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教夫如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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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公欣赏中带点羡慕地说：“原来自来水是这么用的啊？这样的布局还真是巧妙！卧室里有厕所有热水，冬季里……很是方便。可惜……咱家是住不上这样的房子了！”
白青羽道：“怎么就住不上了？大人若是愿意，我们两家可以认作亲戚呀！亲戚之间不就该经常往来吗？你夏天来了玩水，冬天来了玩雪，我给你管吃管住，包你乐不思归！”
李公公呵呵一笑，想到自己的身不由己，不由得又有几分黯然，轻叹道：“我们这些内侍常年呆在宫中，有诸多规矩约束，出一次宫不容易，哪能经常来你家玩？你的这份诚意我就心领了！多谢了！”他致谢的态度相当真诚。
说实话，白青羽心里是比较同情宦官的。他们少了个重要器官，尿道短了几厘米，就很难长时间憋尿，若无法及时上厕所，就会小便失禁，那么洗澡更衣对他们来说就很重要了。
可问题是他们在宫里身份低微，没有人敢擅自离岗去上厕所，如果能的话就不会小便失禁了，自然也找不到机会更换衣服和擦拭身体，常常会穿着尿湿的裤子工作一整天。裤子会被体温烘干，可那股尿臊味却在，用再多的香料都掩饰不了，所以总是被人嘲笑和厌恶。
长期生活在这种压抑和鄙视的环境里，有的宦官就难免会心理扭曲，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行为来。比如一有机会就整治别人，一有点权利就压迫别人，有的宦官甚至还会娶个老婆，可是他们已经丧失了性功能，性生活怎么办？他们会对女方实施性虐待，把自己在别处受到的折磨和委屈，转移到女人身上。也有善待自己老婆的——极少。
白青羽今日壮着胆子插科打浑，努力装得很傻很天真，就是想讨好三位大人，至少要让他们觉得她“不足为患”。
如今看来，三位大人的人品还算不错，至少没有摆官架子，没有以权势压人。而这位李公公也算是心善，没有心理扭曲，还懂得感恩，白青羽对他颇有好感。
白青羽便也叹了口气，说：“所以，我觉得还是咱们乡下好，比你们城里好！我就喜欢住在乡下！咱们这里的天空更辽阔，大地更广袤，还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人们的心是自由的，丰收了就唱歌跳舞庆祝，遭灾了就哭天抢地求助，一切皆发自自内心，率性而为，少了些算计，多了些耿直。我们眼里有万里山河，胸中有千年时光，不求能权势熏天，只求能吃饱穿暖。如果，没有人来敲诈勒索、来欺负我们，那便是最幸福不过的好日子了。咱们老百姓……很容易满足的！”
她这番话算是大实话，但若细思的话，也可以认为话里夹带了几分政治诉求。几位官员一时沉默不语，只剩下轻微的脚步声。他们皆想到了官场上的一些不良风气。
就在白青羽忐忑不安、开始反思自己是否煽情过度时……
宫致浩忽然笑道：“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居然敢当着我们的面嘲笑起城里人来了！害得我这个城里都想搬来乡下住了。”
白青羽立即夸张地捂脸，做不好意思状：“哎呀！大人说得人家都不意思了啦！”
宫致浩又好气又好笑，指着她道：“你这人真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
顾行健这时道：“等你这里通上了自来水，我就再来看看，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般好，我也想建这么一处住宅。到时候……”
白青羽立即不羞涩了，放下手说：“大人可以派人联系我夫君的二叔秦正光，这房子就是他带人建造的。他有丰富的建造经验，而我有先进的建造理理念，二者合一，天下无敌。呃……说天下无敌会不会太狂妄了？好像是有点儿狂妄！那就天下无双吧！大人，这也是我带领葫芦沟村民致富的另一条途径——组建一个建筑公司，承接各地的住房建造。各位大人觉得可行吗？朝廷在这方面有没有什么限制？”
顾行建道：“若是都能建出你这样的房屋，应该能接到不少活儿。只是民间建房也是有规定的，这事儿……宫大人乃是工部侍郎，他更懂，你不妨请教一下宫大人。”
白青羽便又看向宫致浩。
宫致浩无奈摇头：“民间的建造工部不会插手，只要不违规不违制，怎么建都行。至于朝廷有哪些规制——你自己找人打听去，本官没时间给你细说。我看你这楼房的建造风格与我们大晟的有所不同，倒是勾起了本官的好奇，那个秦正光在哪里？我想见一见他。”说到这里，又想了修建水利工程的杨本华，忍不住道：“想不到一个小小的穷山沟，居然发现了两个建造人才，若是都能吸纳到工部……”
白青羽忙道：“大人可别来挖我的人了，咱们葫芦沟想要富起来，还得靠他们两个带头人呢！大人若是真的求才若渴，不妨派些年轻的手下过来，跟着他们二位多看、多学，甚至还可以……”说到这里忽然又停下不说了。
宫致浩好奇道：“还可以什么？”
白青羽不好意思道：“这话有些冒失，所以不敢说。不过大人既然主动问起，民女也不敢隐瞒，民女觉得，大人可以给他们二人一个名份……哦！说错了！不是名份，就是一个挂名的虚职，随便给点月俸……没有俸禄也无所谓，反正他们在我这里挣钱。只不过，有个工部的虚职，方便他们教导工部派来的人，否则，可能没有人会听他们的。”
她掌握的很多技术都需要传播出去，若是当成秘方藏起来，于国于民于她自己都没好处。还不如主动点，让工部派人来学习，她把自己懂得的知识都传授出去，将来能不能实现现代化，就看那些派来的官员有没有本事了。
宫致浩不置可否地点头道：“你倒是想得周全。”
如此闲聊着，一群人回到客厅坐下，白令霜命人用白瓷茶杯泡了上好的茶叶送上来。由惠光宗、林玉坚、县尉蒋青山等人陪着三位大人闲聊喝茶。
就连白令海都没有资格去作陪——他是宁远侯府的下人，哪里有资格去陪官员？而且，宫致浩身为昌平侯府的二公子（他早已为人父，应该称作二老爷了），宁远侯和昌平侯两家是世交，又是姻亲，平时多有往来，所以他是见过白令海的，估计没什么印象。
其实，宫致浩也不是宫家的二老爷，大家族排序，一般都是把住得近的好多房族人的儿子合在一起排序，他前面除了有个亲大哥宫致洽外，还有个比他略大一点的隔了好几房的堂兄，所以他在侯府是二老爷，但是在整个宫家他就是三老爷。
其余人都被护卫给拦在了屋外。
白青羽猜到曹明廉和宫远亭肯定跟宫致浩有些关系，便借口说要去厨房安排了一下今晚的菜品，出来就把他夫妇二人拉到一间屋里，问：“曹大哥，宫姐姐，你们跟宫大人是亲戚吧？”
曹明廉点头道：“是！我的祖婆婆（曾祖母）就是老侯爷的庶妹。把按这层关系算，这位宫大人算是我的舅舅，只是这层亲戚关系隔得有些远，少有来往。”
门第显赫的大家族，会有很多人来攀亲戚关系，各房远近亲戚加起来可以高达几千人，所以没有人能认得并记住每一位亲戚。估计曹明廉在宫致浩眼里也只是有点面熟罢了。
宫远亭这时也道：“我虽然也是出身宫家，但是和侯府那一支隔得比较远，我的祖爷爷跟老侯爷是堂兄弟，当年老侯爷跟着先帝起事时，我的祖爷爷因为是家中的独子，并没有跟去，只派了我爷爷前去从军。结果我爷爷上战场仅两年便受了重伤，寸功未建还断了一臂，然后就退伍了。后来天下大定，老侯爷念在我爷爷曾跟过他两年，对我家多有照顾。如今老侯爷已去世多年，两边的情份便又淡了一些，现在也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走动一下，我虽然曾经跟着父母去侯府拜见过夫人，也见过三叔几次，只是……想必他也不太认得我。”
如此算来，宫远亭的父亲比宫致浩年纪要大几岁，而她的爷爷，跟当今的昌平侯宫香山差不多大，应该都是六十多岁的年纪。若是老侯爷宫百岁不死，如今应该有八十多了。
白青羽问：“那……要不要我在宫大人面前提一下你们，让你们前去拜见一番？”
能巴结上一位工部侍郎，对曹明廉将来的仕途是有大帮助的。白青羽很愿意帮这个忙。
夫妻俩沉默了一下，还是曹明廉道：“我们身为晚辈，见到长辈自然应该上去行礼拜见。只是，豪门大族也有自己的难处，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多了，也有些应付不过来。这就难免让当家主事的人觉得头疼和厌烦，每每见到陌生的亲戚上门，便先在心里嫌弃了。纵然亲戚并无所求，他们也会提心吊胆一段时间，总觉得那位亲戚是有什么天大的难事要求他们。”
白青羽点头表示理解，亲戚间常来往，感情就会加深。若是不常来往，那感情就会变淡。若是不常来往的亲戚突然登门拜见，就跟那多年不曾联系的小学同学突然加你微信一样，多半是有事需要你出钱出力。对这样的亲戚，大多数人心里都是充满戒备甚至厌烦的。
曹明廉的意思是——既然我对他们无所求，又何必去招人厌烦呢？
“我知道了！你们随意，我去安排一下饭菜和晚上要表演的节目。”白青羽转身出了这间屋子，让徒弟和长工们（含长工们的娘子）勤快点，务必给每位客人都照顾好。然后便去厨房安排了饭菜，又让秦大山去将二叔秦正光找来。
她的新厨房又大又漂亮，地板、墙壁和灶台上都贴了瓷砖。厨房共有两间，共有二十口灶眼，预备的就是能做几百人的饭菜。另外还有正在建设中的用来制作糕点和饼干的烘烤炉，烤箱也正在让铁匠打造。
秦正光就在大门前布置舞台，很快便跟着秦大山来到白青羽面前。
“二叔，宫大人想见一见你，应该是想跟你聊一下建这座房子的一些思路和技术。我跟四位大人提过了，说将来要组建一个建筑公司，专门承建全国各地的住房，几位大人都觉得可行。顾大人还说，他也想要建一座这样的住宅。我就让他派人联系你。二叔，你要有心理准备，等我的房完全装修好了，肯定会有很多有钱人想要建同样的住宅，到时候你们就会有修不完的房子了。我的建筑公司今后就交给你管理了，除了工钱，再给你一成的股分怎么样？”
秦正光激动道：“……行！我保证把每一座住宅都建好建结实！可是……画设计图我还不会啊……”
“没事儿！我会教你的！只要你肯学，就一定能学会。还有，你得尽快多吸收一些聪明能干、读过书有上进心的人才，今后就把设计图纸教给他们去画，你只做最后把关，统御全局就行了。行了，不能多说了，咱们进去吧，不敢让宫大人等得太久！”
说着，白青羽便自然地拉起秦大山的手，要带他进去见一见几位大人。
秦大山身不由己地跟着她走了几步，秦正光率先进了门，秦大山却将身子使劲往后拽，不肯进门。白青羽不解地看着他，他弱弱道：“青羽，我可不可以不进去啊？”
白青羽秒懂——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怯场了，俊朗的脸上满是紧张不安，还担心娘子生气。
老百姓对官员的畏惧是写在骨髓里面的，无论官员表现得多么和蔼可亲，老百姓心里都会存有一丝畏惧。再说了，秦大山年少无知，就算大着胆子去了，也不知道跟官员们说啥。
白青羽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十五岁的年纪正好处于青春叛逆期，逆反心理十分严重，不好逼迫他过甚，便放开了他的手，温柔地为他整理服装和帽子，嘴里笑道：“没事儿！你若是不愿意去，那就不去！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开心。我不会勉强你去做不开心的事。说实话，面对那些当官的，我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呢。可谁让我是户主呢？”
秦大山羞愧地低头：“对不起！我……我就是有点儿……”有点害怕，但不好意思说。
“没关系的！”白青羽越发温柔了，给了他一个安慰的拥抱，轻拍他的肩膀，像哄儿子一样：“咱们乡下人，谁见到当官的不害怕啊？你才十五岁，未来无可限量！你只是还没有成长起来而已。总有一天，你会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像是一棵参天大树，可以为我、为我们的家——遮风挡雨！我相信你能做到！去吧！去准备你今晚要表演的节目吧！剑舞要用的木剑做好了吗？”
秦大山很是感动——娘子真好！他说：“准备好了，就是还没有染成白色。”
白青羽笑道：“不用染了，让大家知道那是柄假剑更好，当官的才会安心。否则让你怀疑你想刺杀谁，那麻烦就大了。快去吧！去做你擅长的事就好！在我心里，你是最棒的！”
“嗯！”秦大山显然被安慰到了，开心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