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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他现在不但太阳穴很疼,脸也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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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轻声慢语窸窸窣窣讨论完,把一旁的两个青年晾了半晌。

玄伞两耳不闻窗外事,只当护卫就安安心心当护卫,肇一神思活络,耐不住性子地撒泼跳脱,可惜他对军务布置却无兴趣,一时也插不上嘴。

但小青年发现有一件事可以做,于是在不远不近处立定,观察这个女人。

他却是觉得眼前的女人与数月前有所不同。虽没有睁眼,但覆上面巾后的眉容仿佛增加了凛然含威的隐约气势。

那双柳叶眉毛细长入鬓,鸦黑如羽,将唯一显露的五官衬托得格外突出。

他已诊出女子为何昏倒,却因一时情急一直没搭理人,即使自己不是正规的医者,心里还是略略不太好意思。

只是肇一又心想,人嘛,原本是不用跟来这样的纷乱战地的,来了便要学会忍得苦寒和应对各种不便,如今给她提前感受感受,想来其实也不错。

自然垂摆在腹前的双手皙白纤长,指甲盖粉红晶莹,右手的某根指节上有浅浅的指圈痕迹,青年歪头盯得极为仔细。

这女人还是略略有些本事,能历经千辛万苦追主上到这里,其实能被容得入大帐已是格外优待了,肇一一想到顾梓恒怒发冲冠惹出来的无名火便莫名好笑。

他一面回想着顾梓恒扭曲的俊脸,一面忍不住痴痴啐出声,但眼神又一刻没有离开过女人身上。

这种异样引得屋内几人纷纷侧目,顾梓恒观察须臾,首先第一反应是去看薛纹凛的表情。

小王爷不看不要紧,看罢顿时眸紧心惊,立刻抬高调门呵斥,“吵吵什么?没事可干了么?光盯着人能治病么?!”

肇一循声回望,一副理所当然道,“可我已经给她诊过了。”

他瘪瘪嘴显得无辜,直到抬眼扫掠到薛纹凛的面色,一向呆愣的脑海才陡然醒悟为何顾梓恒适才口气那样凶恶。

“诊过还不去备药?”薛纹凛侧过苍冷脸颊,眸光沉静如水,他几乎只看了肇一一眼,目光就没从女人身上挪开过。

肇一:“......”去去去,马上就去!

“回来,咳咳。”薛纹凛蓦地急促扬声,惹得喉咙催生痒意。他见青年端着老实巴交的表情眼巴巴朝自己望来,声色淡然,“你与玄伞将人抬到榻上去。”

顾梓恒:“......”他无疑听到世间最平和的语气在发出最惊世骇俗的言语。

肇一捣蒜般马上上前,与半边呆如木鸡的同伴只得听命行事。

顾梓恒感到太阳穴又有鼓动迹象,若女人上榻,接下来的预感就越发不大好。

义父该不会把他们都赶出来,自告奋勇自己待着吧?应是不至于。

顾梓恒不觉给自己打气,毕竟薛纹凛方才半昏半醒间的呼唤,足以证明他并不想与那女人独自共处一室。

“阿恒,你们先出去吧,肇一速去将药备来,待孤修整一日,明日晚时在这里照常议事便可。”

顾梓恒:“......”他现在不但太阳穴很疼,脸也很疼。

小王爷艰难地滚了滚喉咙,见两个傻愣也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己,好半天才找回自己声音,“不了, 您休息便是,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唤儿子。”

那两个傻楞眸光里不约而同凝出了精光,简直在对自己说,“少主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要争取留下来啊!”

顾梓恒:“......”

薛纹凛自行撑起上身,肩膀被适时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裘绒,他挺直背脊,视线穿过顾梓恒忙碌的身影间隙,看到前方的小榻上女人斜卧的身姿。

那方面巾正因姿势的变化斜摆如瀑,隐现女人秀巧的下颌。

薛纹凛墨黑的瞳孔微微紧锁,嘴里催促,“快出去。”

这三个字隐含了真切的驱逐之意,听在顾梓恒耳中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但他依然不发一语照做。

帘门开合,夜幕深重。三个人同时静止站着,谁都没有离去。

肇一眨眨眼,习惯性歪头,面上满是苦恼的思索,“不至于吧?”

玄伞隐约有些触动,却习惯了沉默,转而看到自家少主一副若有所思。

“你还有机会,赶紧煎药送去。”顾梓恒摩挲下巴,悄然回身看着紧闭帘门。

青年蓦地脸一红,“又不是需对症下药的毛病,饮些补血益气汤水便是了!”

“再说——”肇一降低了音调。

“这种事发生在战地最是惹外人胡言是预兆不祥,还得千万避忌着人,师兄你如今在军枢处太树敌,怎能护他们二人同时周全?”

顾梓恒语气冰冷,“亏是我为了他忍耐许久,既然开了个头,还得忍下去。”

肇一撇撇嘴,万般不乐意地往营地医房而去。

待顾梓恒带着玄伞离开良久,大帐一侧的黑暗里蓦然现出一个身影。

匕首撕裂油光淋漓的烤肉,主座上的男人铠甲在身,一口囫囵将肉塞进嘴里。

他面前微躬身站着一个瘦长身形,似一眼都不敢看向男人。

男人左右两侧分坐着几个高大壮实的将领,满屋只听得他嘴中现出咀嚼声。

“你把听到的再说一次,我怎么就不信呢?”

立在场中的瘦长男人吊起尖细的嗓音,“不敢欺瞒将军,那薛北殷的侍从却是这么说的,说帐中女子的秘密是不祥之兆。”

“还说什么,二人周全......”

“老大,薛北殷此行委实蹊跷,不打招呼就卸了你半数军权,不能让他一个小子在您面前横到底啊!”

咀嚼声不绝,主座之人也没有阻止两侧纷议。

“你当年因为薛纹凛的死受得好大一委屈,如今只怕在那小子心中,不得多恨你,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可是老四,他简直叫从天而降,焉知不是陛下的意思?他这次又带了那么多的金琅卫,明明代统领是何嘉淦,没有陛下允准,怎么可能驱得动兵?”

“金琅卫的动向委实稀奇,现在怎么办?长齐那帮蠢货也不知在干什么,不但不懂打配合,竟还真的动手了,这回不想打也得做做样子了。”

“你怕个逑,是陛下恩准重军布防,老大手里有陛下亲笔御令。”

“你这不是自欺欺人么?陛下以为三境大乱,当然要下旨意,但他若真放心一切,何必招来这么个祖宗?!”

咀嚼声忽而停止,主座传来男人浑厚嗓音,阴恻恻地问向场中,“以你之见,这个不祥之兆说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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