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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 附耳来,我教你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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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时心无旁骛,并不知咫尺之遥他正满怀心事。

否则,喜不自胜、喜出望外、欣喜万分,以上形容都算轻的。

但最终二人只是相对无言,一整夜平淡如水。

她精力十足,愣是倚着守到天明,直到再三确定薛纹凛没起热才终于松口气。

未知的挑战也从天明开始。

不但换下的衣物须靠彩英帮助处理,薛纹凛这几日的汤药也要维继。

外头到底什么情况了?

盼妤歪头只顾将视线黏在薛纹凛身上,要分心再想其他略有些耗神。

他的睡颜难得地恬淡,又不知在愁些什么,眉心从来抚不平。

叹出沉郁,心情反而变得轻松,盼妤耷起眼帘养神,不想门却不敲自开。

“是我。”她听到彩英的声音睁开眼,见对方果然记得带了食盒。

“有伤药吧?”

“夫人放心,这是头等大事,误不了。”彩英将食盒层层打开,从最底层的暗匣里掏出个小瓷瓶。

“幸好这药不是出自药炉,是从前他出任务时提前备的。”

盼妤听出异样,扬起的面上充满凝肃。

彩英瞟了眼床榻的动静,心中感叹她神思敏锐。

“今日的确出了点麻烦,有人在盘山道上发现了血迹,老夫人现在的态度还不太好说,但总要做最坏打算。王爷如此情景——”

彩英斩钉截铁断定,“真要露于人前,势必要露出马脚。”

当然藏不住,对唯二两个外人的搜查审视只怕还会更加严厉。

“老夫人虽没有完全疑心,却也不曾放下,我原打算这几日便借我口做你二人不在场证据,可一旦有人插手,谎言便不攻自破。”

彩英再次通过面前的美人脸,视线往床榻那方穿越。

“别看了。”盼妤打断,眼神平静,“无论他醒不醒,今日这关必须过。”

她说话的语气就像在聊“饭菜有点咸”一般悠然寻常。

是彩英第一次在这女人身上,感受到了凌势和扑面而来的威压。

她是在下命令,且不容置疑,而姿态又实在太自然,自然到彩英下意识地称是。

盼妤伸手拿过瓷瓶,从腰际拆下一把匕首交予,“附耳来,我教你如何做。”

二人咬耳私语,待彩英出了房门,不觉日近晌午。

云乐被关禁闭期间,彩英总理内外戍防,少不得去主屋禀告得勤快些。

不仅如此,老夫人比之往常对她格外依赖倚重。

盘山之道发现了血迹,但遍寻贼人未果,这两个结论一出,彩英立刻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忙什么了。

“老夫人想即刻开始查还是稍微缓一缓。”

“丫头有什么想法?”

彩英抱胸睨视着前来禀告最新情报的青年,实则没情况,就是最新的情况。

这个认知令彩英表情有些不愉,“现在就查,决不等天黑。”

她转而看向老夫人,不容辩驳道,“总角之年及以上,男女老少通通盘查。”

老夫人皱了皱眉,心有顾忌,“总角以上?难道药炉都不放过,这么做,若还是一无所获,不但会伤人心,也要乱人心。”

彩英眸中扫掠冷光,口气也不让,“您何时学会心软了?已经是第二次了,多年来我们从未如此陷入被动,此刻不警醒,再防备就晚了。”

老夫人静默了数秒,拐杖重重在地上杵了杵,算是表明态度。

“老身并非心软,竟是无端有了一丝胆怯,事态发展超乎了我的想象,若再这么发展下去,丫头你一人只怕孤掌难支,不若,让云哥儿同你一道吧。”

彩英犹疑须臾面露怅然,仍是摇摇头,“我们遭遇的狂风暴雨还算少么?老夫人给我两日,就两日,凡事皆我一人主意,让他被关着,这样也好。”

“再说,尚不到存亡之际,不过是山中一只臭老鼠,当做试炼很是值得。”

“哎,痴女。”老夫人听得这番宽慰只频频摇头,忽而又转题,“那对夫妻昨夜可有异动?”

“昨日出发去盘山道之前,我特地亲自探望,一切无恙。”

“无恙?”老夫人沉吟,眼底意味莫测,“将这二人放入盘查之首。”

“是。我——我想去刑房看看他。”

彩英绷着脸,似特地用表情显示心意,“山中出大事,合该要告诉他。”

老夫人眉眼从此刻起舒展,边答应边促狭,“你们啊,都是年轻气性。”

说罢挥挥手,一副懒于理会的姿态,只再次提醒了一句,“盘查那二人时,让老身也瞧瞧。”

彩英满目平静地迅速应声,躬身垂首掩住了下眼睑的轻轻抽动。

微微细雨拂散嫩叶瘦枝,护卫在桥边左右各站,两人如芒在背不敢回头。

刑房里的激烈争吵持续了许久,偏偏隔音效果极好,只传来隐约“夺权”“误会”“贱人”的片语,护卫相觑对视,见到对方脸上的尴尬惊惶简直在照镜子。

“我第一次听彩英姐起那么高腔......”

“我第一次听云乐哥跟彩英姐急眼......”

什么样的误会能让彩英冲口骂出“贱人”二字?

二人无不抖擞唏嘘,乘着和风微雨的凉意各自遐想。

片刻,背后的脚步声沉重急促愈近,二人赶紧收拾神情闭耳瞎眼状。

“给我严加看管,若他敢过桥就给我放箭!”

“放——放箭?!”那是用来对待逃犯的,谁敢下令用在云乐身上?!

他在这,不就是关会禁闭意思意思么?

一人硬着头皮连忙赔笑,“彩英姐,您姑奶奶是得了老夫人这指令么?”

彩英倏忽转身,碎发遮掩的刘海下,嵌着一双饱含阴冷的美目。

那人顿时一愣,准确而言,是被女人无端扭曲的面容吓得无声。

“山中存亡之际,谁若挑战本姑奶奶的命令,我送他下辈子都入不了轮回!”

另一人惊得顿时瞠目结舌,赶紧拉着自己这位不知死活的同伴哈腰点头,再不敢多说一字。

“升桥!”彩英喝令一声就拂袖离去,料想也无人敢对命令再打一丝折扣。

顷刻,巨型机簧轰隆鸣响,随着链桥沉入湖底,刑房再次成为了孤岛。

粗糙苍老的手背和两指下的白瓷茶碗形成鲜明的颜色对比,老夫人觉得有趣,不觉观察出了神。

“她真是这么说的?”老人的声音轻柔和蔼,应了当下如沐春风之景。

来人恭恭敬敬,“护卫虽升桥,到底有些后怕,字句原样转述不敢遗漏。”

老夫人不以为意,“随她去吧,这丫头素日委曲求全,怕是被欺负得狠了。”

来人喉咙绷紧着吞咽,“会不会出人命?”

干瘪的眼睑懒懒一抬,“这丫头是能当老身的面杀人不成?”

“就怕,气恨得急了——”来人仿佛不敢往下想象。

老夫人斜眼,一番没好气,“也难怪,这世间哪有无事献殷勤的好处?”

“她若实在气得狠了——”老夫人顿了须臾,只冷冷地笑,“把冤屈苦楚顺出来便是,咱们外人自己人嘛,还得分分清楚。”

“属下晓得。大姑娘现下把山中人都集合好了,请您守中坐镇。”

老夫人颔首,特地指点平素近身的几名护卫簇拥在侧,这才出了门。

风雨随和绵软,但吹得久了,凉意也裹挟着从肌肤渗透血肉、丝丝扣扣的冷。

腹地宽敞的空地上比肩叠踵挤满了人,男女老少不分年纪地肃然静立。

告示明令总角以上,但牙牙学语的奶娃也被抱来不少。

那些孩子个个不哭不闹,不知如何教出来个顶个的安静乖巧。

老夫人现出的身影并未引发人群骚动,她含笑杵拐不急不慢走到最前,将背后热烈而崇敬的视线一一笑纳。

大概太久没经历这样大的场合,她脸上浮带了几丝兴奋激发的红润。

相较之下,彩英虽总控局面也显魄力十足,面色却无故阴沉冰冷许多。

“都是打折骨头连着筋的亲人,你这般绷着脸是何必?他们并非犯人。”

老夫人走到彩英身旁轻声细语,果真劝柔了女人身上的冷硬。

“您老来得巧,大家诉忠之心热烈,集合很快很齐,我刚阐明事情原委。”

彩英眉间阴郁稍霁,眸光扫掠看似不偏不倚,但总不自禁在某处多停留一分。

老夫人看破不说破,虽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某两个出挑的身影,只静静坐在主座侧首,拿乔着一身事不关己的矜贵。

不知彩英是如何叙说的,当她罕见地亮出了兵器时,诸人对此竟也毫无惊诧。

清脆的鞭声响彻朗日,她迎视着面目安详的人群,“不管你是谁,不管你自外族渗入,还是背叛我族,这两次羞辱,都只能以死成全。”

她将“死”字特地咬紧,“我知道你就在人群里默默看着这一切,心中雀跃,甚至沾沾自喜,以为胜券在握——”

氛围仅由她一人就渲染得紧绷凝重,她身侧的下属接收眼神,向人群沉声接着解释,“贼人身上有伤口,所以今日,所有人都必须接受盘查!”

“若身上受伤能言辩清楚的,劝你们提前向大姑娘报备,如由盘查后才发现的伤情,就休怪族中无情。”

彩英走近人群,灼人的目光在每张脸上静静扫掠片刻,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眸底随之闪过一抹凌光,蕴含着隐隐的执着。

她高高扬起手中鞭,鞭尾如灵蛇飞舞般跃入人群,堪堪缠准一人手臂,那人惊呼一声,踉跄着被拉扯的力道撞了出来。

“夫人!”

轻弱微颤的声音伴随着绵绵细细的咳嗽,在目标曝露于人前的同时仓皇应和。

盼妤徒劳挣扎未果,还没站稳先急声安慰,“夫君照顾好自己,别担心我!”

作为第一个被发难的目标,盼妤的出现简直是众望所归。

所有人都露出清一色“不出所料”的表情,无数双眼睛默默观察着她的反应。

站在后排的人即使看不清,也会禁不住地围绕她的话题开始窃窃私语。

“噤声!”老夫人见状不着痕迹地使了个眼色,有人站出来警告人群。

瞬时恢复鸦雀无声,彩英全部心神都在鞭子那头,根本没管周遭是何情景。

“彩英,这是何意?”女人用自由的那只手攥紧臂上的鞭子,音色惊惶。

“你若没做亏心事,何必慌呢?”缠覆面纱的女人语调平平,少了素日与盼妤交往的真切与热络,看得一些人脸上莫名,也有一些觉得解气。

他们大多看不明白,似彩英这样柔婉良善的女子发作起来为何这般可怕?

更蹊跷的是,这两名女子看起来如日中天的友谊,为何转念就单薄如纸?

这对夫妻的闯入十分不讨喜,他们挟恩图报,目的本就庸俗可厌,即使暂居山中是得到了老夫人的默许,但族人在日常相处时并不会给好脸色。

随着时日渐长,得益于彩英倾力展现的亲切与友善,以她为首又从中融合,这对伉俪的生活环境发生了很大变化。

以两个女人为中心的交遇,更像是一报还一报那种礼尚往来。

二人出入越发自由,也能间或收遇点头之交,而盼妤为彩英则治好陈年宿疾。

他们昨日明明还同寝私语,但观彩英现下的表情,说一句反目成仇都不为过。

有好戏了!有人摩拳擦掌,有人频频朝人堆里侧目。

看那位护不住老婆的公子哥,他在关键时刻能不能挺身而出?

答案很快地揭晓,伴随着人群里隐约发出的鄙夷轻嗤。

却也荒诞至此,有男人竟能这么听老婆话,说不出来就必是在原地站定。

夫妻遥遥在望,这公子哥身形本就荏弱,此刻面上写尽无措,显得无用透了。

盼妤眼中显出焦灼,全然不再担心自己,还在惦记夫君。

“你有什么冲我来!我夫君身子弱,他受不住的!”

彩英冷哼,气得不由一笑,“你既不知我为何这般对你,却懂得独包独揽?”

“怎么,心虚了,现在才意识到窗户纸被捅破?”

“林大夫人,你伏罪倒快,究竟是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龌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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