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地主与佃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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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青羽指向右手边（北边）说：“我们往那个方向走吧，顺着这条路走，争取把整个葫芦沟都逛一遍。我将来是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的，总得先了解一下。”
三个小姑娘便顺着大路往北走。
林文涓打趣白青羽：“你将来嫁人也嫁葫芦沟的人吗？”
白青羽认真道：“这个主意不错！还是你懂我！咱们算是一路人啊！志趣相投！”
这么强行拉拢关系，搞得林文涓小姑娘措手不及，又好笑又羞涩，轻轻打了她一打：“你……你……你还真一点都不害羞啊？”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不是说每个姑娘都要嫁人的吗？既然大家都一样，谁又会来笑我呢？谁要是敢来笑我，我就说——你有本事就一辈子不嫁人！”白青羽一脸傻白甜模样，又叹息道：“要是可以不嫁人该多好？非得让我们嫁人……这世道！”
林文涓也说：“就是！为什么非得要嫁人呢？”
韩寻芳忙说：“小姐，我要一直跟着你，不嫁人！”
白青羽顿时警觉——可不能给她们灌输不婚主义，免得害了人家一辈子！
她赶紧说：“你们瞎说什么呢？！婚姻本来是很美好的——只要到遇对的人。看看你们的父母就知道了，他们可从来没有后悔过成亲。只是我的情况跟你们不一样！我是因为没有娘家，没有父母兄弟……而你们有！”
林文涓立即道：“可是你有我们啊！你别怕，我们肯定帮你的！”
白青羽着实有点感动，搂着她的肩说：“我们文涓怎么这么好啊！我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让我遇到了可爱的文涓！那好，我们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从今往后，你的家就是我的家，你的娘就是我的妈，你的哥就是我的兄，你就是我的妹妹了。还有寻芳小可爱，你们俩今后可要为我撑腰啊！”
林文涓和韩寻芳哪里见过这么厚着脸皮大胆“表白”的人啊！关键她还说得真情实意，瞬间就被她哄得心花怒放，立即一左一右地抱着她的手臂，齐声道：“一言为定！我们为你撑腰！”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过了林家的宅院，右手边出现在了大片的荒地。
以这条路为轴线，左边是大片的粮田，种着营养不良的小麦和油菜，还有一些农户的住宅分散在田野上，其中离得最近那处院子，距她们现在不到五十米，距离林家的宅院约一百米，可谓是鸡太相闻。
所以刚才白令霜训斥她们才要压低声音。
而在她们右边就是大片的荒地，地势比左边的田地要高一点，约有一两百亩之广，总的来说相当平整，适合开垦耕种。荒地上除了遍地的野草，还有一些杂乱的树木，因为都是光秃秃的，暂时认不出是什么树，但可以肯定都是不太好的木材，没法用来建房做家具。
整条路的右边（也就是东边），就只有林文涛一家住宅，孤零零地坐落在这片荒地的边缘。也只有他们家的住宅周围没有种上一圈竹林。可能是为了防盗——避免有盗贼藏身在竹林之中。
而东边的更远处，则是隆起的山坡，只是不太高。且越向南就越低，最终与一道梁汇合在一起。那条河就是从两坡汇合处流出葫芦沟的。
见她老是在打量这片荒地，韩寻芳忍不住问：“姑娘，你是看上这块荒地了？”
林文涓赶紧说：“这块地不好！别看这里又大又平整，但是不适合耕种，否则早就被人开垦出来了。我们家也曾想过要开垦这块地。你仔细看看，地里是不是有许多石头？”
白青羽自然也看到了那些大小不一的石头，点头道：“的确有很多石头，若是开垦的话，工作量要多几倍。不过，我若是户籍能办好，倒是可以在这里修建住宅。”
林文涓赶紧道：“修住宅可以，开荒不好。除了石头多，这块地因为地势高，没有水源——河水可到不了这里，没法浇灌庄稼，这才是主要原因。”
没有水可不行，种地离不开大量的水。白青羽便打消了垦荒的念头。
边走边说，三人便来到了大路拐弯的方。
大路向西拐了个直角大弯，之后的路依然平整宽大，路的两边修建了不少的村院。她们本就打算沿着这条大路一直向西，去大葫芦圈那里看看。
只是，若是不拐弯笔直走，会去到什么地方呢？
答案是山上。
笔直走也是有路的，只不过那路不是人工修建的，而由人畜长期踩踏出来的上山之路，所以路面不太平整，有很多野草和踩踏出来的脚坑。
“这笔直走，就是上山了吧？”白青羽随口一问。前面坡上有不少树木，有许多都是叶子掉光了的落叶乔木，也有松树、柏树这样的常青树，在一片枯黄中显得生机勃勃。
林文涓答道：“对！这一路上去就是二道梁了。我小时候经常跑到山上去玩。要上去吗？”
白青羽道：“以后吧！今天先把整个村子逛一遍，以后我就自己上山去看看，就当是锻炼身体。”
林文涓赶紧道：“你别一个人上山，有危险！你得带上我们两个！”
白青羽秒懂——小姑娘家喜欢玩，于是立马说：“对！得带上你们两个，我需要保护！”
说话间，便见前面山道上出现了两个人和一头牛。因为隔着几百米远，看不清楚样貌。
白青羽便问：“山上住得有人？”
林文涓摇头：“没有，全都住在山下。他们是上山放牛的，顺便割点猪草。你别看山上好像都是枯黄一片，但其实也有很多冬天才生长的野草，可以扯来喂猪。”
韩寻芳望着那山上下来的两人道：“他们应该是我们家的佃户。”
白青羽便道：“那咱们家的田在哪里？去看看庄稼长得好不好？”
“行！那走吧！”林文涓拉着她的手往西边的大路上走去。
此时太阳偏西，柔和的光芒照在大地上，每一株植物都在焕发生机，每一个人都为生活而忙碌，偶尔传来几声鸟鸣狗叫，烟火人间，希望无限。
韩寻芳指着路边离得最近的院子说：“长工都住在那里，咱们家的猪也都养在那里，还有这一片田地也都是咱们家的。”
白青羽惊讶道：“一百多亩全都在这里？连成一片的？”
林文涓道：“这里有五十多亩，基本上连成一片的。那边……”她抬手指了指大葫芦那个方向说：“那边还有五十多亩。”
白青羽又吃了一惊：“那边有点远啊！得有三四里路吧？”
韩寻芳噗嗤一声笑起：“哪有那么远！”
林文涓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嗔怪地说：“我只是说是在那个方向，可没说在大葫芦那里。走！我带你去看看。我们家的庄稼是长得最好的。”
白青羽暗自腹诽：就这还长得最好？明显营养不良啊！叶苗都泛黄了！那别人家的庄稼得差成什么样啊？
三个姑娘说说笑笑，往西而去。
路上遇到不少村民，他们都带着锄、刀、背篼等农具，有的是去下地干活，有的则是已经扯满了一背篼青草，正在背回家去。
哪怕是最清闲的农闲时候，也有干不完的活。要么给庄稼追肥，要么去田去拔杂草，要么去捉虫子。
他们见到林文涓，都露出和善和讨好的笑容，亲切地向她问好：“林小姐，又出来玩了？”
林文涓也没有小姐架子，无论贫富美丑，只要人家主动打招呼，她都笑脸相迎：“嗯呢！还是外面好玩！李爷爷（刘婶子，姜大叔……）你去地里忙呀？”
有时候她还会问：“你家二丫（三娃、石头、大牛……）在哪里忙啥呢？我都几天没看见她（他）了。”
在这乡下，绝大多数人都是不刷牙的，他们对林文涓热情地笑着，露出满口黄牙。
白青羽问：“文涓，这些都是咱们家的佃农吗？”
林文涓答：“有些是，有些不是。”
白青羽觉得这个画面非常美好，没有影视剧里的那种为富不仁，也没有富家小姐看不起穷人的阶级矛盾，也没有穷人对富人的仇视，更没有“喝人奶”“下水牢”“强抢民女”等万恶的地主行径。
白青羽问：“小可爱，你跟他们很熟吗？”
林文涓点头笑道：“嗯！他们人很好，我小时候常去他们家玩。他们家里虽然穷，有时候还会缺粮，但是只要我去了，他们都会把最好的东西给我吃——我当然不会吃！不过他们家里的果子熟了，我是会吃的。我也会把家的糕点分给他们家的小孩子吃。”
所以，人都是群居动物，是需同类玩伴的。地主家的孩子和佃农家的孩子可能是好朋友。
“哇！我们的文涓小可爱很会交朋友哦！”白青羽必须要表扬她这种善良有爱的好品质：“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哦！善良！大方！仗义！所以人才是人见人受的小可爱啊！”
还对她竖起了大拇指，把文涓小可爱表扬得怪不好意思，脸都红了，谦虚又快乐地说：“没有啦！人家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那……如果遇到灾荒年怎么办？粮食减产甚至无收，佃户交不上租……”
韩寻芳赶紧道：“我们老爷太太都是仁善之人，自然会减租的，有时候还免租，甚至还会拿出钱粮去救济佃农呢！”
林文涓也点头说：“是啊！我记得四年前闹蝗灾，我们这里几乎是绝收，我爹就把家里的粮食拿出来分给了佃户和长工，只留够了我们自家吃的。我们家的佃户没有饿死一个。”
“哇！那可真是件值得我们骄傲的事呢！”白青羽真诚地赞叹，又问：“是只有我们家这么做吗？还是别的地主家也这么做？”
“肯定都这么做啊！”林文涓理所应地地说：“如果佃农都饿死了，谁来帮地主种地啊？反正我们葫芦沟的地主都是这么做的。不对！整个两河镇的地主都是这么做的！我听我爹说过，所有的地主还聚一起开会讨论过赈灾的事呢。”
韩寻芳忙不无骄傲地说：“是我们家老爷带的头！据说每个地主都原意出粮赈灾。只不过，有人出得多，有出得少罢了。”
白青羽点头，这是人之常情，人本来就应该在保全自身的情况才去救助别人。
所以，那种发生在地主和佃农间之间的“关水牢”“打断了腿”“活活打死”的充满深仇大恨的故事，有可能是编造出来的。
因为佃农是自由身，如果地主不善，佃农可以不种你家的地，换一家收租较少的地主就行了。实在不行还可以全家去逃荒乞讨。
而地主坏了名声，就会失去佃农，家里的地可就没人种了。
“喝人奶”可能是真的，请个奶娘就行了，不过应该只有孩子会喝。至于成年人，可能只是喜欢“喝奶”这个动作。
“强抢民女”也可能是真，毕竟在任何一个文明时代都从不缺少“色狼”这种生物，跟是不是地主没有关系，普通平民也能做出这种事来。相反，地主只要肯花钱，“民女们”自己就上门来了，不用强抢。强抢民女的地主，肯定是舍不得花钱的吝啬鬼。
历史上所有的农民起义，就没有一个真正做到不“强抢民女”的。
因为自己没有，所以才会去抢别人的。
一路闲聊，她们离开了大路，顺着一条沟渠走到了田间，这里离河道已经比较近了，也接近了葫芦沟最狭窄的位置。
“这一片田地都是我们家的。”林文涓抬手指了一圈。说：“因为离得比较远，所以都是佃给别人在种。离家近的那一片都是请的长工在种。”
五十多亩地有很大一片，得由好几家佃户分着耕种。所以这片地上还有两三个村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