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活要见人,死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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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手裹着一副黑色丝制手套,绢丝极是贴肤,手全然显不出臃肿之态,蓦地伸到他面前,递来一个烧饼。
庄清舟眼角一抽,不知该如何反应,虽然他此刻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到底没有马上接过。
他默默擦去头上的汗。在济阳城背靠雪山降下的寒冬里,能满心满身燥热得闷出了一脑门一背的汗,也算稀奇。
庄清舟咬紧后槽牙盯着那个烧饼,在心里把姜文竹吊起来鞭笞了个痛快。
那女人带着何嘉淦在城中一路狂奔,出城后行动速度反而不紧不慢。她明知后有追兵,却还显不出急躁,庄清舟吃过一次亏,如今对她很是警惕,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
她这几日就躲在城外一间废弃的寺庙里,而庄清舟等人只能埋伏在庙附近半里不到的树丛林里。
这里易守难攻,四面无从包围,姜文竹径直奔向这个目的地,显是早对附近有过勘查。
一行五人静静等待了两日,顾梓恒不发话,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在外好好守着,什么也不用干。
这就是他的命令。
庄清舟嘴皮微动,倒不是饿得禁不住烧饼的香气,而是,而是无头无脑等得确实容易焦躁。
他不安地小幅挪动,实在想说点什么,浑身躁动了半晌,终是把话闷在嘴里,只特地离那只手的主人走远几分。
那只手终于忍不住轻撞了下他的手臂,示意快点拿饼。
庄清舟喉咙滚了滚,既有点不悦,还有点不敢。
紧接着,身边响起促狭轻笑,一个男声趴到他耳旁悄语,“舟少,勿要和自己过不去,将功赎罪还是要花脑子和力气的。你本就折了一半,还不得赶紧补充另一半。”
庄清舟:“......”
安了这张嘴,他为何还没被毒哑?
庄清舟悄悄把心一横,将饼横掠到手,颇带着些负气的味道重重咬了一口。那声音嘻嘻笑着,似乎不谙枯燥,非要继续凑上来戏弄他。
“进得香吗?这里头可是有少主对属下的拳拳惜护之情。”
庄清舟:“......”
他本就吃得满腹心事还战战兢兢,而顾梓恒就在他不远处蹲着,他时时能感到一道热烈又幽幽的目光在“关爱”自己。
此时一经提醒,他顿时觉得头皮都麻了几秒,终压低声线反抗了一下,“你还让不让我好好吃!”
那同伴带着面巾,闻言眉峰一挑,显是没想到庄清舟虽怂且勇,一听这埋怨,立刻眯眼弯下眼角,还想继续调侃,背后徒然传来冰冷的轻语,“哑药本王是带了的,我看你们谁身先士卒。”
两人立时乖乖噤声,并以光速端正身姿,该警戒的警戒,该吃饼的吃饼,再不敢多放一个屁。
不过只是安静了小片刻。
比起暗九卫只识命令不问缘由,庄清舟外放做官时日久了,慢慢被刁养出凡事要打破砂锅的习惯,顾梓恒对此倒耐得烦,有问必答。
且说这姜文竹一介女子,武功稀松寻常,要制服起来相当容易,几人顾及她身有母蛊,毕竟带着那个皇帝的宝贝疙瘩,难免投鼠忌器。
但等,又能做什么?不是平白放任她为所欲为么?
般鹿完成了今日调戏庄清舟的份例,满足地偃旗息鼓以待明日再战,听他摸着脑袋发来这么天真的一问,脸上立时绷不住地偷偷笑了。
“一边去,不要每日不干正事。”庄清舟不堪其扰,小声爆发了。
顾梓恒谴责地横了般鹿一眼,见对方一副乖巧消停相,这才漫不经心道,“你这颗脑子到了今日还在晕头转向的么?她绕着大圈子也要将人质拿在手心,必是要在那老头身上有所寻切,你以为傀儡蛊是什么?”
庄清舟一脸懵然。
其实他有所不知,母子连蛊虽然厉害,可一旦子蛊发作即全无神志,无法正常应答的何嘉淦对姜文竹来说一样是个无用的累赘,她想达到目的,势必得自行解蛊,而后套话。
庄清舟听罢大为震惊,不禁问道,“她竟要自行解蛊?”
顾梓恒一脸理所当然,却也嫌弃他小题大做,“嚷嚷什么?这么理所当然的事还用本王教你?”
庄清舟默然几秒,小声不服气地自语,“我又不会使毒,我怎会知道得理所当然?”
顾梓恒面上一怔,认真地问身旁,“你们没教过他么?”
另两颗头整齐划一平静地摇摆。
顾梓恒:“咳咳......”
庄清舟:“......”
真是很哀怨。
几人继续窃窃私语了一阵,不久,从他们深藏位置的后方悄声猫腰疾行来一人,这第五人才算归队,正是负责追踪文周易二人情形以及肇一工作的玄伞。
林羽在遭遇变故的紧急关头发出示警烟花,玄伞正是通过追寻信号,已带人在护城河附近搜索了几日。
他警觉地抬首关注着周遭安静的寺庙,向顾梓恒禀报道,“今日又往下游遍寻数里,暂时还未有所获。”
他面色蒙着忧思,但见自家少主有别于上次发作时的暴怒,反而显得极为冷静,眼神里潜藏了依赖,只觉少主也许胸有成竹。
其实他哪里晓得,顾梓恒也在强自按捺罢了。
但每每听完玄伞禀报后,他周身还是会瞬间激起令人畏惧而不敢靠近的低气压,复才恢复平静。
顾梓恒像前几日那般一言不发,只是简短道,“继续找。”
如今大活人失踪了三个,即使在桥头找到绳索,却再寻不见一丝踪迹,城中又无杀人越货的坏消息,这三人简直消失得无声无息。
活要见人,死也要......
顾梓恒抿紧眼帘,艰难地吞咽一声,将情绪压在心底。
上次发生类似事情时他便发作得十分厉害,一时气势狂暴,令周遭难免侧目,差点藏不住身份,因此被不大不小训斥了一次。
他在那人身上永远做不到自持,如今不过就是,勉力乖乖听话而已,而最重要的是,他并不相信以那人的能力会坐以待毙。
那人从不会让自己失望,这才是他勉强冷静的真正原因。