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他面上无悲无喜,显得极为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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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妤无语地望着舱门,对大老粗毛毛躁躁的嫌弃溢于言表。
关于属下如何看待薛纹凛,经盼妤目击多次后,基本总结出两类人,
如顾梓恒之流因过分生出保护欲而习惯越俎代庖;
如暗九卫之流因过分珍惜崇重只敢敬而远观。
是以,她并不意外对方仓皇脱逃。
盼妤背对着床榻,心不在焉地坐在三步之遥的圆桌旁旋转茶杯。
她稍微掂量过后发现,自己的胆子约莫还剩米粒大小。
从掉落曲智瑜书房地道为初始,她一路开启全新的心路历程,一路为自己构造坚实而丰满的内心建设,以此缓冲即将到来的冷战或者风暴。
她对男人亦步亦趋,由微末细节去揣测男人神思的变化,而后情绪随之跌宕起伏。忐忑和慌乱,庆幸和窃喜,失落以及颓败,已然尝遍了。
而后渐渐麻木后,破罐子破摔练得胆量倒越来越大。
她旋着茶杯,百无聊赖又有些伤怀地自言自语。
“哎,让我捋捋谁先起的头?看看能不能,不要欠账太多。”
“第一次那雨夜,仿佛是我动手在先,现在想想,简直是天缘巧合。”
“而后救你一命算是还了,再利用你当挡箭牌去了姓顾的医馆。”
“姜文竹那次砸场子似是你非要替阿乙出头的,可不能怨我。”
“护城河滩涂这次,与你本就毫无干系,你便是太心软,非蹚浑水。”
“曲智瑜这次也怨不得我,可是你非要跟着我往密道里跳。”
“就像一场梦,凛哥,我们在济阳城同甘同苦那些日子,能否是上天看不过情深缘浅,选择给我一次机会?”
“说到底,最大谎言才是你假死骗我,合该是我自找的,聚沙成塔,伤人太甚。”
她沉郁地叹声气,并估算着药效,薛纹凛约莫至少还会睡上半个时辰。
凛冬的寒意渐渐褪去,时常有微暖的阳光从舱房窄小的窗棂穿透而入。
春天将至,盼妤心底不禁高兴了些,毕竟以薛纹凛如今的身体,渡冬实在太艰难,她却只能 眼睁睁地旁观,十足心疼不已。
盼妤侧身,循着金黄色微茫柔和洒浴的方向,将几束朦胧而坚强的光线从头观察到尾。
那光束悠长纤细,像并肩而立着害羞内向的少女,用拂散的长发给递出一个轻吻。
轻吻温柔落在床榻上的美人侧脸,将他光洁的额头和极美的眉眼镀上一层金粉。
那双如瀑睫羽下乌沉沉的黑眸,如深谷中的幽潭,是一片无人敢闯入靠近的禁地。
刹那间,盼妤看到一张倒映在黑曜石般瞳孔里的面容。
那张女人脸裹挟着风情,饱含着深情,写满着岁月,只是早无年少天真烂漫的心境。
这个并不被千呼万唤和期待的时刻,终于到了。
盼妤忍不住单手扶着圆桌边缘,眼眶含热地缓缓起身。
他面上无悲无喜,显得极为平静,不知醒来了多久。
盼妤不敢提问,她端正而挺直着背脊,只偶尔在眸中不断灼热的间隙,微微拢眉将泪水抿回眼眶。
“凛哥。”她喉咙轻轻干咽滚动,逼迫自己破碎着声音喊出他的名字。
男人半躺在软枕里,对此并无反应,他身上轻笼着还未发散干净的水汽,乌密的长发侧披在肩头一侧,斜领微开似闭,露出喉结至锁骨处皙白如霜雪的肌肤。
薛纹凛看了她一眼,甚至不比人群中擦肩而过的数秒对视,只是极轻极淡,确认房中还有另外一人。
她没有放过薛纹凛面容和眼神里任何一丝微动,以至于由此心越来越沉。
“劳烦,请将孤的属下唤来。”
盼妤的脸瞬时褪去血色,微颤着交握双手,又重复喊了一声,“凛哥,我......”
她该说些什么?
对视眼前秀丽苍冷的面容,脸上每寸肌理上的平静和冷漠都清晰可见。
他眼中的陌然在盼妤心中提前预演了无数次,其实早该预料。
依照薛纹凛的性子,倒不会不粗暴发作,最熬人便是与自己进行漫长而顽固的冷战。
就好比两年多前一声不响就前往北澜之地。
至死不相见,至死不牵念,至死无只字留言。
盼妤最怕这看似绵软又无处可应对的招数。
可她如今,又能说些什么?
盼妤无声地幽幽叹声气,转背去开舱门。
不一会,几个神情激动的青年鱼龙贯入,彻底看清床榻上的人后反而凑近情怯,扭捏着互相躲闪。
薛纹凛凌眉微耸,淡紫的唇间先溢出一声微弱的咳嗽,见场中唯一的女人闻声立动地看了过来,他淡然又客气地下逐客令,“咳,咳,请阁下,咳先出去片刻。”
角听他唤出这称谓,却是好奇地朝盼妤看去,只见女人面上一片惨白,两只眼眶泛起深重的潮红,她不知从何时起一直紧抿着唇。
角蓦地想起,方才女子唤他们进来时仅堪堪抬眸与自己对视了一眼,而后打几个手势。
盼妤莫名听话而又一言不发的样子不得不勾起了角的好奇。
“孤昏睡了几日?”薛纹凛环视围在自己身边的青年,虽然两年前的记忆已显得有些遥远,却依然可以从几张脸廓里找到一些熟悉的记忆,心底顿时也多了几分宽慰和安定。
角在两年前正经跟随过薛纹凛征战,自告奋勇站出来小心翼翼道,“主上昏睡了一日,此前焦心动气大肆动作,都伤了您的元气。”
他说着说着不禁苦着脸,“少主来信特地叮嘱要务必照料好您,是属下无能,反而令您深陷险境。”
薛纹凛嘴角浅浅若隐若现地勾了勾,显得不甚在意,“经营洛屏不易,是孤身体比不得从前,没有拖你后腿才好。”
角惊惶地连忙摇摇手,“主上这么说十足令属下惶恐,洛屏如今那处境,属下等十分羞愧。”
薛纹凛淡淡颔首并未反对,他神思极是倦怠,见眼前大多都是曾经的部将,便不再强撑思识,面容疲乏,声气轻弱地再问,“何长使打算怎么做?如今北澜之地怎样了?阿恒可还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