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暗夜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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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森医生也许已经对我交付些许信任了。
虽然他再次将我带到了他的宿舍之后依旧是让我躺到内室的手术台上的,可是这次他却并没有再绑住我了。
躺在手术台上等着身体自行修复的我可以很自由的伸展着自己的四肢,虽然那种动作对我身体的修复并没有什么益处。
可我依旧会时不时抖一抖自己的腿,用那种无意义的动作来彰显着自己在森医生心中地位的进步。
只是除此之外,森医生依旧很忙。
连带着爱丽丝,也经常不见人影。
我知道为什么。因为战争伤亡的人数太多,森医生便会忙碌起来。他要给士兵们做一些大型手术,比如说截肢。除此之外他还要警惕在医疗卫生条件严重不足的情况之下,截肢以后有很大概率会伴随着的细菌感染而导致伤口恶化的问题。
就算是偶尔回到宿舍休息,也是一副十分疲惫的样子。他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再来关注我的情况,而我的身体也不允许我下床走动。虽然在同一方空间,但是我和森医生却达成了互不干扰的诡异平衡。
他大概是一个很自律的人。即使面上有着明显的伤神和疲惫,却依旧会挤出精力伏案写作。就在那盏散发着温润白光的台灯下,写着一些什么东西。
他不允许我走出内室,并且将内室的门锁了起来。可是我依旧能透过门缝看到外室的一些画面,也能听到钢笔尖落到纸张上的沙沙声。
他忙于书写一些文字。
我就透过门缝看着他伏案写作的背影,再看着书桌旁的薄薄一张信纸一点点增加着厚度,又变成了厚厚一摞。
我看着他在房间中踱步,表情就从严肃凝重转为欣喜和兴奋。他很放松的没有将头发扎起来,碎发就飘过了他的侧颊。
一个文质彬彬的医生,却又表现出了冲破儒雅外衣的强烈野心。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展现在他的身上,矛盾却又热烈的融合着。
我好像一个卑劣的偷窥者,透过窄小的门缝,贪婪而又隐秘的注视着森医生。我好奇他的一切,无论是写作的森医生,还是配药的森医生,或者和爱丽丝说话的森医生。
我知道他已经感受到了我的注视。
可是他并没有制止我,反而就坦然的生活在我的注视之下。他的纵容不可避免的给了我莫大勇气。
当再次将身体状态调整到最佳的时候,我被森医生从内室里放了出来。与此同时,他还给我带来了一个不知道算不算是不幸的消息。
“很遗憾,风间君。你所在的部队,在三天前的战役中,几乎全军覆灭。幸存人数,仅剩两人。”
我一愣。
五十六个人,最终仅剩了两人存活。
我呆愣了一瞬,用自己几乎都听不到的声音问了出来:“我,是其中一个吗?”
森医生颔首,告诉了我另一位幸存者的信息:“上野村正,肩腿处有多处枪伤,不过并没有危及生命。现在应该正在医疗室治疗。根据他本人的意愿,在伤养好之后,他将会重新返回前线。”
“上野村正……是上野吗?他竟然活了下来吗?”这大概就是所有的不幸中最值得安慰的一条消息了。
他继续说道:“不过风间君,你接下来也要去新的部队报到,返回前线。”
“也就是说,我可以在那里见到上野了,是吗?”这勉强算是我获得的第二条好消息了。
如果说返回前线是我必须要顺从的森医生的要求的话,那[能和上野相见]就是勉强算作这件不好的事的一点安慰了。我不是很习惯于和陌生人从零开始构建关系,但是上野算是我熟悉的人。
森医生适时的表现出了感兴趣和疑惑:“风间君和这位上野君的关系很好吗?”
我点了点头:“嗯,他是个好人。”
这次森医生就没有亲自送我去部队了。说实话我是有点舍不得的,因为一旦我加入军队,就意味着我要很长时间不能再见到他了。除非是开战后大规模的人员伤亡,这时候森医生才会作为军医出现在医疗室。
穿着森医生重新为我准备的制服,拿着相关证明。在准备离开森医生宿舍的时候,我却犹豫了下来。森医生正在伏案继续他的写作工程,在察觉到我的迟疑之后就放下了笔。
“怎么了,风间君?”他抬头看我,温厚磁性的声音是标准的疑问语气,“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我没有经过训练,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打仗,我也不知道如何将枪口对准一个陌生人。”我抿了抿唇继续说道,“在战场上我不会起到任何作用。我只是,不会死罢了。”
所以这样的我有什么值得他两次拯救呢?赐予我合理的身份,又给了我一段人生。他说过他只在意我为他创造的价值,但是我只是不会死罢了。除此之外,我不能为他创造任何价值。
可是森医生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承认我没有价值,他很认真的告诉我:“这都不重要。风间君,你的能力就是你最大的价值。有时候,异能存在的本身就已经是价值体现了。”
“是这样吗?”
森医生就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他微微弯腰,直视着我的眼睛。他的语气很认真,带着某种压抑着的狂热期待。
他说:“风间君,你将成为常暗岛战役的转折点。”
因为战况紧张的缘故,部队之间一些个别的人员调动是很常见的——没有任何人对我的报到有任何质疑。就仿佛我已经是一个经历过正式的征兵流程招进来的士兵了。
我的履历沉重且真实。
就仿佛我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空白人生也一并被补齐了,我真正的成为了这个人类社会中的一员。
很新奇却又很充实的体验。
当我来到新宿舍的时候,宿舍里只有一个人。他正靠在墙角处,手里翻看着一本书。伴随着纸张翻页的沙沙声,他才趁机抬头看了我一眼。
略显清秀的长相看上去很柔和,至少我在看到这张脸之后第一想法就是——普通,没有很特殊的记忆点。除此之外,他的气质柔和到就像没有经过战争的洗礼。
“是新来的啊?”
“对,新来的。”
新宿舍看上去显得有些紧凑和逼仄。除了宿舍中央供人行动的一块小空地之外,贴墙的两边是上中下三层床铺。上下床铺之间挨得很近,可供活动的区域很少。说是宿舍,这更像是一个兼有医疗功能的休息间。
我随便找了个空地,学着他的样子坐了下来。
光芒乍然从他摊开的书中迸发,将他的脸映照的都有些不自然的泛白。短时间的刺眼光晕消失后,他的手里多了一个小巧的金属薄片。他将金属薄片小心夹到书里之后,才将书合了起来。
那个……也是异能力吧?
在养伤的那两天我就已经知道了,森医生也有异能力。长相甜美、行事也十分完美的爱丽丝就是他外化的人形异能力。
“他们都去训练了。”
这我知道。因为极光所产生的电磁波的影响,电子设备等科技产品并不能在岛上运用。再加上战线拖的太长,□□和物资的供应也呈现颓势。所以基于这种大的战争环境,白刃战的趋势已经压倒了□□。
“你为什么没去训练?”我没话找话的问他。
他无奈的笑了笑,伸出了在我视线盲区的另一条腿,那条腿上打了厚厚的绷带夹板。
他敲了敲腿上的金属夹板:“断了,没办法。”
他将书放到手边的地板上,尝试着想要站起来。不过由于被绑了夹板的腿并不能弯曲,所以起身的动作除了让他的动作看上去有些滑稽之外,并没有实际的作用。
“不好意思。”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我,“请问……”
“风间,我的名字是风间狩。”经过了这段时间的融入以及和陌生人的相处,我已经很习惯于第一次见面就说出自己的名字了。
“风间君,不好意思。可以扶我一下吗?”
“当然。”我点头,一口答应下来。
我走过去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扶到床铺上。顺带着将书从地上捡了起来,放到了他的手边。
“谢谢你。“他将书上蹭到的浅灰掸去,“我是立原正秋,你叫我立原就好。”
也许是宿舍里乍然来了个可以说话的人,他有些话多,漫无目的的东拉西扯一些话题。
“你是从别的队伍里调过来的吧?看样子还很小啊。”他用手比划着我的身高,“我家里还有个弟弟,可能和你差不多大吧,或者再小一点。太久没回家了,已经不太记得了。”
提到弟弟和父母的时候,他的语气就变得柔软了。发自内心的笑容让我明白了,他对我表露出陌生人的亲近与善意,也许是我让他想起了他的亲人。
“你想你弟弟了。”我肯定道。
他一怔,随即怅然:“那么明显嘛。参军在外多年,谁能不想家呢,谁能不想家里亲人呢?”
我就不想,因为我没有家这种东西。
至于重要的人,如果森医生算的话。
立原正秋伸出手想呼噜一下我的脑袋,但是那只手还没到我的脑袋上,就生硬的转了个折,改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风间……狩君,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我能理解他,他想弟弟了嘛。
我点了点头:“你随意。”
不过心里想的却是,如果森医生也这么叫我就好了。他那温厚的声音和不疾不徐的语调叫我的名字“狩君”,应该会很好听。
但是从[风间君]到[狩君],也许我应该在军队中做出一点什么成绩,才好去找森医生兑换称呼奖励。虽然我直接找他提要求,他大概也会答应我。但是这样的话,又感觉我好像是在任性。我并不想在森医生面前表现任性。
不行,不能再这样了。
我摇了摇头,企图把森医生从我的脑子里甩出去。
“狩君是从后勤处调来的吗?看起来你年龄还小,可能会应付不了前线战事。”立原语气不无担忧,“现在前线战事吃紧,人数供应不足,竟然都要从后勤处调人了。”
“我是刚从前线下来的。”我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错误思路,“我经历了前几天的战役。”
他微微吃惊,连那双浅金色的眼睛都睁大了。
“我记得那支队伍全军覆没了,可是你——你身上没有受伤的痕迹。”他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我,这才不确定的说道,“……是异能力吧?”
“对,是异能力。”我承认了我确实身怀异能力这件事,“我的身体可以自我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