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这还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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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涛在来的路上已听妹妹说起过白清羽身上有千两银票,猜到她是不想嫁人,便直接道:“本朝律法规定,女子年满十七未有婚配者,每年需交纳罚金百文,若年满二十而未婚配者,则由官府强行指婚。寡妇守孝后未满四十者,必须再嫁。所以,失去清白虽然会被人指责和嫌弃,但总比有孩子拖累的寡妇更好嫁一点。至于容貌丑陋那都不是问题,总那种娶不上娘子的光棍等着要。只有残障和疾病较为麻烦,但只要不是特别严重的,都是要成亲的。”
“怎么会有这么……这么不近人情的法律啊?”白青羽满是失望和不满。
林文涛笑道:“这可不算不近人情,毕竟这世上不想成亲的人几乎没有!尤其是姑娘家,如果一直不嫁人,家里的父母兄弟都会嫌弃,自己也会被人指指点点,那日子真没法过。”
白青羽叹息一声,问:“那我这种情况要怎么办才好?我手里有点钱,本想自己独自过完这一生就算了。如今看来是不行的了。高门大户我是不敢嫁的——怕自己不明不白地就死在那深宅大院里了。可平民百姓也不是个个都淳朴善良,我担心遇人不淑,被人霸占了我的财物,再转手把我卖掉……这里的男人是可以卖老婆的吧?”
“……可以!”林文涛也不禁叹息一声,说:“女子的确是艰难了些。我大晟王朝是允许男子卖妻的,只是手续并不简单,一般情况下,如果女子没有犯错,官府是不会允许的。”
这可就麻烦了。要给女子找个错还不容易?直接说她不孝敬公婆,对丈夫不够恭敬顺从,有其中一条就足够了。如果你非要说自己孝顺,那就把自己卖掉给公婆买补品吧!
白青羽有些愤懑地说:“既然买卖人口是合法的,那么,拐卖人家的孩子岂不也是合法的?若官员自家的孩子被人拐卖,岂不也是无从追究?”
林文涛道:“买卖人口是要去官府衙门过手续的。牙行基本上都是由官府直接督办,不许百姓私下里进行人口买卖。大户人家采买下人都是去正规牙行挑人,还要去官府登记入户,给下人办理好一应户籍路引等证件。只不过奴仆的户籍是登记在主人的户籍之下,就算是需要派奴仆外出办事,所用路引也会注明是谁家的奴仆。所以,有头有脸的人家,皆不会购买来路不明的小孩。”
“那……那些被拐卖的儿童都卖去哪里了?”
林文涛摇头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毕竟我没有参与过拐卖孩童。不过我大致可以推测一二,一是卖给没有孩子的家庭,养上几年,便谎称是自家生的,再去登记入籍就容易得多。二是卖给青楼妓院,那些人可能有些门路,能给拐来的孩子做一份假的身份户籍。有些人牙子本就与官员利益相连,早就沆瀣一气,可以弄到户籍证明,方便给拐卖的孩童上户入籍。三是卖给偏远地区的黑矿和庄园,那些地方官府鞭长莫及,一般情况下没有人查验户籍路引。甚至可能幕后之人便是官府的某些贪官污吏。大致也就这三种情况吧!这些话……只是我的猜测,且我只是在此时此刻说与你听,还请你今后勿要外传。”
白青羽点头答应,心中很是无奈:真是黑暗无处不在,贪腐代代相传。
“那、那我该怎么办?不嫁人不行,可是嫁人又怕遇人不淑。我们女子可以拥有自己的私产吗?比如我自己的挣的钱,我可以自己存起来,不让男人拿走吗?”
如果可能的话,倒是可以考虑随便找个人嫁了,今后努力挣钱,对方若是听话,便当个宠物好好养着,若是不听话,便自负盈亏、任其自生片灭。
林文涛:“女子只有一种方式可以拥有私产,那就是嫁妆,而且,还得有娘家人撑腰。如果娘家没有人了,那嫁妆只怕也是保不住的。成亲后无论是谁挣的钱,都归家庭所有。有的家族几十口几百口人生活在一起,每个人挣的钱都得归入公中,由家族统一分配,很有可能你挣得最多,但是分到手的却比别人少。如果有人私藏钱财,一经查实,不仅财物全部没收归公,人还会受到处罚,比如罚跪、杖责、驱逐等等,这还算是轻罚,严重的可能会被直接卖掉甚至打死。本朝律法也有规定,严禁妇人未经允许而私藏财物。”
“那男人呢?男人就可以私藏财物吗?”白青羽心中难免有些愤怒。
林文涛平淡而肯定地说:“男人不会私藏财物。因为家家户户都是男人在支撑门户,男人挣到钱都会交给家里,由当家主母掌管并操持全家的生活开销。”
白青羽不服:“不可能!我好像听过一些故事,说是有的男人不成器,好吃懒做还爱赌,他们会把家里的钱物拿去独自享受,比如嫖妓赌博养外室,那难道不算私藏财物?”
林文涛叹气道:“其实……并不算。因为整个家都是他的!妻子儿女也都是他的!既然一切都是他的,他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何来私藏一说?”
白青羽的心中如同堵着一口浓痰,上不去也下不来,难受得快要爆炸。
她只能提醒自己要冷静,不停地做深呼吸,甚至闭上眼睛轻揉眉心。
这特么太让人愤怒了!
这该死的世道!
其实,在场的几个人中,只有白青羽对此感到生气,其他人都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因为像那种极端自私可恨的男人毕竟是少数,绝大多数男人都是很顾家的,不管他们是出于本心还是被道德和法律约束,他们一生都会去努力挣钱去养活妻儿老小,努力让整个家庭得到温饱平安。生活的重担可能会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可能会让他们某些时候脾气暴躁,甚至会动手打老婆和孩子,但是他们手中会把握好轻重,不会把人打伤——因为还得花钱看大夫,过后他们也会变得温柔,笨嘴拙腮地说一些讨好的话哄妻子开心。
一个为家庭努力拼搏一生的男人,难道不应该拥有整个家庭吗?
所以这个世界的人是接受这个不合理的婚姻关系的,甚至觉得男人打老婆也是应该的。
在乡下,经常能看到两口子吵架,吵得急了男人就会动手打女人几下,一般情况下女人是打不过男人的(个别女人除外),聪明的女人就会立即含泪闭嘴,男人就会顺势住手甚至走开,争吵就会停止。之后就是长时间的冷战。再之后,就是男人笨拙地想要哄女人开心,否则晚上就不让碰。
白青羽小时候就曾见一个男人把老婆按在腿上打屁股,过后两口子依然恩爱情深。
林文涓这时道:“我好像听说过立女户什么的,女人就可以自己管理家里的财产了。”
林文涛:“是有立女户一说,但是很难!一般只有那些死了丈夫、手握大量家产的女子,因为孩子年幼实在无法支撑门户,她们若是再嫁,那巨额家产怕是要便宜别的男人,对自家孩子没一点好处,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申请立女户。但是要立女户就得捐出大笔银钱,甚至可能是全部财产的一半。”
白青羽眼睛一亮,自己现有财产的一半就是五百五十两,甚至还可以隐瞒少报一点,到时候只花几百两银子就能立个女户,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然而她还没有开口,林文涛便一盆冷水浇了下来:“你不行!你立不了女户!立女户得有四个条件,一是得有房子、庄子、铺子、田地等任意一种固定财产,而且数量还不能少。二是得死了男人,不想再嫁。三是得有儿子,是为了儿子才不想再嫁的。四是,捐献的财物不能少于……具体多少我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一千两银子,否则也是不予立户的。”
白青羽顿感绝望,泄气地瘫在椅子上,哀嚎道:“啊~我该怎么办啊!”
林文涛却继续补刀:“你的情况比别人更加麻烦。你没有户籍,没有路引,你住不了店,也买不了房子、田地和铺子之类的固定恒产。就算你手里有点钱,你也什么都做不了!你只能用来买吃的穿的。而且,就算有人现在当着大家的面把你的银票抢了,你都没法去告官。”
“那我该怎么办呀?我自己能挣钱,能养活自己的!只要这个世道给我机会,我就能做得比绝大多数男人强!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帮我办个户籍和路引,最好是能帮我立个女户!我不想自己努力挣来的钱被别人全部抢走!”
“我做不到……”林文涛也很想帮她,但是自己没那个本事。他说:“你的情况比你想象的更糟。如果你现在离开我家,走在大路上被人绑去买掉,那么别人不算是犯法,因为你没有路引或者别的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是可以被人随便卖掉的。”
这还让人怎么活?
白青羽着急道:“那我该怎么办呢?没有户籍路引什么的,就算我想找个男人成亲也做不到吧?”
林文涓没心没肺地说:“不是说有些地方官府不怎么管、没有人查户籍路引吗?”
林文涛好笑道:“那种地方十分偏远,反正离我们这里极远,青羽妹妹是走不到那里去的。就拿我们这儿的大黑山脉来说,你若往西北方走上十多里,然后在那里住下,也是没有人来查你的路引的——因为那里根本就没有人。”
林文涓一吐舌头:“那不就死山里了吗?”
白青羽转头看向白令霜,弱弱地哀求道:“妈~,我该怎么办?我不想死!我想活着!好好地活着!妈,你帮帮我!”
白青羽暗中施展催眠术,在场的人都受到了影响,大脑变得不太好用,都在顺着她的思维走,白令霜首当其冲,根本承受不了她极具感染力的哀求,立即看向儿子:“文涛,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总不能让她死在外面吧?”
林文涓也道:“是啊!哥,你赶紧想想办法吧!就算我们家收留了青羽姐姐,可她总得嫁人吧?嫁人总得用到户籍和路引吧?能不能托点关系,花点钱给办一个?”
白令霜灵光一闪,忙道:“文涛,你不是一直在和惠大人通信吗?不如你写信去问问他,他是朝庭命官,或许能想到解决的办法。”
其实,只要写信去问了,以林家对惠大人的救命之恩,他定然能帮忙把户籍给办了,而且还能办得天衣无缝。只不过要消耗林家的这份恩情了。
“惠大人那里怕是不太方便,他年前回京叙职,年后最多盘桓一个月,便必须离京赴任。现在已是二月中旬,想必他已去了新的地方赴任,须得他先写信给我,我才知道他在哪里。所以暂时无法与他取得联系。”
“那怎么办啊?”白青羽真的好心焦。穿越生活咋这么难啊?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