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交代所有以期朝廷宽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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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扮潘清儿有二难,既不是姿态神情也不是应对元春宴。
主持元春宴,说到底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见着一群陌生人。
潘清儿虽是主母,却常年临空指挥,太尉府时时只见天烟狐假虎威。遇到宴席这样的场合,觥筹交错之间反而剔去许多无谓撒谎伪装,林羽只需按部就班地推进曲智瑜的计划安排便可。
这次伪装,林羽有两件事畏难。
一则熟人跟前不被识破。于是她才第一时间寻个理由软禁天烟,再想尽办法避开曲智瑜;二则须揣摩曲智瑜诱导他说出真相,于是她才故意打乱计划弄出动静,引得对方主动紧张着急。
所幸到目前为止,林大娘子任务完成得算是顺利。
关于顺利这句评语并非她自吹自擂,而是时而收到同伴传递的眼神安抚鼓励。
于是她恢复自己面目后只顾安静在侧,随时等待下一出好戏。
她感受着贯穿四肢百骸的一股紧张无力,心知此种情绪反馈既有完成任务的兴奋,又有后续未知的担忧。
曲智瑜畏惧的,显而易见是“他们”那些自己人。
就方才一顿难以自持的控诉而言,曲智瑜与潘清儿与其说是夫妻,更像上下级之间处处顾忌,或者多是男人的一厢情愿,且痴情虽有,大概并不多。
因为林羽发现,当曲智瑜看到假冒女子之后几乎立刻恢复了稳重,镇定过后丝毫不担心潘清儿的生死去向,宁可安静地察言观色,约莫惦记的是见机行事。
这种男人,应是习惯将专一痴情挂在嘴边,实际却只关注浸淫自己野心。
有这样的对比,林羽不自禁看了看自己身旁的两个青年,一个稳重如旧,一个温文如旧,反而略略可爱。
但林羽替俩人着急,毕竟曲智瑜离成功仿佛只剩下一步之遥。
元春宴目的达到,来客家眷已送至绣坊学府,行的是明里保护暗为人质的勾当。
曲智瑜府中库房空虚,必是另建了大本营,如今粮草兵器银钱存放地与流通处皆是个迷,还有待探查结论。
曲智瑜在驻军营想要为非作歹,倚仗的谁,在哪里,计策是什么,到底是使用巧计以多胜少,还是硬碰硬一对一武力角逐,暂无所知。
更甚,曲智瑜潜伏已久,为的是那个三番四次提及的“西北复线”,听他提及邻国,已涉及朝政外交,这复线用来支援谁,现下建的如何?还有谁是知情者?涉及哪些邻国,还不得而知。
林羽越想越心惊,万想不到长歌乐舞四海升平的西京,一个上州州都的行政父母官竟能堂而皇之谋算反叛,且是多年饱含欲念。
若非这次他自己藏不住野心,还不一定何时才会暴露。
是哪里闭塞了眼睛?御史?皇帝?上州还是整个王都?
这些谜像一个个团聚的雪球,一不小心受到惊吓便能催发雪崩。
此刻,敌人就像暗夜蛰伏的毒蛇,等待猎物发出动静才伺机而动。
林羽一时恨恨,靠近薛纹凛身侧声若蚊吟悔恨,“是我太冒进。”
本应看曲智瑜心智大乱时乘胜追击,若方才自己少说话,不说话,只一味安静摆出潘清儿的架子,会不会战况还能有所不同?
薛纹凛与顾梓恒一前一后站着,回她一个鼓励的微笑。
这时,顾梓恒上前跨了一步,对面男人的脸色果然紧跟着变化,并不惊惶,反而嘴角留着一丝古怪的笑意。
曲智瑜先发声,“你们果然是一伙,那日我派去的人并非无功而返,而是你们提前做了应对。”
顾梓恒不答,语中赞叹,“大人反应真是迅速,这么快就找回自信从容,并认定不日得胜在望。”
曲智瑜不加掩饰,果然露出得意的浅笑,“从头至尾都在套话,你们,真的知道本官想要干什么么?即使经历方才,又真的知道本官所图为何么?最关键是,你们真的以为在本官地盘,这种以多欺少,真的有用吗?”
林羽在旁应和,“大人方才仿佛很痴情,怎么,现下不想知道潘老板身在何处了?”
曲智瑜狡黠地一笑,“她不是你们想动便能动得了的。”
林羽点头赞同,“大约是吧,但那香风马车可的确是她的。”
顾梓恒接话,“马车是夫人的马车,仆从是夫人的仆从,只不过人却换了芯子,大人全然不关心我们是如何做到?”
见对方徒然沉默,顾梓恒续道,“你封闭城门,我们知道;你在街道对面监视客栈,我们也知道;你竭尽所能找寻我们踪迹,我们亦知道。”
曲智瑜声线压低,阴冷着口气,“所以前次你来才是提前探路?”
“自然是,”林羽自失一笑,“所以请大人也不要那么相信潘老板能平安无事吧,万一她在我们手里呢?”
曲智瑜脸上微滞,终于问道,“你们想怎样?她在哪里?”
林羽轻哂,“我说过,不要做出这副痴情模样,你并不真关心她死活。方才与你周旋许久我倒看出来,你更怕她在你辖中发生变故,有人自会找你麻烦,你生怕自己私下勾当被发现,所以惴惴不安对吧。”
女子双手一摊,明艳的脸庞上流淌着恶意的微笑,“一个你害怕她死又并不心疼她死活的人质遗落在外,是不是觉得如鲠在喉?”
林羽刻意说得轻柔,话中意境其实有些残忍讽刺,她几次提到男子的痴情,把一股莫名的恨意刻在所流露的不屑一顾上。
她想传递的情感仿佛十分浓烈,惹得薛纹凛不禁朝她凝神侧目,那女子感觉到青年的关注,虽没有回应,却近乎乖巧地立即收敛了情绪。
曲智瑜恼羞成怒,但仗着对方不知底细又被困在自己地盘,颇有恃无恐,“她死不了,你能易容成她,我不可以做到吗?”
薛纹凛徒然叹息,在一旁终于发声,完全不想再提废话,“你如今两条路,第一,交代所有以期朝廷宽宥;第二,就地自刎保全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