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在我身侧,欢愉幸福从不曾眷顾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太后前期虐夫,后期守火葬场扒拉!
我无权无势,闲散王爷一枚,我能知道什么?
他此刻说这番话时安静而真挚,令她脑海又涨起熟悉的酸涩。
做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是薛纹凛最大的祈望。
只是先帝不信,他的政敌不信,甚至,连自己都不曾相信。
但事实确实如此。薛文凛从不肖想要攫取权力。似乎所有一切的原罪,都是他背后从无到有、从散兵游勇到训练有素而强大的二十万精兵。
金琅卫的诞生是时是势,更是他面对孝道和守护家园所付出心血最慎重的决定。
只是后来,他既无法抗拒慈父最后的遗愿,只能选择顺从地接受。
顺从并未给上位者带来安心,接受与否都无法打消朝堂上茫茫政敌的疑虑。
他远离权利核心,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得到过先帝所当权的千珏城信任。
待到旧人相继离去,薛纹凛位及至尊,在重新建立的西京朝局里,他其实已经在明处听不到太多真实的声音,同时高处不胜寒,他面临的处境始终是孤独一人。
他这半生,权力付诸他从无欢愉,他却因为要保护这王朝而攫取权力。
盼妤背对他径自收拾情绪。
半晌,她转身又盈盈笑着,“好好好,你无权无势你闲散,你——”
“不如尝尝这些菜?”
残留晕黄润泽的脸庞微微侧转,他用惬意过头后的柔软语调懒懒地问,“葛二是谁?难怪那天在码头似和你套着环讲话,滴水不漏。”
盼妤只得解释,“听说是顾小王爷手下。多亏他那日控制住了天烟,并从那丫头嘴里套出好些话,几近软硬皆施让我得了不少太尉府的辛秘。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会穿帮。”
“辛秘?”
盼妤斟酌着词语,“却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与曲智瑜受命打通的西北通道无关,与潘清儿身份无关,也没什么前朝动向。只是天烟,每年会随曲智瑜从这船舫走一次货。往年大江南北皆有,只是今年,提前指定了洛屏。”
薛纹凛眸中风平浪静,也许本无想法,也许是不欲和她说太多。
他重新将头歪回躺椅,浑身都散着劲,眼睛斜斜朝桌上看清楚几只大碗,面上一丝兴趣也未提起,倒是目光流连到这个颇是自得的厨娘时间,有一瞬严肃。
“据我所知,潘清儿厨艺水平未知。”
盼妤纳闷,“既如此必是保留了神秘感,不足为外人可道便是谁也不知道了,你怕我露馅?”
薛纹凛头往躺椅后蹭了蹭,神态已慢慢迷茫,大约晒着太阳着实舒服,声音也变得像过去那般温温柔柔,“你一介女子在船舱行走已是格外打眼,旁的其他地方还是普普通通的好。”
盼妤了然地低笑。船舫可调用食材种类不多,但因薛纹凛身体调养所限,能吃不能吃、能多吃得少吃实在讲究繁复,这些细致差异甄别只留在林家客栈账房大总管脑子里,就那么隐约告诉过盼妤一次。
约莫还是困恼薛纹凛身体娇贵难养时才不经意吐露。竟好巧不巧,她从前在客栈时对薛纹凛极少上心,偏偏将阿甲这和尚念经般的食谱给记了下来。
这会派上用场,她大可对外说明是对症食疗便是,与暴露身份有什么关联打紧的?
她朝桌面扬手一摆,对着菜色一番指指点点,自得并未消减,“这些都是你在客栈常用的菜色,甲先生亲自抄录——”她略是稚气地拍拍胸脯,“都在姑奶奶脑子里。”
薛纹凛斜飞来的眸光沾染了困意,精致面容上的锋凌大约因心情增了柔和减了威压,显得难得有亲和力,他就像个看自家丫头玩闹的少爷,淡色的唇上隐约一扬,“难为大娘子费心了。”
说归说,人却还蜷着舒适,一动也没动。
他能保持这样的态度对自己就相当可观了,盼妤患得患失地想。
男人昨日的客气疏离恍若就在眼前,她不是不能接受这样的脾性,更不是苦恼与这性子未来不好相与。
她是害怕,害怕有一天两人最终坦陈以对后,任凭她如何努力都不能扭转薛纹凛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
盼妤同时又想,得这种对待本就是自己活该,她错了可以赎罪可以改,但幸福终究是两个人的幸福,他们明明都还活着,明明可以为过去好好筹划未来。
她徒然感到自己还挺厚颜无耻,竟认为这男人所谓欢愉幸福的定义应该仍与自己相关。
她还觉得下这种判断时自己极为卑劣,简直是朝着吃定这男人的性子去的。
但再卑劣,总比重逢后再留下他一个人的强。
她如今恒久的念头至少有一个,那便是,在任何时候都不留他一人面对。
盼妤见他几乎被烫暖得几近马上要睡去,赶紧朝桌上匆忙扫掠几眼,三两下盛出一碗热菜,她面容带着讨好,蹲在男人躺椅一侧,明艳的笑靥在阳光里简直发着光。
她轻轻声地哄,“大少爷,您尝尝鲜吧。”说罢又皱眉,“从暗道出来你还未进水米,总不能真当个水做的菩萨。你不保重自己,我这几日能依靠谁?”
薛纹凛懒懒掀起眼帘,还当真矜贵地瞥了眼菜碗,看清她挑出来的菜肴,眉眼间果然多了几分动容,清清淡淡道,“谢谢你了。我自己看着来吧,你自便。”
盼妤柔和地盯着他的面色,徒然语气认真,“洞察王爷秘密只是凑巧,牵念与关心却是真,与你此刻权爵皮相都无关系,王爷可信?”
薛纹凛漫不经心地携目大量她蹲着的半身,静默不语。
盼妤似听到他回答似的,又道,“王爷能否,不要如此疏离?”
男人懒懒侧首,迎着几束暖光,薄唇翕动,“大娘子若只想安稳平凡过此生,就不要离本王太近。”
盼妤不自知地捏紧了瓷碗,低低涩涩地问,“为什么?”
男人抬起骨瓷修匀的手,悬空捧起一束光,“因为在我身侧,欢愉幸福从不曾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