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有尊严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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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百人明显被户部的人调教过，整齐地排成两队，勾着头低眉顺眼地走进来。
他们走的是大门，这是白青羽故意安排的。
从今天起，这座府邸就是她的了，将大门全天开着，吸纳八方福气，欢迎四海来客，人来人往才显得人气鼎盛。看着两百仆人从大门进来，她觉得这样才显得她富国夫人与众不同，她胸襟博大，能容天下难容之事。她高瞻远瞩，能行天下难行之事。
进了院子后，然后又自动排成了十排，每排二十人。紧张不安地站在前院里。
白青羽和秦大山手拉着手，大大方方地站到台阶上，任由那两百人用诧异的眼光打量着。
白令海和白令霜跟在他们身后，然后是秦大花、林文涓他们几个，都一脸好奇地打量那两百个下人。因为知道他们当中有一些人以前是官员的家眷子弟，如今却一朝失势沦为奴仆，所以很好奇他们的长相和现在的心情。
户部也来了两位官员，一位是亭长，一位是掌固。亭长的官职比掌固高一品，乃是八品。
见到白青羽，他们赶紧上前见礼，双方客气了一番，得知亭长名叫蒋青秀，掌固名叫应归鸿，都是三十左右的年纪。
客套完毕，掌固应归鸿便将一本名册递到白青羽手中，他自己手里也拿着一本同样的名册，开始对着名册点名：“韦胜庸。”
“到！”一名二十多岁的俊秀男子上前一步。他正好就是第一排第一位。
“黄铭昊。”
“到！”第二名俊秀男子也上前一步，他正好就站在第一排第二位。
后面依此类推，叫到谁，谁就上前一步，让白青羽看清楚他们的长相。而他们的站位顺序正好和名册上的登记顺序完全吻合。
另外，名册上不仅有名字，还有他们的性别、年龄、身高以及简单的相貌描述。
等白青羽核对之后，旁边的蒋青秀就请她在她手中名册上打个勾，表示验收没问题。
这两百人，年纪最大的还不到五十，最小的不低于十四岁。而且个个四肢健全，看着面色虽然都有些憔悴悲苦，但肯定没疾病在身。
点完了名，蒋青秀就请白青羽在名册上签字并按下手印，然后与应归鸿手里的那本名册交换。按了她手印的名册需要留在户部存档，将来若要查询这些人员的流向，一查就清楚了。
另外，还有一份类似于买卖人口的文书档案——这上面写的是“赏赐”，双方都得在上面留下签字、指纹和印章，表示这两百人已安全交到了白青羽手里，成了她的私产，今后这些人出了任何事情，都与他们两位没有关系了。
整套流程都很严谨，几乎没有漏洞可钻。
为什么说是“几乎”呢？因为这个世界没有照片，画像也多是抽象写意风格，若是被调换了几个人，白青羽也查觉不出来。不过也没有人会这么干——很容易露出破绽的。
白青羽请两位户部官员留下来吃午饭——当然，午饭时间还早，所以他们得先由白令海陪着喝一阵茶，白青羽则和白令霜开始挑选和安排这些下人。
“会识字会写字的站出来！”白青羽板起了脸，冷冽的目光如刀子一般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让他们不敢回视。她指了指旁边的空地说：“站到这边来。”
在迟疑了两秒钟之后，便有两个二十多岁的俊秀男子走了出来。有了他俩带头，大家便纷纷跟从，一下子走出来四十多个男性，有老有少。
白青羽皱了皱眉，冷声道：“就没有女的会读书写字吗？会的都站出来，无论年纪大小！”
于是，便又走出来三十多个年纪不同的女子来。
这么多啊？！白青羽吃了一惊，心中不由得大喜，看来舅舅的本事不小啊！
她对白令霜道：“姑妈，剩下来的这些人，就交给你了，先安排人把眼下紧要的活儿干了，下午咱们再仔细登记个人信息，重新分配工作。”
剩下这些不会写字的人，都是些三十上下的健壮男女，一看就知道干活厉害。而这些会读书写字的人，一看就知道以前过得舒服优渥，要么是少爷小姐，要么是受重用的上等奴仆。
白青羽对会写字的人说：“都跟我进来！”
她将人带到一间大大的空房间里，自己跟秦大山坐着，让那些人站成几排。
她指着最先站出来的两名俊秀男子说：“你们两个……是叫韦胜庸和黄铭昊吧？清点一下人数。你们各点各的，点完了跟我报数。”
两人点头答应，转身去清点人数。
一会儿过去，白青羽自己已经飞快地把人数清点完毕了，那两人才回到她身前。
韦胜庸拱手说：“禀夫人，一共有八十六人，其中男子四十八人，女子三十八人。”
白青羽讥讽地笑了一下，比她数的人数少了一个，一定是忘记数他自己了。
于是她看向另一个男子问：“黄铭昊，你数的结果是多少？”
黄铭昊愣了一下，忙道：“禀夫人，我……我数到的……也是八十六人，男子……”
白青羽挥手打断道：“行了！不用说了！你们俩……读过多少年书？”
韦胜庸说十八年，黄铭昊说十七年。他们都是二十四岁，也就是六岁左右就开始正式上学了。在家里没出事前，都在国子监上学，日子过得十分滋润，并没有太强的上进心。
“看你们的模样——都不像是傻子，应该是读书都把你们读傻了。”白青羽摇了摇头，说：“我之所以要这么多会识字会写字的人，就是觉得……能把书读好的人，脑子应该更聪明才对。没想到，你们连数个数都数不清楚。”
在场的八十多名奴仆都吃了一惊，赶紧扭头开始清点人数，想知道他们是不是数错了。
那两人的脸皮瞬间涨得通红，个子约有一米七八的韦胜庸不服道：“夫人……岂可如此辱我？我虽然读书不行，到底也考取了秀才功名，岂会连数都数不清楚？”
身高一米七六的黄铭昊也鼓足勇气道：“我也曾是一名秀才！”只不过现在都被削了。
“还不服是吧？”白青羽勾起烈焰红唇，露出嘲讽的笑容，清冷道：“你们少数了一个人，男性应该是四十九人。仔细想一想，少数了谁？”
两人瞬间醒悟过来，脸涨得更红了，宛若猪肝一般，羞愧难挡。
白青羽问道：“明白了？”
两男子一起点头：“明白了！少数了我们自己。”
白青羽又冷冽一笑，说：“我拿你们当人看，你若是自己不拿自己当人，那我也没有办法帮到你们了！我真诚地问你们一个问题？想有尊严地活着吗？”
全场安静了两秒，大家都暂停了呼吸，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谁不想活得有尊严呢？
然后，还是韦胜庸和黄铭昊带头道：“想！”
其他人也都用力点头，有不少男女都是大声喊出来：“想！”
他们眼中燃起了希望之光，既然夫人这么问，那就说明她打算给自己这些人一点尊严。
“很好！有自尊心，有骨气，有能力，有上进心，这才是我想要重用的人。”白青羽满意地点头，说：“那么，再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觉得尊严是什么？或者说，怎么活着，才叫有尊严？”
大家又沉默了。不管他们从前是什么身份，此刻脑子里想的都一样：脱离奴籍，有钱有房有车有下人使唤，便是有尊严地活着。
白青羽自然猜到了他们的想法，因为地球上的人也都是这样的想法。
她冷然一笑，说：“是不是觉得，被人敬着怕着奉承着、呼奴唤婢被人伺候的生活，才是有尊严的活着？”
大家继续沉默，但是眼神已有了明显的变化，或者说显得有些迷惑了——难道不是吗？
一个十五六岁、生得十分美貌的姑娘弱弱地问出声来：“难道不是吗？”
白青羽的视线立即锁定了她，她吓得脖子一缩，但是马上又鼓足勇气回视着白青羽，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怯懦中透着倔强，一副无辜的白莲花模样。
很好！我就喜欢这样的人才！能把大多数男人拿捏得死死的！
“你们这么想也没有错，但是不全对。”白青羽说，顺便表扬了一下那姑娘：“你很不错，有什么想法就大胆地说出来，不藏着掖着。只要愿意说出来，我们才能进行有效地沟通。如果大家都沉默不说，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那么，我做出的安排，可能就会让你们很失望！”
众人心中暗自一惊：原来夫人是跟我们沟通啊！那么她是真打算给我们一点体面和尊严了？是真的想要重用我们了？我们会读书写字，这本来就高人一等！
那姑娘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弱弱道：“多谢夫人夸赞！”
白青羽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道：“我叫黄铭星。”
白青羽：“是铭心刻骨的心？”她听不出来“心”和“星”的发音有什么不同。
“不！是星辰的星。”
白青羽点头：“好名字。”然后问道：“你跟黄铭昊是一家人吗？”
黄铭昊和黄铭星同时应道：“是！”黄铭昊又补充了一句：“是堂兄妹。”
白青羽点了点头，看向黄铭星：“问你几个问题，请你用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来回答。”
黄铭星出例，福了福身子，温婉柔弱地道：“夫人请问！铭星定当实言相告！”
白青羽愣了一秒——就连她也忍不住对黄铭星生出几分怜惜之心来，忍不住问道：“你容颜秀美，身体柔弱，这模样就像一朵摇拽在风中的小白花，甚是惹人怜爱。我想知道，在京城的贵族圈子里，你这种类型的女子是不是很受男性喜爱？”
黄铭星瞬间石化，然后便涨红了脸，也红了眼圈，泫然欲泣，大眼睛立即变得水汪汪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她觉得，夫人这是在暗指她勾引男人。
而夫人的男人秦大山，正在用一种惊艳且同情的眼光看着她。
虽然她也曾想过，凭自己的美貌迷惑住某个有权有势的男人，然后利用那个男人跳出火坑，过上呼奴唤婢的好日子。但是，这种想法不能宣之于口，会被世人耻笑的！
每一朵白莲花，都会小心翼翼地把功利肮脏的想法隐藏起来，以圣洁的姿态面对世人。
而男子在十五六岁到二十五六岁的年龄，尚无法做到绝对理性，最易冲动和博爱，他们最抵御不了的就是这种楚楚可怜的美人。甚至一些八十岁的老棺材也依然抵御不了这类女性，跳多少次墓坑都吸取不了教训，就是喜欢这一款。
这和爱情无关，就是雄性动物的一种本能反应——同情一切弱小可爱的美女，觉得她们需要自己的保护。觉得自己强大的怀抱就是用来容纳这种美女的。
哪怕这位美女前几天才跟西门大官人毒杀了自己的丈夫，他们依然会在她的眼泪中心软并生出同情心和保护欲，他们会觉得一定是那位丈夫不好，他若是真心爱她，就应该早点自行了结，而不是让如此美艳娇妻背上千古骂名。
总之，美貌的人（不分男女）可以扭曲某些人的道德观和是非观。
所以，白青羽需要这样的人才，让他们的美貌成为一种武器，精准命中每位观众的心。
白青羽瞟了一眼秦大山，秦大山似有所觉，赶紧收回视线，冲白青羽露出一个心虚的笑容，讨好地说：“我就喜欢娘子这样的！”
白青羽好笑道：“没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喜欢看美人——无论男女，只要长得美貌，我都爱看。不过，爱看是一回事，可不能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人若是变了心，就如同镜子有了裂纹，再怎么努力维护和修补，那条裂缝永远都不会消失！”
秦大山一下子就急了，赶紧道：“娘子……我……我没有乱想！我就只是多看了一眼……”
“好啦！看就看呗！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白青羽忙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笑道：“我都说了，我自己也爱看那些长得好看的男女，就如同欣赏美丽的花朵和绚丽的云霞，只是欣赏而已。我们不欣赏美丽的人或物，难道要去欣赏丑陋的东西吗？那就更不正常了！”
然后又转头对黄铭星道：“你也别急着流泪，虽然我也很喜欢看你现在这种柔弱的美，但是，总不能天天都看你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吧？我还是更喜欢看到你们满心欢喜，面露笑容的样子。咱们阖府上下，要把日子过得欢声笑语才好呢！幸福才会让人更加美丽！”
黄铭星抿了抿下唇，低头应了声：“是！”
白青羽看了看在场的男性，依然好奇道：“如果让你们自己选择成亲对象，是不是像铭星这样的姑娘，最能打动你们的心？”
在场的男子一脸懵逼地互相看着，不敢发表意见，害怕一旦说错话，就毁了黄铭星一生。
他们在高门大户里生活多年，见过许多美貌婢女，或主动或被动地跟男主子有了首尾，然后被当家主母所针对，下场都不会太好。
事实上，同性相斥，异性相吸，除非当家主母也喜欢美女，有同性恋倾向，否则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自己家男人跟别的美女有下半身纠缠。
他们认为白青羽是在防患于未然，打算提前清除掉不安全因素，所以都在替黄铭星担心。
白青羽还真没有想到这一茬，好奇道：“怎么都不说话？这个问题让你们很为难吗？”
见大家还是不吭声，只是神情更加紧张不安了，她便醒悟过来，不禁笑道：“好了，你们的沉默其实已经告诉了我答案——你们都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子！否则的话，你们就该直接出言否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