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公开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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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两军对峙时，皆号称有十万人马，分别在石头河两岸建起了大批的营寨，把附近的树木几乎都砍光了。因而在撤军时就留下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就大量的建筑材料，同时还有大批老残兵士。
为什么会有大批的老残兵士留下呢？两军隔岸对峙，并没有直接发生战斗啊！
原来，双方将士每天都会互相喊话，斥责对方是乱臣贼子，骂得火起，就开始互相射箭，结果每天都有人中箭受伤。
对峙结束时，泰康帝有意削弱程将军的军队，所以在将程将军及其手下重要将领收押起来后，就将那支东北军队进行了整顿重编，说白了就是趁机大换血，撤掉一些重要将领的职务，把自己的人提拔上去。
整顿之后，泰康帝就额外开恩，将一些年纪大的和身上有伤残的士兵全部恩典退伍，就地遣散，并发放了相当丰厚的遣散费。而这些退伍军人大多数都向往京城的富庶，选择了留在当地谋生。
于是，当地的老百姓和那些退伍军人便利用那些材料，在石头河两岸建起了房舍，最后集结成镇，并顺利发展至今。当然，他们不敢用耕地建房，都自发选择靠近河边的荒地建房，而且建的房屋都很散乱，也就是现在的贫民区。
像主街这样的繁华街道，乃是京中那些有钱人发现了这里的微弱商机，纷纷来此小额投资，买了耕地建起来的。
双河镇之所以能用年的时间就发展成为一个有两千多常住人口的大镇，主要原因就是这三个：一、有个极好的天然码头。二、对岸有一座举世闻名的神鹰书院。三、十六年前的那一次两军对峙。
秦大山讲到这里便就停了下来。关于双河镇的由来，他已讲清楚了。
白青羽听得不过瘾，追问道：“那位程将军后来的结局怎样？他应该是被人利用了，并无造反之心，皇上不会把他杀吧？八皇子呢？有没有被满门抄斩？”
“没有！都没有！”秦大山摇头道，便又把他所知道的事情讲了出来。
原来，泰康帝感念程家世代忠良，曾为大晟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先帝的皇后程应贤也曾在他幼小时照顾过他，故而网开一面，没有杀过程家一人，甚至都没有褫夺程家承恩公的爵位，只是单独免去那位程将军的兵权，将他一人贬为平民。
承恩公府也很果断，早在那位程将军在石头河与泰康帝的军队对峙之时，便宣布将他逐出程氏家族，并将他的妻儿捉拿捆绑，扭送到泰康帝手中。
不过过了几年后，那位程将军又被皇上重新启用了，只不过他已与承恩公府分门别户，另立了祠堂，现在已是京城的显赫世家。两家还勉强维持着一点微薄的面子情。
那么，程将军收到的那份遗诏又是怎么来的呢？
跟五皇子脱不关系。
五皇子在先帝重病未死之时，就做好了那份遗诏，各种印鉴玉玺盖的都是真的，只不过内容是假的，还把“传位于某皇子”留着空白，并没有写上“五”字，也没有写皇子的名字。这是防着万一被人发现，也可以稍微减轻点罪责。
等到获知六皇子持先帝遗旨要择日登基时，五皇子急疯了，赶紧把那份伪造的诏书找出来，想要填上“五皇子”和自己的名字的，后来得手下人提醒，临时改填为“八皇子”及其名字，并在先帝咽气的前三天，让八皇子秘密派人替他把“遗诏”送了出去。
他的打算是，趁着六皇子跟程将军的兵马打起来时，他一举将六皇子擒杀，然后再宣布八皇子伪造诏书，意图谋反，如些一石二鸟，他就可以顺利继位。结果，他的智谋才能比起六皇子差远了，他刚一露头就被六皇子抓住。
八皇子俞远证则是全不知情，只以为是替五哥送了一件名画或是军事地图之类的卷轴。
事情的最终处理结果天下皆知，五皇子的罪行被昭告天下，全家被打入天牢。
而那位抢在先帝薨逝前才刚刚完成大婚的八皇子，从始至终都没参与过皇权争夺，就一脸懵逼地被贬为庶民，发配到北方十分靠近边关的肃州府，种了几年田地，受了几年风雪，顺便还生了个儿子。
七皇子俞远试也受到了牵连，被赶出京城，去他自己的封地泽州府呆着，无诏不得进京。
特别提一句，大晟共有三十三个府，每一府的面积相当于地球上的一省，疆域十分广阔。
几年后，泰康帝终于查明了一切，确定都是五皇子一人搞的鬼，七皇子、八皇子纯属无辜，最多就是被利用传送信件之类的，并无任何站队支持谁的心思，便斩了五皇子全家，把八皇子全家又召回京城，封为静王，好吃好喝的养着，却无实权。
据说八皇子回京后不久，就在赏赐给他的静王府里举办了受封宴，他那个只有五六岁的儿子带着一群皇室宗亲家的小孩在王府花园里玩耍，不知是谁提议要去喂湖中鲤鱼，便都一窝蜂地跑去了湖面廊桥上，又把年长的下人差去拿鱼食，结果静王世子就意外从廊桥上掉落湖中，巧的是当时附近连一个成年的大人都没有，全是几岁大的孩子，均被下得哇哇大哭。
恰巧有一个六七岁的小侍女从那里经过，急中生智，一边叫人去喊人来救，一边用双手抱着桥上栏杆，把自己身子吊入湖水中，让静王世子抱着她的腿，不至于下沉。
两个小孩就这么挂在桥栏下，静待救援。
也幸亏这廊桥离水面很近，同时伺候世子的小厮也跑得足够快，很快便喊来了附近的成年下人，把他们给救了上来。虽性命无忧，但是静王世子却大病一场，差点夭折。
从那以后，静王整个人就如同惊弓之鸟，不敢接受任何官职，也不敢和任何官员结交，一切和权力有关的东西都不敢沾染，只敢如同他的封号一般，静静地做一个富贵王爷。
他除了努力把他的儿子保护得密不透风之外，整日子里就知道吃喝玩乐，花天酒地。
如今，他已活成了大晟最负盛名的荒唐王爷，据说他喜歌舞，好美色，贪吃嗜酒爱赌博，尤其是床上那点事，他是男女通吃，老幼不忌。
总之，他就是皇室之耻，是个无一是处的废物。连普通百姓提起他都满是嘲笑。
但是，他至少还活着，富贵稳定，性命无忧。
当然，更加无辜的七皇子俞远试（封号安王），也得到了泰康帝的宽宥，在京城给他赐下豪华王府，随他自己喜欢，可以在京城和封地自由居住。
据说安王也十分小心，除非皇帝召见，轻易不敢进京。可是他总不进京也不好，害怕有人怀疑他想造反，便让他的长子俞玖晚（已请封为世子）常住京中王府。
据说俞玖晚时常跑去泰康帝跟前讨好卖乖，颇得皇上喜爱，时不时就给予各种赏赐。俞玖晚还跟太子交往甚密，颇有些兄友弟恭的味道。
白青羽惊讶道：“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些！像静王世子落水的事情，发生在王府，应当属于机密吧？你们这些普通百姓怎么会知道？”
秦大山憨厚一笑，说：“都是听我爹说的。那时候我也六岁了，能记事了，听到我爹跟别人议论这事，我就记住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们这里的百姓都知道静王家的事，尤其是静王世子落水的事，知道得……还很详细。甚至还有传言，说静王世子就是被太子殿下给……”他做了个推人的动作，还紧张地向周围看了一下，发觉附近没人，这才松了口气。
白青羽被惊住了，如果传言是真，那么当今圣上应该并没真的对静王放心，明面上不好赶尽杀绝，就暗中下手，让静王一脉断子绝孙。
都说皇家没有亲情，看来是真的了。权利真的能让人疯狂到泯灭人性？
白青羽想了一下，说：“按理说，这些皇室宗亲的内部秘闻，应该竭力隐瞒才对，绝不可能传得路人皆知。可偏偏连乡下的老人小孩都知道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秦大山忙问。
“这些都是静王自己派人散播出来的，目的是为了保住自己儿子的性命。话说……当时太子殿下多大？”
秦大山道：“比静王世子大一岁，当时应该是七岁。安王世子也比静王世子大一岁，他和太子同岁，而我跟静王世子同岁。”
七岁的孩子把六岁的孩子推下水？倒是有此可能。有些人天生就坏，还在娘胎里就注定会成为坏人，俗称胎里坏。尤其是皇室子弟，更是从小就要面对各阴谋算计，基本上不可能长成心地纯良之人。
心地纯良之人在皇室很难生存，甚至都长不大。就好比那个八皇子，自己不参与皇权争斗，但是参与争斗的人不肯放过他啊！总是要拉他下水的。
白青羽算了一下，太子和安王世子今年十六岁，与自己同岁。那么，自己记忆碎片中的那个青涩少年，会不会就是他们两个中的一个？嗯……静王世子也有可能哦。
“那……静王世子和安王世子现在过得怎么样？我是说，还有没有那种危及生命的事发生？”白青羽问。
有些事情，发生一次可以说是偶然，发生多次那就必然是有人故意设计谋害了。
秦大山道：“有啊！安王世子和静王世子年前一同骑马出去赏雪，结马匹受惊，在雪地里狂奔，然后被摔下马来，据说被摔断了腿，还伤到了腰。”
“两位世子马一起受惊的吗？这么巧？那然后呢？”
秦大山嘿嘿一笑，说：“据说又是一位侍女赶去将他俩救了，两位世子和两位王爷都重赏了那位侍女。”
“有那么巧的事？”白青羽瞬间就觉得那位侍女是虚构出来的人物，堂堂王府，定然请了不少的武功高手来护卫世子，那些护卫哪里会把如此大的功劳让给一个侍女？
静王为了保住儿子的性命，这谎话编得也太离谱了一点儿。
不料秦大山却道：“还真是如此赶巧！说是那位侍女虽然是跟着世子一同出去游玩的，但是事发当天，她并没有跟在世子身边，而是和另外几个要好的侍女结伴跑出去玩耍去了。后来两位世子出事的时候，她又碰巧一个人跑出去找地方……便溺，结果完事后从小树林里一出来，就看到两位世子摔倒在雪地里动弹不得。那位侍女便将自己的斗蓬和棉衣脱下来盖在两位世子身上，她自己则被冻浑身发抖，跑回去找人救援。后来，据说她也是大病了一场。”
这么说来，倒也合情合理。
白青羽问：“如此说来，那位侍女岂不是赚大了？肯定被王府当成半个主子养着吧？对了，她是哪位世子的侍女？”
“传言没有细说她是哪位世子的侍女，不过联想到静王世子小时候也被侍女救过一次，所以我就觉得她可能就是静王世子的侍女，而且跟小时候的那个侍女是同一个人。”
“你的感觉准不准啊？”白青羽好笑说。男性的第六感准还是不准？应该没女人的准吧？
秦大山嘿嘿笑道：“准不准我不知道，反正传出来的话就是她得了许多赏赐。”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着白青羽：“你身上也有许多银票，会不会就是……”
白青羽悚然一惊，是啊！自己也是在某个大府邸里当侍女，身上又有这么多的银票，年龄也吻合，莫非自己真的就是那个传说中的侍女？
她先前也想过自己或许就是那三位少年中某一个人的侍女，但那只是觉得好玩，随便想了一下而已，就像很多人爱幻想自己中了五百万那钱要怎么花才过瘾——却从不买彩票一样。可是现在，她认真一想，觉得可能性极大。
可是，也有几点不合，比如自己并没有受到重用，至少自己被勒死那天还在和别的侍女一起做事。自己若是对世子有救命之恩，至少不会在王府里被人强暴吧？就算强暴只是意外，那至少不会被勒死吧？被人强暴只是失贞，罪不致死啊！
进一步分析，谁又有胆量敢在静王府强暴王府的侍女？事后还能逼得静王府把侍女给活活勒死？莫非是皇上？
“呃……咱们的皇上……好色吗？”她小心地问。
秦大山摇头：“不好色。皇上登基十六年，励精图治，勤政爱民，苛捐杂税是历朝历代最低的，老百姓都说他是有史以来最好的皇帝。只可惜，老天爷对他并不厚爱，他在继位之前就生了三个儿子，登基之后也只有过一次选秀。有一年南方暴雨成灾，他派了大皇子——也就是以前的太子，带着二皇子去南方赈灾，结果染上了瘟疫，两个皇子同时病逝，连个子嗣都不曾留下。过了两年，三皇子也因病去世——据说是天花。现在的太子还是他继位那年才生的，今年十六岁。”
白青羽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皇帝强暴自己就好了。否则的话，那真是躲到天涯海角都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