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且慢,这棺材里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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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尖瘦的脸颊肆意淌着泪痕,眼眶里还有随时能落下的剔透的水珠。
过分悲怆愤慨的情绪从她为首往后传递,让白茫茫的丧葬队伍都在无形之中散发着令人难以靠近的隔阂。
女子空茫的瞳孔里倒映出副手的冷漠坚定,同时也有何长使的尴尬不自在、众衙役的垂首不语以及黑衣人远躲一旁看好戏的众生相。
天楷有意无意将秦放拦在自己身后,不近不远歪着头站定。
“这副手与我们刺史大人的性子倒挺是互补。”
天楷好整无暇在一旁调侃,面上并无太多警惕之色,反而再看秦大捕头,正毫不浪费自己鹰一样尖利的眼神,细致搜索着丧葬队伍的分寸毫厘,企图从中找寻不对劲。
秦放嘴角平直成一条线,看着那副手显得颇是惋惜,“那是棵好苗子,只是跟了何长使略略可惜。”
天楷扑哧一笑,“我瞧着他与何长使并非一个来路,怎样,你去争取争取?”秦放给出的回答是反手撑在腰间的长刀上定神不语,表情严肃。
“这队伍有问题?”天楷循着秦放的凝视看向何长使。
他方才一直显得放松,并非是对来往人群勘查不在意不严谨,而是自己不擅长此类查验,反而秦放的多疑与自己将将互补,是以见秦放始终保持聚精会神的状态,天楷也十分放心。
秦放摇摇头,“暂时还未发现问题,除非真的开棺。”他示意上前看看。
何长使的副手正与女子打擂台,青年身后只敢站着衙役,黑衣人群离棺材倒是一副有多远就站多远的架势。
“夫人,本官再强调第一次,今日并非文书不管用,只是还需仔细查验方可上船。请你们每个人将籍档文书拿出来,我要逐一核查。还有,这位往生者的姓名身份都要在刺史府留档,否则不允上船。”
女子咬牙向副手投射一道堪比凌迟的目光,口气越发阴冷,“刺史府哪条明文哪天张榜说了上船需看每个人的籍档文书,哪条律例连往生者都不放过?”
何长使听罢面上冷滞,语气平平道,“夫人,你今日遭遇悲痛之事,本官不与你计较,但我何长使也是一心为公、天地可鉴,从未无缘无故为难我洛屏的子民百姓,今日何某为难你一遭,若有来日,你可尽管前往刺史府陈述冤情。”
女子死死盯着何长使,丽中含媚的的美目饱含锋利癫狂,眉峰间微微的颤动揭示着主人孤注一掷的姿态。
女子朝队伍一声轻喝镇住其中止不住的低声私语,满脸诡异的平静,“来人,开棺。你们都回去,我独自陪我孩儿出航。”
她朝何长使阴鸷地问道,“看完棺材,大人的人陪我上船,总可以吧?”
何长使目瞪口呆,眼神不自觉地瞥向自己副手,见那青年倒还冷静,一板一眼道,“大人,我觉得可行,或者看秦捕头的意思?”
副手将眼神探向秦放示意,秦放顶着一群丧服怒目睽睽的注视讪讪登场,偏偏将副手这句话听的一清二楚。
女子的态度决然而不容置疑,秦放着实有些架不住数十双眼睛饱含控诉的怒视,但内心却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宁可错杀决不可放过。
他这般心思定了定,与何长使站在一处又增添了勇气,见动手开钉的甚至是衙役,心底更加松了一口气。
黄梨木的棺材盖显示着往生者不俗的家境,秦放想到这细节,又往女子清丽的素颜上流连了片刻。
此时,衙役们早早疏散人群,黑衣人自觉地又围成了一圈,辟出当中一块空地,何长使携了副手,特地向秦放做了个“请”的手势。
秦放:“......”
他本来屈居刺史官职之下,但也发现这何长使真是狡猾得好,总会在天楷面前尤其衬得自己极为有面子,但这会擒了这面子,表面上看仿佛就是自己为首要为难这女子一家似的。
棺内散发一阵阵浓郁的檀香,秦放甫闻到便紧紧用官服衣袖捂住口鼻。
这动作突兀得引来何长使和副手的惊愕目光,更有那女子眼中几分激愤的怒色,他面色一时难看,只得缓缓放下手。
寿服将尸体枯瘦的四肢全身裹紧,棺中现出往生者惨白僵硬的面容,秦放的眼神却在棺体四遭梭巡,在女子两道冰刃般的视线下,他咬咬牙强行自棺底周身敲走一圈,试图寻找夹层的可能。
没有异常,没有夹层。
他不动声色地朝天楷瞥了一眼,轻轻摇头。
天楷冷硬地对视回去,蓦地人群某处使了个眼色。
峰屯蚁聚里走出一个脚夫打扮的中年人,正在渡口登船处安静等待。
秦放朝女子无声且歉意地一抱拳,缓缓退回天楷身边。
“这是唯一有动静的登船队伍,还有半柱香就要关闭渡口,难道他们真的还在城中?”
天楷狰狞一笑,“如此甚好,今日你便封城,挨家挨户给我搜。这对男女样貌特征极是明显,应不难找,等我烟儿来了以后,更加事倍功半。”
秦放朝他身后的黑衣人努努嘴,“‘侯爷’若知道你这般明显动用势力,恐怕不愉,你也真是,为了两个鼠辈未免阵仗略大了些。”
天楷阴沉着脸不以为然,“莫说如今北澜之地正待激战,‘侯爷’恐怕无暇顾及,退一万步而言,一年走货这么大的事,赣州若真出了岔子,恐怕也将祸及此地,并不算大材小用,抓不到那对男女,我反而极是担心。”
“怎么说?”
“有人冒充烟儿,便是有人提前应对我,便是赣州出了岔子,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我不信凑巧曲智瑜刚好追击敌人,潘清儿凑巧堪当大任。这里头,若错了就是步步错,干系实在太大了。”
秦放叹口气,“若抓不到该当如何?”
天楷吐口浊气,仍是坚持,“等烟儿来了,一切见分晓。”
两人聊得小声细语,却在这时,听何长使蓦地高喝,“且慢,这棺材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