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对方真要留住我们,未必与只比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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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扬歌脸色微变,盼妤身形即动,两人不约而同朝对方看了一眼,将嫌恶和不屑的情绪默默无闻丝滑地传递给对方,接着目光立刻凝焦到同一人身上。
薛纹凛恹恹地轻托受伤的手腕,动作并不安妥地试图扭动,看得盼妤身侧两只手攥紧又松,松了又攥紧。
男人眉眼徒增疲态,显得心事重重地仰首望天。
隐约一线青白从漆黑如墨的夜空挣扎而出,微风裹挟来清新的草木气息。
薛纹凛深深吸口气,眸中郁郁不展,“别在这逞口舌之争了,为何没将般鹿带来?我是不会跟你去行宫的,你们也须尽快回去,将名单赶紧安排破译。”
他随即抬眸,发现司徒扬歌仍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心底顿时泛起无名怒意。
他猛地甩开盼妤欲搀扶的手,声调里的寒气直掉冰渣,“外敌野心勃勃,暗地图谋早有声势,你们,咳咳,看看自己!肆意妄为踏足险境,全不顾身上所悬使命——”
“咳,你真要捉人就直说,嗬,嗬,来质疑就直问,不要拐弯抹角含沙射影。”
司徒扬歌被说得连连偏头摸鼻子,因薛纹凛摇臂“一指禅”后也不敢与他对视。
薛纹凛看他作出这般姿态越发气不打一处来,举着的清瘦手臂微微直颤。
司徒扬歌见状,暗暗朝身边使了个眼色,云乐三两步上前立即搀住了薛纹凛。
劈头盖脸这一顿的确不像恼羞成怒了,他其实没有真要离间他们父子的意思。
司徒扬歌今日虽是故意当着薛纹凛的面发难,但不过是眼长手低的试探居多。
试想,且不说三国联盟誓约尚在,前朝余孽已经在自己国土里筑了巢,这会惹恼千珏城去将西京太后众目睽睽这般虏了去,将来合作时必要吃暗箭冷刀子。
哎......司徒扬歌将余光朝盼妤斜了一眼,但此刻确实不失报私仇的绝佳时机,这女人早已隐姓埋名,谁能证明他抓的是太后?
他双眼咕噜一转,把唯一证明人一并带走不就好了......
只可惜被识破......
既如此,司徒扬歌忽而又想通了,颇是没脸没皮地一笑,“你别生气嘛,本司马遭遇西京武力无端逼境在先,于自家囤兵制敌在后,你何时学得倒打一耙?”
薛纹凛没有挡开云乐的手,兀自虚抚着胸口,丝毫没注意身旁女人脸色已转阴沉。
他气促地喘息两下,声音仍是带了丝尖刻,“行宫离这还有五十里,你身旁带了多少人来?知不知道此地很危险?”
司徒扬歌歪头想了想,“怎么?你担心那些人会出山?”
云乐在一旁接住话,“王爷不必如此忧心,最近一批潜伏者已送达各地,山中没剩下什么精锐。如若真有我不知道的后招,又何必在出入口布下重防这般严阵以待?”
薛纹凛稳住吐息的间隙朝他摇摇头,“那老妇只凭一方之力自难以成事,但我在济阳城,遇到过不小的阻力,虽不是他们一伙,却也是同路中人。”
盼妤眸眼蓦地盛放星芒,肃然提醒,“济阳城中潜伏着一个组织,偏好用毒用蛊,这类阴损招数的长处就是以少胜多,对方真要留住我们,未必与只比人头。”
司徒扬歌阴鸷地冷笑一声,“听说太后在济阳城过了几年隐姓埋名的日子,如真心向往百姓俗事,怎么还会知道这些?”
“不巧了。”盼妤扬起下颌,眼神轻蔑地讽道,“本殿偏偏天生丽质,当百姓也难掩华光——”
薛纹凛:“......”
女人皱皱尖鼻,显得无比嫌恶,“我自有吸引人的美貌才华,你有什么?你这荒凉贫瘠的犄角旮旯还需本殿浩浩荡荡派兵记挂?开什么玩笑?”
薛纹凛:“......”
司徒扬歌被她三言两语说得嘴角看着看着越捋越平,最后抿紧成直线。
火光照耀下的男人脸颊浮起一丝可疑的红光,眼眶底下逐渐晕染一层薄红。
薛纹凛无奈地揉揉额角,对司徒扬歌说话口气瞬时松软,因为这大司马动了真怒。
“扬歌,我担心你的安危,你还是赶紧回行宫吧。我虽已不在朝堂,但你有一点说得不错,若此事有阿恒参与,我定回去问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司徒扬歌和女人还在专心怒目对视,视线中杀机和火药味交织,火花更是迸得四外飞舞。
薛纹凛压抑住脾气从旁不辞辛劳地苦心规劝,“三国誓约尚在,千珏城真有龌龊,你就立于不败之地。”
“而况,宫变后人心国势不稳,你既只有无端揣测,更应摈弃这些无谓的精力,集中先攻坚外敌,西京不是你的外敌。”
薛纹凛说完往云乐身侧歪了半分,显是羸弱久站有些吃不消了。
云乐心中焦急,忍不住打断那二人的对峙。
“主上,夫人,还是听王爷的吧。现在,并非撕破脸的时机,我们手中名单还译不出一个名字,这些人可以藏匿在三国朝堂的任何一个位置,危机其实无所不在。”
盼妤心里窝着火气和委屈,闻言,她终于强自忍了忍,偏过头去。
薛纹凛一棍子打翻一群人,看似一碗水端平,又还一力在为自己解释,自己本应该高兴,至少自己人和外人这一点,薛纹凛还是界定清晰的。
可是越往后听,她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她和司徒扬歌之间的私怨与薛纹凛无关,其中牵扯的是自己亲姐。
但,司徒扬歌却与薛纹凛有救命恩义。
这救命恩义好死不死,就发生在和他渐行渐远的漫长冷战期。她总觉得,司徒扬歌的存在,就单说这人往那一站,都不断提醒着她和薛纹凛想起某些不好的事。
某些,两人之间不好的事。
她的确拿对方没有办法,没有他,薛纹凛也许早没命了。
司徒扬歌从不屑拿这恩义要挟西京,从她亦或到皇帝,虽然皆暗地清楚有那么一段过往,但也心知对方并不恋权力场,自然恩义就该归结个人,与盟国之间交往无关。
归结个人的问题眼下就出现了,她发觉薛纹凛对司徒扬歌格外心软宽忍。
这一点,她尤其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