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7 法出峨眉,不传六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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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世,叶孤鸿练过不少武术,也识得不少武林中人。
彼此谈论武功,经常把招数分为“练招”、“打招”。
所谓练招,便是类似于打一拳之前先画三个圆、再转一个圈的招数,所谓打招,便类似“老猿挂印”、“白猿献果”之类。
两下区别,一个繁复,一个干脆,甚至前者不仅繁复,更有些动作很是别扭,违背了所谓人体力学,后者则大多简单、直接。
按大家自圆其说的说法,所谓练招,那是活络身子骨、熟悉发力方式用的,真正实战,还看打招。
又说师父往往只传练招,真正衣钵弟子,才传打招。
但是叶孤鸿心中一直隐隐疑惑。
那些所谓的练招,如果有个人配合你演练,便很容易看出其中精巧、凶狠之处。
只是正因为太过精巧,所以在实战时几乎用不上。
这里面就存在了一个悖论——既然是练招,为何还要去兼顾伤人?要活络身子骨,直接做俯卧撑、倒立、劈叉、引体向上不好么?瑜伽也行啊。
再就是所谓打招,干脆去学泰拳、拳击好了啊,理论上全是打招。
这些困惑由来已久,他心中也一直有个猜想,但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怕别人笑他中二。
直到这次穿越,亲眼见证了灭决、丑头陀等人出手,这个猜想才得验证——
从武术到舞术的变化,根本在于内功的失传,或者说没落。
如果一个人掌握了厉害的内功,前世那些被人笑话至死的“舞术”,会不会真正彰显出其威力所在?
对于一个曾经抗鼎传武的男人而言,这种诱惑,简直致命。
“师父,我能否学内功?”
叶孤鸿当即开口。
“你?”灭决师太不由好笑:“你当然可以学呀!本门诸般绝学,你想学哪一样,师父便教你哪一样。内功乃是诸功之基,自然更是重中之重。”
叶孤鸿闻言,饶是成年人的灵魂,也不由满面雀跃。
灭决师太见他这般好学,也自欢喜,她本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生怕过程被人打断,当即出门,唤店小二端来热水,师徒各自去各自房中,洗了脸面手脚。
又嘱咐了小二不许上来打扰,这才唤叶孤鸿来自己房中,将他他抱到床上,替他搬起脚来,做个盘坐之形,又把他两手交叠,放在丹田之处。
低声道:“徒儿,这个动作你记住了,收敛心神,且听为师说来……”
她神情蓦然一厉,双眼紧紧盯着叶孤鸿:“师父所传内功法门,皆本派无上绝学,凡本门弟子蒙恩传授,皆有保密之责。其中种种,出得我口,入得汝耳,非经为师同意,一字不得外传,便是父母妻儿,亦不得闻。”
说至此处,语气更加决绝:“若有人无意听得,本派中人,必当逐而杀之,一人闻之,便杀一人,百人知晓,便杀百人,直至杀尽方休!”
“若系汝故意传于旁人,查证得实,为师及峨嵋弟子,定当追索到底,轻则挑舌、刺耳,重则废功、击毙!此些言语,汝复述于为师听来。”
叶孤鸿周身一凛,点了点头,将灭决的话一字不差,复述了一遍,心中忽然奇道:咦?莫非两世为人缘故,我这记性可是大有长进啊!
见他说得不错,神情又郑重,灭决心中满意,点一点头:“这些言语,非是为师吓唬,汝务必珍之重之,警之慎之,不可自误,不可误人!”
叶孤鸿连连点头:“师父我知道,本门绝学,法不传六耳。”
灭决微微一笑,深吸一口气,一张明媚面庞,顿时宝相庄严,朱唇轻启,说出一段话来。
“人有三宝,曰精、气、神,三者演化,力气乃生,力气者,可察可知而不可见,若论根本,先有气动,乃有力生,气沉渊底,力凝山根,运气之时,须见自我,气自我运,而力自来,其中虚实,宜见分明,一处有一处虚实,处处总此一虚实,气若鼓荡,神必内敛,休使有缺陷、凹凸、断续,总须源源不绝、汩汩不尽,方见高明,鼓荡之法……”
(鼓荡之法就不说了,不然练岔了不是耍子。)
灭决诵了一段经文,又加解释,譬如精气神,各家都有不同解释,峨眉自然也有一番创见。
又如气力之别,之同,也都细细说的分明,不是动手演示,让叶孤鸿直观感受到何为气、何为力。
一番讲述完毕,又细细解说所谓鼓荡之法,直把叶孤鸿听得如痴如醉,至此才明白,什么叫朝闻道夕死可矣。
灭决说罢道理、法门,自己也上床来,盘坐在叶孤鸿对面,伸出一根手指,虚虚点着叶孤鸿的丹田,教他运气、存想,不知不觉,叶孤鸿的呼吸渐渐改变了频率,一种难以名状的脉动感,在身体中渐渐清晰……
叶孤鸿不知自己何时睡去,及醒来时,天已大光,客房中一片明亮剔透,连浮荡在空气中的微尘,都流露出欣欣向荣的姿态。
掀开披在身上的棉被,叶孤鸿一跃下床,丝毫没有盘坐了一夜的僵硬感,只觉身体轻灵而顺服,有一种尽在掌握的微妙快感。
房门推开,灭决提剑步入,定睛看了看叶孤鸿,点头笑道:“不错,精神果是健旺了许多。好孩子,第一次练功,便能进入物我两忘之态,你的天资,竟比为师还要更好!看来我峨眉振兴可待!且去洗脸漱口,随为师去用饭。”
叶孤鸿连忙点头,跑去洗漱干净,随灭决下楼,各自吃了一碗清粥,几个馒头,明显感觉自己胃口大了不少。
放下了碗,灭决淡淡道:“一早我去找了鄱阳帮,徐帮主替我们安排好了快船,他帮中折了几个好手,麻烦事情不少,因此我让他不必来送,我们这就去码头吧。”
叶孤鸿听了,便唤小二来要付账,小二连连摆手,说是鄱阳帮已然会了钞,坚决不肯再收。
叶孤鸿也不在意,背了包袱,便随师父出门,两个不紧不慢来到码头,一条细长的船儿上,几个汉子跳上岸快步迎来,齐施一礼,居中一个三十上下的健硕汉子道:“师太、叶少侠,小人乃是鄱阳帮舵主赵普胜,帮中兄弟唤我‘双刀赵’,今奉帮主之令,送二位去往金陵。”
叶孤鸿抱拳还礼道:“如此有劳几位大哥。赵舵主,我师徒要从金陵渡江,大哥若送我等去江北有人烟处便最好。”
赵普胜爽快道:“若是这般,我等自长江进滁河,于滁州放下师太和少侠如何?”
叶孤鸿一算,这一来又少走不少陆路,连忙点头:“最好不过,多谢赵舵主高义。”
赵普胜咧开大嘴笑道:“能送峨嵋派的高人,乃是我等的福分。师太,少侠,请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