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少年轶事之深夜突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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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毕,众人饕足而归,唯有一人饱含怨气。
薛纹庭踩着醉醺醺的步子深一脚浅一脚迎头往前,侍从擦着头上虚汗不敢劝。
这架势不像是回宫就寝,看小殿下迷糊踉跄中寻出的路,十足像伸冤告状。
侍从面面相觑,只得亦步亦趋地继续跟。
薛纹庭摇头晃脑立定一宫前,眼睛直勾勾看了一眼,嘴里喷出一股酒气。
“在这待着,我自己去。”
侍从埋身哈腰顺便苦不堪言地心说,在您母妃娘娘内宫前,不奉旨谁敢入内?
薛纹庭不胜其烦地打了两个酒嗝,又对着身后并无一人的空处重复。
“你们也别跟了,我告完状就来。”
隐在暗处的暗卫:“......”好嘛,这么诚实,听着怎么像在说反话?
薛纹庭不重不轻地敲门,门很快被应到开了一条宽缝,应门婢女看他到来大感意外,却实在禁不住这位祖宗自行扒门就往里冲。
一名暗卫蓦地眸光闪烁,“我去报与殿下知晓。”
同伴显然愣住,悄声促狭,“你莫不是怕小殿下真告状?”
那人面罩上的眼睛顿时翻了个白,眸眼再次闪烁精光,“你们瞎了吗?方才开门时没瞥见谁在里头?”
说话人朝同伴微微颔首,丝毫不想耽误工夫,飞身急掠而去。
不远处的窗棂上映照出斑驳阴影,薛纹庭迷迷瞪瞪盯半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慧灵!向娘娘通报一声说小殿下来了!”
薛纹庭被身后猝不及防吊这嗓子吓得一耸肩,皱眉满面纳闷,回身盯住宫女看。
那宫女被看得脸发白,又听薛纹庭大着舌头疑惑,“你,这么晚了,嚷嚷什么?”
宫女怯怯地抿紧嘴,抬眼只朝窗棂下意识瞥去一眼,全然不敢回话。
“说话啊?嗝,怎么,看你,这么奇怪,嗝。”
“是庭儿在外头吗?这么晚了,站在外头做什么?快进来。”
薛纹庭脑中想的全是某人抛兄弃弟的恶行,就方才一个激灵的功夫,才临时挤入这小宫女异样。
少年听到母亲柔声一唤,某人的罪恶嘴脸立马充斥脑海。
薛纹庭嘴一瘪,张开双臂,“娘~你的好大儿他欺负我!”
贵妃亲自来迎门,门才开一半先闻其声,听他大着舌头的抱怨摇头直笑。
薛纹庭将母亲扑个满怀,酡红的两颊往妇人宫装拼命蹭。
当微凉丝滑之感与面颊亲密接触时,薛纹庭脑海又灵机一动,忽而想到一件事。
“母亲这会,您,怎么——哎哟!”怎么还穿着一本正经的宫装呢?
薛纹庭半迷糊半好奇地朝母亲身上一指,咬咬唇靠近两步,谁料醉鬼身体不协调,左右脚登时缠在一处,往前踏了个空。
“庭儿——”那么俊的脸要着地了!
妇人失声惊叫,管他那么多先奋不顾身地伸出手。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影从背后暗处现身,一抬手,勾住薛纹庭后衣领。
嗯?为什么脚会悬空?谁在拽我?
薛纹庭可爱地一歪头,顶着酡红秀气的脸蛋呆呆地看着母亲。
“你快放开他。”妇人朝来人浅浅蹙眉横去一眼,那人将薛纹庭又再举高高,而后毫不怜惜扔进妇人怀里。
“八殿下,您漏夜前来怎么不提前通报一声?”
黑影低沉急问,“谁招来的他?”
妇人脸上红白交错,眉间积起一股淡淡的怒意, “先走。”
黑影朝她怀里瞧了瞧,阴测测地轻叱,“你以为留给你的时间还很多么?还不早做打算。”
妇人无声挥手示意人赶紧离开,兀自抬声应和外面。
“是小凛吗?”
门外出现个温和礼貌的回音,“母亲,是我,我来接小庭。”
妇人听罢,扶着小儿子的双手神经质地箍紧。
薛纹凛不急不慢待侍婢为他打开门,一眼先瞧见了正经穿好宫装的母亲,再见弟弟蜷缩在她怀里呼呼大睡,似也不出意外。
“他状告好了吗?”薛纹凛一面说,一面喊来两个暗卫。
妇人无奈地笑,“也不知道被谁灌的,喝得跟个小醉猴似的,回来只嚷嚷被欺负了。”
妇人的目光慈爱地跟着小儿子,直到他被接过后覆在暗卫背上。
“你今夜难道没赴宴?”
她兀自从婢女手里拿过一件披风,轻柔盖在薛纹庭身上,问话时简直蜻蜓点水,仿佛对小儿子的控诉压根没当真。
薛纹凛温和地看着母亲,回答得滴水不漏,“中途的确有些事离开了,小庭当时在父皇近身,我想许是父皇觉得他憨态可爱,故意捉弄的。”
妇人哑然失笑,这怎么可能?
渐渐的,她脸上隐去笑意,任凭薛纹凛的关切视线尽数在弟弟身上。
她余光往居室内某处一瞥,斟酌着道,“儿子,今夜宴请意义非凡,所有妃嫔都不得参宴,母亲的心始终悬着,一切,还顺利吗?”
薛纹凛拍着弟弟的背轻声哄,沉吟少顷抬眸不解,“母亲,您往昔从不问我这些。”
妇人被堵得略略哽噎,她叹口气。
“从前你们还小,陛下倒也不拘束由我亲自呵护打算。如今你们年纪渐长,应越发能见识这深宫后庭前朝的利益纠葛和尔虞我诈,母亲很担心—”
话尤未尽,薛纹凛却并不意外。
后妃不得干政是红线明旨,父皇严令治下,谁都不敢越雷池一步,至少在明面上。
母亲的母族是西京传统大家,这一代的指望,自然落到他们兄弟身上。
他们一言一行的背后都簇拥着母族势力,他们在皇帝面前的荣辱,自当与这母族齐头并进、融为一体。
但薛纹凛偏不,他剑走偏锋得在皇子里头暗地出名。
自然就只能暗地出名了。虽说后妃不干政,可女子的深宫内,有时只需一个眼神一个脸色,就能将一件事贯彻意会到底。
薛纹凛和弟弟的确早已慢慢插手朝堂政务,只有轻松重要,或多或少的差别。
他也最清楚,这么深谙自己性格的亲娘,为何一而再,再而三挑战他设下的底线。
母族与皇子的命脉,必须同气连枝,若连这个都做不到,怎能争天下?
薛纹凛心想,这段话八成又是自家那眼高手低的舅舅用来给亲妹妹洗脑来的。
就如同今夜,此时,此地,母亲有此一问,绝非兴起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