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薛纹凛的纵容竟在多年后收到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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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犯错,大的纵容,多年前就是此类老把戏。
却也稀奇,薛纹凛的纵容竟在多年后收到回报,徒弟总算知道心疼师傅了。
老人看在眼里不置可否,他素来反对某人护短溺爱,但这反对声从来没被采纳过。
哼,不听老人言,吃亏也活该。
青年的帝王即便暂时良心发现,也抵消不了过去生发的孽缘。
老人挑眉一用力,十分满意床上之人吃痛却不敢言,随后他肆意释放谴责冷漠的情绪,无差别均匀发作在诸人身上。
“你们难道估算不到火药威力?他被震损心经,又因从前旧伤用药用毒无可避免,过甚恐加重肺腑负担,你们教教我该如何治?”
顾梓恒将身形隐在薛承觉背后,除了烦躁叹气还有恨父不争。
太折腾了,确实太能折腾了。他此刻太阳穴轰轰直跳,脑海断断续续闪回济阳城、赣州城到洛屏的回忆,不管他知道的不知道的,几乎没有哪个行动薛纹凛提前商量过。
谁才是始作俑者?谁让他家义父不顾己身谁就是始作俑者啊!
谁能劝阻一个被伤身伤心还甘之如饴之人?
顾梓恒挫败地抚着疼痛不已的额头,浑身有种被孽缘掐脖子索命的无力感。
他旁观已久,总觉得薛纹凛周遭似有似无地盘桓着情缘,义父有意回避的姿态看似坚决,但每每落到顾梓恒手里的结果偏是难以说服。
薛纹凛隐居济阳城此后,身上添出的新愁新伤有哪处是林羽能完全摘除自己的?
济阳城远离王都不止千里,竟还摆脱不了一个形似神似那女人的“替身”。
而此次,总算将历经险难的男人从鬼门关拽回来,造就孽缘那“正主”竟阴魂不散。
顾梓恒暗忖,即便能估算火药威力又如何?算不到一段缚手缠身的天降孽缘啊。
他眉目阴沉地忍了忍,低声下气时饱含破釜沉舟的坚毅,还有股对薛纹凛的态度不管不顾的意味,“当下徒儿们棘手无策,请师父出山便是无奈之策。”
薛纹凛面上轻薄的肌理微微抽动,觉得某人含沙射影太过明显有些胆肥。
他抚胸轻轻喘息,尽将姿态诚恳摆得伏小放低,配上天生精致的美貌,怎么看怎么荏弱动人。
老人捻须白眉一横,心里明镜似的,语气软和的同时颇直言不讳,“我看在座也无人能做您的主,此后须尽快送往原地静养,勿要忧思动情,更不要惦记出门露面。”
他并不刻意强调忧思和动情哪个更伤身伤心,总之吐出那个字之后,几个人面上不约而同流露出别样深长的意味。
薛纹凛此役虽败犹荣,总归逃过大夫念经,听老人给自己多少留了体面,并没把话往深里点,不觉平静无状地松了口气。
老人停在几个瑟瑟发抖的黑衣青年面前,揪准一人耳朵气咻咻地出门,帘外老远还能听到肇一的痛呼,声音远去良久,榻前静寂,无人敢说话。
薛纹凛眼帘虚扬,视线总能掠见那侍从身影,收回目光后,昳丽的五官潜藏心事。
这种尴尬挠心的场面,只容脸皮足够厚的人生存。
薛承觉看人下菜,对人堆里的玄伞道,“既看到师父暂时无恙,昶蔺堂兄先带九卫退下,着外间诸臣皆散了吧,令他们切记将嘴巴给朕闭紧。”
玄伞左右朝一坐一站父子俩悄然望了眼,颇是自觉地告退,呆立已久的侍从脚步都写满眷恋不舍,偏是走到人群最后,但也不知有无人发现,他悄悄在屏风旁将身形偏了偏。
“老师,往日见信才知安否。如今终有一见,朕心里很高兴。”
以情动人,好话术。顾梓恒一面暗忖,一面摸着鼻尖绷脸装正经。
只要没有引火烧身,死道友不死贫道才是正道。
“陛下言重。”薛纹凛略显吃力地抬臂,看着被医者报复性蹂躏的手腕面露无奈。
他大约深觉自己语气过于冷漠平淡,无端叹了声气。
“北澜到底什么军情,需要陛下亲自出马?”
因为你和母后都在北澜,朕能不来么?
这话足够引战,不可说不可说。
薛承觉在床前慢慢来回踱步,一脸正色,少顷又停下来往床沿一坐,一双清亮含威的眸子浑然不惧地看着对方。
“朕耳闻名单事关三境安危,恰逢长齐频出大祸,盟国间自有唇亡齿寒的道理,朕此行的确冒进,当时还未想太多。”
自掘坟墓得好。顾梓恒侧首往暗处翻了个白眼,老老实实假装伺候人。
果然,薛纹凛闻言聚起眉尖,瓷白清瘦的手臂挡开顾梓恒递来的温水。
“唇亡齿寒?那重军压境是何道理?替长齐保护边境线?”薛纹凛凉薄轻哂,脱力地向后枕靠,他实在太虚弱,此时有一半精神抵抗周身疼痛,又只消稍稍凝神便疲乏至极。
他有些后悔,方才应当顺着这青年的话,或者无需因为心软特地去另搭话茬子。
说到底,他面对薛承觉时有些词穷,他归结为解开心结后的别扭与尴尬。
死能开解一切,活着便不能,对此,薛纹凛有着异常执拗的理解。
所以师徒俩面对面时,即便他心中饱含纯粹的关心,却总被卡在嘴皮子间难以启口,似乎话题绕到朝政才能畅快对话。
薛纹凛哂问过后自己先后悔。质疑帝王决断不仅多余而且不自量力,这些既定事实争辩起来全无意义,而况新的情况已然发生,他想要达到目的,应当利用好自己的情面和位置。
青年的帝王听出对方诘问意味却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笑,“老师说的是,原是朕有些私心,您看如今这形势,算不算歪打正着?”
避重就轻顺杆溜爬得好,顾梓恒忍不住在心里竖起大拇指,此前挥师压境的野心,转念就成救盟国于内乱的救命稻草,偷换概念得好。
这才说到薛纹凛心坎里。西京和长齐的情面都在他这一辈,皇帝年轻有野心,想不想染指别国内乱可谓全凭心情,听他方才那意思,的确有点为了成全自己的意思。
但薛纹凛也明白,姿态不能表露太明显,毕竟这徒弟不是普通徒弟。
他刻意想避让话题,目光状似无意往外躲,只将视线随意前挪,眸眼里恰好倒映出一个身影。
薛纹凛瞳孔的焦距怔忪地定了定,记忆瞬息回笼,想起自己忘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