地嗯了声，“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这么晚回来？”
沈思源当年在京北站住脚之后，自是没亏待过拉扯他们三人长大的母亲。
多年的养尊处优，也让任慧芳看起来十分富态时髦。
林羽恩眼皮动了动，单手拉着书包肩带，轻声道：“我在自习室做作业。”
任慧芳眼里带着明显的不满，质问道：“在家里做不行？非得去外面做。”
“对了，明天在家和你大伯母还有姜阿姨学学做饭和家务，你都这么大了，也该学点正经的了。”
“我明天要出去，没时间”，说完林羽恩不再看她，转身准备走。
“站住”，任慧芳喊住她，语气不善：“出去？出去干什么？听你姜阿姨说，你一到周末就出去，一天也不着家。”
“羽恩，阿姨也是担心你，没有别的意思。”姜云赶紧小声解释，还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伏低做小的样子表现地淋漓尽致。
任慧芳有些不满的看了她一眼，“你是长辈，还用和她一个小辈解释这些？坐下。”
林羽恩懒得和她们纠缠，有些无奈道：“我是高三生，要做作业，要学习，还要练舞，所以每天都很忙。”
任慧芳接着纠缠：“什么学习在家就不能学，非要...”
沈思源从外面进来，恰到好处的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羽恩回来啦，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林羽恩冲他浅浅笑了下，“嗯，爸爸晚安。”
说完就出了客厅，朝着自己的房间走。
任慧芳瞪了一眼沈思源，叱声道：“你看看你把她惯成什么样子了，一言不合就甩脸子。”
说着拿手指了指林羽恩的背影，“ 你看这丫头长得这么招摇，不好好管着指不定惹出什么事来，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席美玉看任慧芳脸色不善，在旁边又添了一把火，“就是，妈说的对，你得好好管着点羽恩，别让她学坏了。”
见沈思源不搭腔，任慧芳越说越激动：“再说了她一个女娃，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到头来学的和她妈一个样子，男女关系混乱，还一副大小姐做派。”
“不如早点找个好人家把她给嫁了。”
听到这，沈思源眼里一惊，皱眉想堵住她的话头：“妈，您说什么呢。”
可是已经晚了，林羽恩的脚步，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再也迈不动。
她突然转身又折了回去。
身上的温和有礼，乖巧安静在瞬间褪了个干净，眼神直直地盯着她们，每个字都说的异常清楚：“读那么多书，就是为了不变成你们这个样子。”
任慧芳本来在沙发上靠着，此刻也坐直了身体，语气带了几分怒意：“你说什么呢，谁教你的这么和长辈说话。”
林羽恩此刻觉得心疼之极，面上冷意尽显，一字一句地重复：“读书就为了不变成你们这样。”
“尖酸刻薄，自私自利，无耻至极。”
“哎，我说你这孩子，这可是你奶奶，你...”
沈思源突然开口打断了席美玉的话：“羽恩，不能这么和奶奶讲话。”
林羽恩的视线和沈思源对上，漂亮的杏眸里，压抑着她的伤痛，却没有一丝退却。
扭头重新看向沙发上坐着任慧芳，“你觉得你今天能坐在这里，说我妈妈是什么做派，是沾了谁的光。”
“你对我有几分真心，你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
“何必把面上那层窗户纸捅破了让大家都难堪，我们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下去，对大家都好。”
少女面上情绪淡淡，语气却坚决：“从今天开始，再让我听见你们谁议论我妈妈，以后，你们就再也不用登林家的门了。”
“沈家这门亲戚，我也绝对不会再认”，说着说着眼睛越来越红，双手紧握成拳，眼神决绝，“永远不会再认。”
“你们踩着我妈妈的肩膀，踩着我们林家的肩膀，得到了今天的一切，现在却坐在这里编排造谣她。”
“你们这副做派，才叫人恶心。”
任慧芳被她说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气的胸腔起伏，一直用手顺着气。
席美玉吊着眉梢，给她顺着气，照旧是牙尖嘴利：“好了，妈，别和她个丫头片子一般见识。”
任慧芳苦笑着开口：“好啊，你这宝贝女儿教的好，你就看着她这么说你妈？”
一旁的沈思源突然出声喝止：“羽恩，住嘴。”
林羽恩看着他举起的手，突然很轻地笑了声：“怎么，爸爸，你要打我？”
姜云站起来拉下沈思源举着的手，劝道：“好了，思源，你冷静冷静，羽恩，别和你奶奶吵了，先回房间。”
“妈，羽恩也是一时冲动，才会口不择言，您别放在心上。”
沈思源看着林羽恩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妈，若茵是这孩子的逆鳞，以后你别在她面前提这茬。”
任慧芳冷哼一声：“怎么着，你的意思是我还在这做不了主了？想说什么还得看她愿不愿意听，还得看她一个丫头片子的脸色行事？”
沈思源辩解：“妈，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任慧芳不依不饶，“那你是什么意思。”
“妈，您就非得逼得我这么难堪吗？”沈思源坐在沙发上，用手抓了把头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羽恩说的没错，这里是林家，这房子是林家的，产权证上写的是我女儿林羽恩的名字。”
“她要真赶您出去，我甚至没有权力拦着，不光我，谁也没有权力拦着。”
他能调回西城医院，带着姜云母女住进这里，说到底，还是沾了林家的光，沾了他女儿林羽恩的光。
一旁的席美玉听出了利害关系，闭上嘴不再帮腔。
“你...”
怕任慧芳真的气出毛病，说完又安抚道：“羽恩这孩子，平常脾气温和的很，只要您别故意去揭她的伤疤，平常她还是挺孝顺你的。”
任慧芳冷笑，“我可不敢让大小姐孝顺我，受不起。”
沈思源坐到她旁边，“妈，她就一个半大的孩子，您和她计较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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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羽恩坐在桌子前，纤瘦白皙的手指抚上桌子上母女拍的合照。
她的妈妈是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心里心痛至极，却没掉一滴眼泪。
她答应过妈妈，会好好生活。
眼泪是珍珠，不值得的人，一滴都是浪费。
第二天一大早沈思源就带着任慧芳出去了，一整天都没有回来。
林羽恩在房间窝了一天，休息够了，晚上七点，准时和顾梦程去了京北大剧院听音乐会。
临走前沈思源还专门打电话嘱咐了几句，让她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字里行间完全没有提及昨天的事情，“羽恩，昨天是爸爸不好，不该凶你。”
林羽恩声音轻轻淡淡的，没有起伏亦没了情绪，“我没事，爸爸，只要她以后不污蔑我妈妈，其他的我都可以迁就。”
沈思源沉默半响才答：“好，我会和奶奶沟通的，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嗯。”
因为是久石让和宫崎骏亲临，所以音乐会异常火爆。
八点开始，七点的时候排队入场的队伍已经非常长了。
等她们两个到了的时候，队伍已经排的非常长了，还有黄牛在队伍里来回兜售门票。
顾梦程拉着林羽恩去一等座的专区排队，相比于普通位置，一等座的人要少很多。
两人取完票，正打算去排队，林羽恩就听见有人喊她：“羽恩——”。
林羽恩回头，看见阮念在队伍后面，正朝着她挥手，“羽恩，这里。”
她冲阮念一笑，拉着顾梦程走了过去，唇角弯弯，“念念，你也来听音乐会呀！”
阮念翻了个白眼，跨着她的胳膊，“被迫。”
林羽恩没听明白，“被迫？”
阮念手指了指前面站着的季屿，“被迫陪同小朋友玩耍。”
林羽恩偏头往前看，看见季忱和季屿也在，就排在阮念前面。
少年身形高瘦，黑色套头卫衣搭配同色牛仔裤，迎着月光而站，不经意间就成了聚光点。
月光洒过，衬得背影修长干净。
前面的季屿忽然转头，反驳：“念念姐，今天是宫崎骏和久石让亲临，票很难买的”，说完看见了林羽恩，顺便和她打招呼：“晚上好，天然呆姐姐。”
“......”
在讽刺人这方面，他们季家人，水平是很高的...
阮念作势要拍季屿的头，“闭嘴。”
季屿一躲，扭头回去，继续在他家哥哥身边絮絮叨叨。
说上十句，季忱一般就会回复他一句…
阮念转身看着林羽恩：“我刚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林羽恩冲她一笑，拉过顾梦程给阮念介绍，“这是我妹妹，顾梦程。”
“梦程，这是我朋友阮念。”
两人打过招呼，顾梦程突然凑到林羽恩跟前，附耳过去，压抑着自己的激动，“姐，你快看，前面那个男生，完全是极品啊。”
“我在附中混了三年了，就从没见过这么极品的帅哥。”
“啊啊啊啊啊，简直帅到了我的心巴上。”
林羽恩抬头，就看见了前面帅到自家妹妹心巴上的季忱。
男生头微微偏着，露出的侧脸线条凌冽，下颌线流畅完美，延伸到修长白皙的脖颈里。
卫衣袖子卷起，手腕处的腕骨瘦削凸出，又很白皙。
抬手搓了下脖颈，普通至极的动作，却愣生生显出了几分性感。
林羽恩看着顾梦程激动兴奋的样子，附耳过去小声道：“这个就是你一直想见的八中学神。”
顾梦程眼睛瞪圆，嘴比脑子快了半拍，“我去，他就是那个季忱？”
听到声音，季忱转身，看见林羽恩有些局促的拉旁边姑娘的袖子，眉梢轻挑，轻笑一声，“对，我就是，那个季忱。”
“......”
阮念见怪不怪，谁让自家哥哥长了一副迷死人不偿命的好皮囊。
季屿叹气轻哼，“又是个只看脸的肤浅姐姐。”
“......”
顾梦程反握住自家姐姐拉她的手，激动地和季忱打招呼：“嗨！学神，我是京北附中的顾梦程。
说着尬笑了两声，“好吧，你应该也不是很关心。”
“......”
季忱淡淡一笑，“你好。”
黑色卫衣下，显得脸上皮肤更加白皙。
学神帅哥看起来平易近人，顾梦程情绪更激动，嘴里又一向没有把门的，“学神，真是没想到你这么帅，简直甩我们京北附中第一名十条街，哦不，一百条街。”
“......”
林羽恩悄悄拉了拉顾梦程的袖子，想让她闭嘴，抬睫看了一眼季忱，结果和他看过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少年眼若桃花，眸子里又带着一股清冷疏浚。
她收回视线，有些别捏地眨眨眼，拉过顾梦程和阮念，“检票了，咱们进去吧。”
检票口一开，林羽恩马上拉着她们去了另一个检票口检票。
顾梦程眼冒星星，进去的路上还在回味季忱的长相，“他怎么能长得这么白啊！”
阮念在一边拆台，顺便把一包薯片塞进林羽恩手里，“妹妹，他抹粉底了，你别被他骗了。”
林羽恩淡定地点头，“嗯，有道理。”
顾梦程：“......”
阮念作苦口婆心状：“妹妹，其实他卸了妆长的很一般的！”
“？？？”
这还一般？
强制KtV？
林羽恩憋的脸色微红，忍不住偏过头去乐，脸颊单侧的梨涡尽显。
眼皮微抬，就看见季忱从她身边经过，还偏头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
让她突然心虚的不行。
进了里面，三人就分开了。
林羽恩和顾梦程的座位在第三排，阮念和季忱兄弟俩都在第二排，正对着她们，顾梦程的正前方就是季忱。
看着季忱的背影，顾梦程压着嗓子，用气音说，“姐，这就是你说的还行？这他妈也太帅了吧！！！”
“看来郑诗意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你眼光确实很高啊！”
“......”
“我...”
顾梦程还要说话，林羽恩拿了一片薯片堵住了她的嘴，“梦程，这个薯片不错，你尝尝。”
“......”
看着顾梦程震惊咂舌的样子，林羽恩又想起自己那天随口说的那句还行。
她也没说他长的不好看，她的还行，不就是承认他很好看的意思吗？
那她应该怎么说，超级无敌巨帅？
想了想，好像有点，说不出口...
因为久石让和宫崎骏亲临，音乐会氛围异常热烈。
以天空之城开始，千与千寻结束。
熟悉的旋律在耳边响起，成长与责任，孤独与欲望，禁忌与诱惑在音乐中表达的淋漓尽致。
年少时的记忆一阵阵闪过脑海，让林羽恩不自觉眼眶发酸。
如果可以，人能一直不长大就好了。
不论怎么看，还是童年的自己最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